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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叶眸光一收,冷喝道:“死了便死了,事情由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长公主说得是。品书网”懿太妃听到有人愿担这杀人的罪名,立即镇定下来,指着夏云岚道:“这妖女早就该死!今日被玄霜误杀,正是苍天有眼,不叫她祸害我祁王府。”
萧玉叶明知懿太妃胆小懦弱,几句话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当下也不说破,只淡淡道:“太妃能作此想最好。记得玄胤向来冷面冷心,不近女色,只怕未必会对这夏云岚有什么感情。太妃说夏云岚是洪武大将军夏镇远的女儿,如今唯一的麻烦,是如何向将军府交待。”
“那倒不成问题。”懿太妃仿佛早已想好了般道:“嫁入我祁王府的,除了夏云岚之外,还有夏镇远的另一个女儿夏静柔。夏云岚自幼丧母,无人将她放在眼里。如今在将军府当家的,是夏静柔的母亲柳千翠。夏云岚既死,只需把夏静柔扶作正妃,想将军府必无话说。”
恶毒!
蛇蝎心肠!
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但丝毫不将自己的死放在心上,并瞬间把自己死后的事情计划妥当。夏云岚直气得七孔冒烟,恨不得拿前世的千羽飞针在二人身上各扎千百个窟窿。
不行!不能让二人继续说下去。
自己躺在地上屏息装死,原本只是想吓唬二人。若让这二人继续商量下去,只怕一会儿发现自己活着,也要想法子弄死了自己。
念及此处,夏云岚赶忙动了动手指,睁开半只眼睛。
跪在对面的玄霜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夏云岚,惊得张大了嘴巴。
“玄霜,你见了鬼吗?”萧玉叶不悦地斥责着玄霜,又顺着玄霜手指的方向朝夏云岚看了一眼。
夏云岚发出一声痛哼。
“啊……妖女没死——”懿太妃抽了口气,惊声大叫。
“那么太妃究竟要不要她死呢?”萧玉叶阴森森地问道。
懿太妃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掂量着轻重。
照她的意思,当然是恨不得夏云岚立即死掉,而且反正是由萧玉叶担着责任,儿子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但此时夏云岚既然没死,萧玉叶又把这个选择题交给她,她便不免要考虑到与儿子的母子情义。
儿子从小由宫人带大,与她之间本就不大亲近,倘若让儿子得知,自己杀了他心爱的女人,只怕他往后对自己越发冷淡。
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不论她对夏云岚如何厌恶至极,都不得不考虑儿子的感受和反应。
夏云岚自然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抱着膝盖自言自语道:“王爷把紫风送给我,要我无事多往后花园草场练练骑术,以便闲暇时带我到外面游玩。没想到今日初来后花园,便冲撞了长公主的婢女……唉,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生气……”
夏云岚这么说,一来是表现萧玄胤对她有多么宠爱,二来是给懿太妃等人一个台阶下。与被人一不做二不休地除掉相比,认下冲撞婢女之罪当然不算什么。
懿太妃看了看夏云岚身边的紫风,眼中虽是恨恨的,脸色却果然缓下了几分,犹豫地道:“长公主,这个……”
萧玉叶冷笑一声,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堂堂一国太妃,竟被夏云岚几句话唬住。
然而,夏云岚虽则讨厌,与她毕竟没有深仇大恨,既然懿太妃不肯要夏云岚的命,她也没必要做这个恶人。
“太妃既有所顾忌,便叫夏云岚向瑞珠认个错,放她回去吧。”萧玉叶不疼不痒地道。
就此放夏云岚回去,懿太妃似乎又有些不甘心。
萧玉叶对懿太妃越发鄙夷。如此犹犹豫豫,真不是做大事的人!倘若自己像她这般,不知在青蜀国的权利斗争中死过多少回了。
良久,懿太妃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妖女冲撞长公主的婢女,岂能道个歉就了结?长公主——不如先叫人将这妖女押入柴房,待玄胤回来再作定夺。”
萧玉叶哪里会不明白懿太妃的意思?她是要等祁王回府后,看看祁王对夏云岚的态度。如果有所顾惜,便留着日后慢慢收拾。如果并不在意,则直接叫人悄悄处决。
“全凭太妃安排。”萧玉叶点了点头,对玄霜命令道:“你和如意送王妃去柴房。”
那玄霜不知为何,一直并无一言,听得萧玉叶之令,立即伸手抓住了夏云岚。
适才玄霜勒住紫风之时,夏云岚已经知道,这名唤玄霜的婢女武功不弱,以自己刚刚练习几天的三角猫功夫,绝不是她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是以她也并不反抗,任由玄霜抓着自己跟随如意向柴房走去。
走之前,夏云岚抬脚在紫风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下。紫风吃疼,撒开四蹄向花园外飞奔而去。
马儿识途,何况又是一府之内,相信紫风一定能自己回到马房。
萧玉叶极其不以为然,夏云岚自顾不暇,尚且顾念一匹马,真是愚不可及。但她的目标在人不在马,也懒得令玄霜阻止紫风离去。
如意曾经吃过夏云岚的亏,今日有机会亲自将夏云岚关入柴房,脸上心里皆是喜不自胜。
碍着夏云岚的身份,无法对她用刑,但难听话总要说上几句,以出心中恶气。
“王妃娘娘——”离开了懿太妃和萧玉叶的视线,如意直了直腰,抬着鼻孔冷嘲热讽地道:“你能替浅画洗脱冤枉,如今怎地反而不能替自己洗脱冤枉了呢?呵呵,真是可悲可叹。”
“嘿嘿,你这小丫头哪里懂得——”夏云岚虽被玄霜捉住,狼狈万分,嘴上却是半点儿不肯吃亏:“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弄明白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如意果然上了当。
夏云岚神秘兮兮地一笑,压低了声音故作娇羞状道:“王爷口口声声说,遇见我,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我想知道,在他心目中,究竟是我重要些,还是他妈懿太妃重要些?”
