“小月,你家既然是开胭脂铺的,肯定对胭脂有研究,平日里都是杜鹃她们帮我上妆,今日我想让你来试试”
“主子,奴婢对胭脂确实略有研究,但是要论起上妆的技术,奴婢和杜鹃她们没有什么区别。其实胭脂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每个人的用法不同,所以看起来才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比如圆脸的女孩子,若是将只涂抹颧骨周围,只会显得脸更圆,所以关键就在于用法。主子您是鹅蛋脸,涂抹胭脂时只需要主意颜色即可,而您的肤色较白皙,平日里的装扮又都偏向朴素,奴婢建议您不要使用过红的颜色”
听完小月的话,再细看看铜镜里的自己,确实如她所言。看来,小月也是个宝贝啊,心里感叹道。
“行家就是行家,就照你的意思弄吧”
“是,主子”
安欢颜静静地坐在镜前,一边感叹小月的手法一边感叹,原来自己也是个美人啊,“小月,你的手真巧,经你这么一弄,我的脸色比先前好看多了,好像比以前也漂亮多了”
“主子,您过誉了,是您天生丽质,不然奴婢手法再好,也不会有效果的”
“你就会哄我开心”
主仆二人相处融洽,欢笑不绝于耳,实在是难得的场面。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人正乐呵呵的互相恭维着,就听到杜鹃在大喊大叫着。
自凌烟青兰走后,难得杜鹃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安欢颜便知又出了了不起的事情,温和的笑容立即消失不见,淡淡的说道:“小月,继续上妆吧”
“是”
杜鹃的喊声一直不停,直到人出现在安欢颜的面前,快速的摆着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小月将最后的发簪插到安欢颜的头上,便知趣的退下。
“又怎么了?”
由于着急,杜鹃急匆匆的跑回来报信,呼哧带喘的,连呼吸都没有平稳下来,就急着说道:“主子,出事了,刚刚福总管派人来报信,宫人被害一案,皇上又交给了刑部主审”
闻言,安欢颜脸上淡淡的笑容逐渐消散,明亮的眸光散发出渗人的寒意,缓缓抬头,望向杜鹃,沉声说道:“你是说皇上没有接受大理寺的结案陈词,而是下令让刑部重审?”
望着安欢颜阴鸷的目光,感受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暴戾气息,杜鹃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嘴唇微微颤抖着,半天都说不上来话。
“不...不是,福总管派来的人说,陆大人上奏结案,御史大夫却当朝参奏陆大人,暗指陆大人接受丞相的贿赂,有意埋没案件真相,还列出种种证据,皇上当时便停了陆大人的职,将案件交给刑部审查”
御史大夫乐正绫?又是他捣鬼,看来自己还真是心软了!心里暗暗的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去,问清楚今日金銮殿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给我记下来!还有,把张石叫来”
“是,主子”杜鹃应声称是,转身快步离去。
安欢颜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铜镜中自己,拔下头上的五尾凤钗,拂过自己的面颊,轻轻攥在手里,温声对自己说道:“欢颜,你怎么就心软了呢?人家都还没松口,你就急着跑开去看大夫,瞧,把自己的伤弄得又严重了吧!”
“是啊,不过,现在收拾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安欢颜手中的凤钗就断成了两截,鲜血顿时就顺着指缝留了下来,血滴成串的流到安欢颜新作的云锦抹胸襦裙上。
将段成两截粘有血迹的五尾凤钗随手扔到地上,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中的血迹,即便碰到血肉外翻的伤口,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正在训练太监的张石,听到消息立即丢下他们,跑到安欢颜的房间。当看到安欢颜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他冷若寒石的心好似被钝锤狠狠地敲打了一番,眼睛也好似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般,雾蒙蒙的,看不清前方。
因为安欢颜常常受伤的关系,明德宫最常备的便是各种伤药,张石来不及请安问礼,就跑到偏殿去拿药,等再次来到安欢颜的房间时,发现她的左手已经被巾帕包裹住了,还若无其事的对他笑着。
“张石,有件事要麻烦你出宫一趟,你去西市找一家叫万和楼的妓院,跟那里的老鸨说,小翠无辜枉死,在天之灵难安,应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才是正理,让她去刑部喊冤吧”
“主子,若是她不答应怎么办?”安欢颜的话,张石虽然可以理解,但针对的人是谁,他却是不知,不过,他并不需要问明,只需按吩咐办事即可。
“那就告诉她,是她背后的安老板让她这么做的,让她安心上告,其他的不用多想。现在就去吧,我不想再等了”
安老板?难不成那家妓院是安家人开的?
