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年似乎到现在才意识到,顾初夏是颗毒瘤,她淡漠地计划着,看着他们的一败涂地。不难想象,很快便是她自己了,才发现她从来没有看清过顾初夏,远想不到她的狠心,她的谋略。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顾初年浑身颤抖,似乎有一只手正在扼住咽喉,而那只手便是顾初夏。
顾初夏对顾初年的斥责只是一笑而至,笑着反问,自始至终都是漫不经心:“我狠心吗?似乎我被蓝爷扣下的时候,书记说只有顾初年一个女儿呢,要论起狠心,我哪比得过你们父女。”她顿了顿,敛了所有情绪,一句一句让人心寒的话,她却说得不痛不痒,“顾初年,我姓顾,也只不过姓顾而已,这个姓氏之于我没有任何别的意义,不代表顾家千金,不代表书记之女,也不代表你顾初年的妹妹,你这样搬出来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姓顾,七年前她被赶出医院的时候,他们可曾想过她也姓顾,她很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女人母亲,那时候他们不记得她顾初夏与他们一样冠了同一个姓,现在这样义正言辞地说出来不觉得好笑?
顾初年一瞬间无话可说,对于顾初夏的说辞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倒真显得自己可笑,只是冷冷睨了顾初夏一眼,说:“爸爸,咱们家出了个白眼狼,只能自认倒霉。”
顾初夏冷笑,语气越发锐利:“自认倒霉,难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吗?”
“小夏。”老程在一边听得心惊,这样决绝的顾初夏没有见过,这样尖刻的顾初年没有见过,更甚这样忿恨的顾志诚更没有见过。
“程叔叔,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样的虚假。”顾初夏笑得荒凉。
老程缄默,似乎也能听出点头绪,只觉得心里冷意泛滥,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却听到自己共事了十几年的搭档说出那样彻骨的话:“顾初夏,你要报复我,真是有心了,筹划了很久吧,从你十八岁搬出去之后,就一直等着这一天吧。(最快更新)”
十八岁便搬出去了……老程怔愣地看着顾志诚,假象彻底被打破,老程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老搭档。
顾初夏不以为意,摇头:“不是。”久久,有悠悠补了一句,“是从七年前便等着了。”
等着有一天你也被全世界唾弃,一无所有……从七年前你狠心赶我出医院,便等着这一天了……
顾志诚恍然大彻:“原来你这样恨我。”
顾志诚是知道的,却隐隐觉得心寒,可是那点情绪终是抵不过心里那份灼热的恨意,和憎恶。
顾初夏只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顾志诚恨自己绝对不比自己恨他来的少,这一点顾初夏早就见识到了,也许顾志诚在心里惋惜吧,为什么她没有死在凤舞呢……自然不能死,不然如何看紧啊他这样落魄的样子。
老程终于忍不住了,语气愤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十八岁搬出去,什么恨不恨的,都是一家人,父女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对,是深仇大恨,是水火不容的决绝,这一家人支离破碎地彻底了。
顾初夏没有出声,她和顾志诚是有深仇大喊,却不是什么父女。抬眸看看顾志诚,有种错觉,似乎顾志诚落寞颓败了。
就这样不堪一击?可是还远远不够呢?
老程的质问没有一个人回答,像在热锅上的蚂蚁,老程急脾气哪里忍耐得了,得了顾初夏便开门见山地问:“小夏,到底你们是不是瞒着程叔叔什么事情了,你老实告诉程叔叔,你和你爸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什么?”
顾初夏不回答老程的问题,反倒看向顾志诚:“现在不继续装父慈女孝了?”转过头,喉间似乎堵着什么,每一个字她说得艰涩,“程叔叔,你可知道你跟了大半辈子的人一直在耍着你团团转,我早就被赶出顾家了,也不是他顾志诚的女儿,从七年前我母亲去世之后,顾志诚就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最快更新)”
短短几句话,老程却觉得之前所有的认知都翻天覆地了,怔怔地看向顾志诚,顾志诚却只是低头,老程心寒,十几年的搭档战友居然这样陌生,他不禁问:“老顾,你怎么说?”
老程想听顾志诚的解释,他实在难以相信相处了大半辈子的人会这样掖着藏着。可是没有听到顾志诚的解释,却只听到他的怒吼,那种被拆穿后的欲盖弥彰:“顾初夏!”