“王……王爷真的对你这么说?”如意的呼吸有点儿沉重。如果夏云岚果真得到王爷如此隆宠,自己得罪夏云岚可没什么好处。
“你不信?不信去问他好了。”夏云岚轻描淡写地道:“王爷一言九鼎,我想他说过的话决不会不承认。”
如意的脸色有点儿白,半晌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里阴晴不定。作为一名婢女,她哪里敢去找王爷对证?
萧玄胤平日在下人面前不苟言笑,如意实在想不到那样威严冷漠的一位王爷,竟能讲得出这样温柔缠绵的情话。然而,看夏云岚的样子,似乎又不像在撒谎。
夏云岚甜甜一笑,继续道:“可是啊,男人说的话是不能轻易相信的。所以此次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我正好借机看看,王爷会不会为我作主?”
或许是因夏镇远的疼惜,也或许是因冥冥中的第六感,夏云岚总觉得,萧玄胤不会置她于不顾。
尽管他有时候对她很凶,有时候又视她如无物,但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她却莫名地相信,他会是她的希望。
他是她的希望,但并不是全部的希望。夏云岚从来不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多的时候,她只敢相信自己。
玄霜她暂时是打不过,但这丫头难不成会一直在柴房守着?只要这丫头离开,她便有逃走的机会。
柴房嘛,能在多结实的门窗?
然而,当夏云岚看到那间所谓的柴房时,立即抽着嘴角傻了眼。
突然很想骂娘。明明是一间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的牢房,谁特么叫它柴房的?!
“王妃,请进吧——”
一名小厮“咣当”一声打开了铁制的房门,如意指着黑黢黢的室内,皮笑肉不笑地道:“婢子也很想知道,王爷究竟对王妃情深几许?不过婢子还有一句好言送给王妃,不知王妃想不想听?”
“既然是好言,为何不听?”夏云岚在门前顿住了脚步,侧头望着色厉内荏的如意。
如意凑近夏云岚,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警告的口气道:“一个女人,最好别指望拥有男人的爱就可以为所欲为。王妃可知,先皇最钟爱的几位妃子,没有一个得宠后活过三年……”
夏云岚心中一凛,蹙了蹙眉头,口中却故意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么说,懿太妃和太后两姐妹,当年都并不入先皇的眼喽?”
“你……”如意仿佛被蛇咬了一口,一下子退开数步,狠狠睕了一眼夏云岚,转身举步就走。
“哎,这不是你说的么——”夏云岚在她身后喊道。
“婢子什么都没有说过,王妃莫要冤枉婢子……”如意加快了步子,似乎恨不得插翅离开这是非之地。
如意走后,玄霜松开了手,指指柴房,对夏云岚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云岚环首四顾,但见这间所谓柴房的牢房坐落在一所四面高墙的院子里。院子里除了墙角檐下因潮湿而生的几簇野草,并未栽植其他花木,亦无别的建筑,视野十分开阔,想来是为防止被关押之人逃走之故。
一旦进入这间房子,一旦姓萧的指望不上,自己还有活着出来的机会吗?
夏云岚挺了挺脊背,深深吸了口气,又抬头望了望天空。
天空的颜色蓝得分外柔和,像一片不曾照过人影的湖。而白云则似一群闲不住的精灵,不停地变幻着形状,一会儿躲躲藏藏,一会儿你追我赶。
院子里虽然没有花木,空气里却隐隐飘来花木的气息。
夏云岚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玄霜、又似乎自言自语地道:“你看,春天快要来了——”
玄霜愣了一下,鼻翼似乎微微一动,却仍然保持着“请”的姿势没有说话。
“丫头,你不会说话吗?”春天的气息柔软了夏云岚的心,她从天空收回目光,同情地看着玄霜,柔声道:“你从一出生就不会说话,还是别人为了叫你保守秘密而不许你说话?”
玄霜没有动,一直紧紧盯着夏云岚的眼睛,却不知为何看向了别处。
“我从前有个丫头,名字叫做小玉。”夏云岚怅然道:“她因为我,被人割了舌头卖入青楼。我一直想救她出来,却找不到她在哪里……”
玄霜垂下了眼睛,仿佛不曾听到夏云岚的话般,盯着地面没有半点儿反应。然而,从玄霜微微颤动的睫毛里,夏云岚却已窥见了她内心的狂澜。
“丫头,如果我不幸再也走不出这间房,念在同病相怜的份上,请你帮我救救小玉——”
言罢,夏云岚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抬脚跨进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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