张石应声称是,刚要转身离去,手中的药瓶却提醒他,安欢颜还受着伤。双手将盛药的瓷瓶递到安欢颜的面前,温声说道:“主子,您的手受伤了,还是让杜鹃帮您上药吧,就只用手帕包一下,伤口是好不了的。还有,您的衣服也弄脏了,换一件新的吧”
接过药瓶,对着他微微一笑,道:“嗯,谢谢你,我会的,路上小心些,别被人跟踪了”
“是,奴才先去了”
望着手中的瓷瓶,安欢颜冰冷的心稍稍变暖了一些,杜鹃去打听情况,只好唤来小月为她上药。
安欢颜手心里的伤看起来挺吓人,血肉外翻,就算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依旧让人看得心惊胆战,手帕也被鲜血染红,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黑。
“主子,药上好了,可是奴婢看着挺严重的,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小月仍旧有些担心,毕竟伤口看着挺深的,就只是简单处理一下,可不能保证伤口不会发炎。
“不用了,你下去吧,吩咐下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我的房间,若是杜鹃回来了,就让她直接来找我”
“是,奴婢告退”
待小月退出去,安欢颜回坐到梳妆台前,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慢慢摘下头上的发簪、步摇,脱去沾有血迹的外裳,轻轻躺在金丝软塌上,缓缓闭上双眼,头脑快速运转着。
刑部主审此案,刑部尚书苏荃是淑妃苏氏的父亲,看来此案的走向必会是对自己不利的,那么那份名单也就没有用处了。陆庭信,自己还真是高看他了。想到今后的处境,安欢颜不禁懊悔。不过,倒也不是入了绝境。
正在思索该如何脱困之时,杜鹃拿着打听好的消息,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推开门就看到安欢颜正在休息,还考虑要不要叫醒她,就听到安欢颜叫她的名字。
“你回来了,打听的怎么样了?”
“主子,这是福总管写的,他说大致情况就是纸上面写的那般”
展开信纸,安欢颜一字一句细细的读着,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冷。
“主子,上面写了什么?”杜鹃内心不安,又怕安欢颜怪她多嘴,谨慎的问道。
“上面说,御史大夫乐正绫参奏陆庭信,收受贿络,恐吓被害家属,还有证据和证人。所以皇上当时就停了陆庭信的职,一并交予刑部处置”
“主子,奴婢虽然不懂朝政,可在您身边这么久,好歹也知道一些事情。单说宫人被害一案,陆大人既然已经查明他们是自杀,为何御史大夫还死咬着不放?甚至搜罗证据证人指证陆大人贪污受贿,徇私枉法”
“你怀疑的有道理,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御史大夫乐正绫算不上清官,但比起那些只想着填满自己腰包的贪官要好许多,所以皇上看重他,父亲肯与他交好。此次他死咬着这件案子不放,要么是被人迷惑,要么是他已经失了做官的本心。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既然已经向我伸出了黑手,就别指望我肯轻轻松松的把那只手放回去”温柔的语气,温和的笑容,却令人心惊胆战,不敢直面相对。
“主子,您打算怎么做?”
缓缓低头,转动着手上的玛瑙戒指,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轻声说道:“杜鹃,我的肚子好痛,好像动了胎气,你让小月去请曹太医过来,你去清秋阁,就跟皇上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要表现出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就像真的一样,能做到吧?”
闻言,杜鹃脸上也露出奸诈的笑容,道:“主子放心,奴婢去了”
因为宫人被害一案,安欢颜本就是无辜的,却被人冤枉不得出明德宫一步,杜鹃心里本来就有气,再加上小月又给安欢颜下毒一事,她早已堆了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心中苦闷发泄出来。还未到清秋阁前,杜鹃早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今日轮到白诚值守清秋阁,见到杜鹃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急忙派人去向皇上禀报。元辰熙听到来人是杜鹃,急忙让福贵宣她进去。
“皇上,主子她...主子她...”
杜鹃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利落,元辰熙只听到主子她三个字,心里着急得很,急忙喊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皇上,主子动了胎气,小皇子可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