老程心里一阵寒意,老顾啊老顾,几十年装得辛苦啊……
顾志诚气急败坏,顾初夏只觉得畅快,她步步紧逼:“我说错了吗?你装了这么些年早就厌倦了不是吗?明明那样厌恶我还要勉强自己,不累吗?我觉得很厌恶。”
顾志诚刚要恼羞成怒,老程提前开口,端的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老顾,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小夏是你的女儿,你真的将她赶出去了,报道上写得难道是真的,你真不管小夏的死活,不认她这个女儿?”
老程一开始真不相信那些报道,以为只是捕风捉影,所以才今天来弄得明白,却没想到真是这么回事。都十几年了,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又是心惊,又是寒心。
顾志诚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忿忿睃着顾初夏,越发厌恶她。
顾初年见父亲缄默,便接过话去:“程叔叔,不是我爸赶顾初夏出去的,是她自己搬出去的。”
自己搬出去的……顾初夏冷笑,似乎好像是这样,可是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摆个臭脸,看着两相生厌。所以高中毕业,她便报考了北京的大学,毕业回来便再也不想回到这里。顾初年说得都对,是她自己搬出去的。
顾初年的话老程不以为意,从小似乎就不太待见顾初年,他只是问顾初夏,要她亲口说出个所以然:“小夏,你与我说,受了什么委屈也好,都告诉程叔叔,程叔叔糊糊涂涂了几年,但是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这顾初夏是老程从小看着长大,虽然老顾对这个女儿总是不冷不热的,自己却是喜欢的紧,顾初夏会搬出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看老顾这个态度,八成就是被他逼的。
顾初夏心里微暖,放柔了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说,程叔叔会信吗?”
会信我没有伤害妈妈?
会信顾志诚的虚假?
会信顾初年的可耻?
都会信吗?毕竟他们无亲无故……
老程想也没想,很决绝地点头:“会。”
他看着十几年的孩子,从烂漫的幼儿长成这般女孩,就如亲生女儿一般,他信,信顾初夏,也信自己十几年的疼宠。
顾初夏眸光一沉,覆满了浓浓的阴翳,她平平静静地,确实哽咽地不像话:“我没有害我妈妈。”伸手,指着顾志诚,字字像猝了火一般,“这个男人,视我为凶手。”
顾志诚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一个冷战,下意识地撇开顾初夏灼热的眸光。
她的恨居然到这样的地步了,难道当初真的是我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药是初初……不,初初不会。当顾初夏与顾初年处在同一个天平上的时候,顾志诚还是依然选择了顾初年,毫无理由。
顾初年似乎在害怕什么,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虚张声势,她说得很是义正言辞,咄咄逼人:“顾初夏,你还有脸说妈妈,要不是因为——”
顾初夏没等顾初年说完,微微浅笑,眸子弯成半月,却是凌厉得似刀刃一般,她笑着问:“怎么,怕我说出来,是做贼心虚?”
顾初年顿时没了下文,一张小脸刷白刷白的,忿忿盯着顾初夏,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握紧的指尖陷入皮肤里却完全不自知。长睫没有规律的颤抖着,确实,顾初夏说得很对,她在害怕,害怕顾初夏说出来,害怕他们相信了顾初夏。
顾初年像是等着被审判一般,不敢申诉,顾初夏却只是久久冷笑着,什么也不说,自顾喝着茶,姿态闲散。
这么害怕啊……顾初年,放心,我不会说的,因为信任这个东西从来不是靠得言语,和亲情一样,这种东西没有中间地带,有就是有,没有就是零。
老程做到顾初夏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小夏,叔叔信你,这些年,委屈你了。”
七年前,小夏才十几岁啊,那么小的年纪,自己家那个家伙这个年纪都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可是小夏却失去了母亲,被父亲怨恨,该有多苦,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忍着,什么也不说,如果自己早点知道的话一定不让这个孩子受一点委屈。
老程冷冷睃了顾志诚一眼:这个女儿,你不要,我要!
他表了决心,再不让这个女孩被这对父女欺负了去。
顾初夏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酸涩:“程叔叔,从小到大,只有你愿意相信我。”
早在七年之前,那时候除了妈妈,便只有程叔叔相信自己,还记得当时年少,程叔叔抱着自己说:我们小夏啊,是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呢。要是叔叔的女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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