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打电话来的那天早上，林思远早早起床去上班，我一个人在被子里赖床到九点半，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起床的时候，楚楚的电话就来了。
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着她的名字，念叨着这丫头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接了电话，楚楚清亮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但这一次不是欢快的，而是着急的。
“林棠姐，你在哪？”电话那头的楚楚很着急的样子，我握着电话神经也紧绷了起来。楚楚一向风风火火，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子紧张着急过。
我瞌睡被她赶跑，摁了摁额头，我说，“姑娘，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慢慢说，别急。”
“林棠姐.......”说着，楚楚就哭了。
她这一哭可把我给吓着了，我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问：“楚楚，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现在在哪儿？”
她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英国和陈烨生玩得开开心心，说是这个月回来，莫不是她还在英国，和陈烨生吵架了么？
楚楚在电话那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叫着我的名字，这死妮子，把我急得！
虽然安慰没用，但我还是得安慰。
“亲爱的，你别哭，来，冷静下，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儿能让楚楚哭成这样子，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天真烂漫的丫头，能让她哭得事情必定很严重。
果然，事情的确很严重。
楚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办法跟我说话，陈烨生当时在她旁边，接了电话过去，说：“林小姐，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医院吗？我和楚楚在这边等你。”
医院？我下意识地以为是楚楚出了什么事儿，脱口而出，“陈烨生，楚楚怎么了？！”
陈烨生听出我的着急，急忙解释说，“你放心，不是楚楚，不是她。”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怯怯地说，“是楚然出事儿了。”
楚然出事儿了？
我没多想，便应承下来，“你们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赶紧下床穿衣服洗漱，迅速搞完过后我下楼去，准备让周阿姨给我叫一辆出租车去医院。下楼的时候婆婆正在客厅坐着看杂志，看见我下来，朝我笑了笑问我睡好了没，然后吩咐周阿姨把早餐给我端过来。
我怕时间来不及，便对周阿姨说，“周阿姨，别忙活了，我不吃了。”
婆婆放下杂志，以为我身体不舒服，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并不打算对婆婆说实话，我现在林家的媳妇，去看前未婚夫实在是不好开口。我轻松一笑，说，“妈，没事儿，我就是没什么胃口，我一会儿要出去，让周阿姨给我叫辆车吧，我要去见一个好朋友，我一会儿和朋友一起吃饭。”
婆婆担忧地看着我，说，“这早餐不吃了？要不要我要司机载你出去？那样我也放心点，你年轻人见朋友，妈也不好陪你去。”
“不用了妈，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了，你下午不是要去谈事情吗？司机就跟着你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担心，我回来的时候会叫思远去接我的。”
婆婆还是担心我，我好说歹说一阵这才出了门，刚走了几步，周阿姨就追出来，塞给我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说是婆婆给让拿出来的，让我饿了再吃。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面包牛奶塞进包里，钻进出租车。
在路上的时候我本想说给林思远打个电话，但想想还是算了，一则是因为他现在在给学生上课，是不会接电话的，二则是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去看楚然了，我害怕他会想太多，等我去医院回来，看看情况再跟他说。
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四十了，我一下车就看见陈烨生站在医院门口打电话，像是在安排工作什么的。他看见我，便挂了电话，走过来，我注意到他脸上的焦急。
“怎么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也这么忧虑。
陈烨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我点点头，跟着陈烨生的脚步进了医院。
一路上陈烨生跟我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直到我站在病房门外，看见哭得不像样的楚楚和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的楚然他妈，我才相信，陈烨生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我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为眼前我看到的而惊讶。陈烨生在我身边，轻声说了句“走吧”，我这才重新挪动双脚。
门外面还站着两个警察，正在盘问一些事情，我走近的时候他们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警察说：“那今天就这样，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们会再来，希望家属配合调查。”
楚楚点了点头，然后泪光中她看见我来了。
那两个警察从我身边走过我的时候，我脑海里忽然冒出当初和林思远为了清见的案子一起去警察局的场景，不禁一颤，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冒上心头。
就像是一阵冷风划过，我汗毛直竖。
楚楚见了我，眼泪更是放肆地流着，看着她的眼泪我只有“洪水泛滥”来形容，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法，只有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她头枕在我肩膀上，我清楚地听见她的抽泣。
抱着楚楚的时候我给楚然妈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她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只是几个月没见而已，竟然是这番差别。
楚妈妈脸上也是纵横的泪，没了力气般坐在凳子上，肩膀靠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看起来憔悴极了。
陈烨生开了病房门，然后将楚妈妈扶进去，她站起来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差点倒下去，还好陈烨生反应快，立马扶住了。累成这样子，心力交瘁成这样子，真是苦了楚妈妈。
她从前对我是很好的，很心疼我，现在看着她这么伤心难过，我简直.......
他们进去过后，我拍了拍楚楚的后背安慰他她渐渐止住哭泣，抹了眼泪跟我进病房去。
一进去，着实吓了我一跳。
楚然躺在雪白的被窝里，虽然盖着被子，但是只看他露在外面的脸我就能想象到他身体瘦成什么样子了。虽然被子是雪白的，但比起楚然的脸色来还是逊色几分，他那张曾经生气勃勃的脸如今已是面无血色，就像一张白纸，白的吓人。
原本丰润的一张脸，瘦得没了人样，眼睛都有些窝下去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几天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病房里还有一张床，陈烨生把楚妈妈扶过去，耐心地劝楚妈妈先休息好，她不能倒下，不然家里的事情怎么办？楚妈妈想必也是累极了，无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在陈烨生的照料下躺下休息。
楚楚拿着棉签，将矿泉水用棉签沾湿涂在楚然的嘴唇上，帮他湿润干涸的嘴唇。
我看着床沿边楚然几乎是皮包骨的手臂，以及他左手上包扎着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上还染着鲜红的血，红色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尤其鲜艳。
我走到床边，轻轻提楚然掖好被子，楚楚放下杯子，满脸的疲倦。我心疼地看着她，想要笑一个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待楚妈妈睡着了过后，我、楚楚和陈烨生这才悄悄退出病房，顺着医院的楼梯上了顶楼去。
冬天的南京风刮得十分冷，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割一样，我本想用围巾裹住脸，可看见楚楚穿着单薄的衣服便作罢了。
刚才上病房的时候，陈烨生跟我说，楚然割脉自杀，他在自己卧室的浴室里，躺在浴缸里，切开了自己的左手手腕，然后把手放进温水的浴缸里，让血一直流着。
若不是楚楚当时打电话给楚妈妈，问他哥哥上次在香港买的咖啡末他喜欢不，喜欢的话再买点回来，楚妈妈也不会开了楚然卧室的门，也不会发现在浴室割脉自杀。
楚妈妈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看着浴缸里的水被鲜血染红，吓得瘫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赶紧叫了保姆打120，又通知楚楚，然后楚楚和陈烨生立即从香港坐飞机回来。
陈烨生说，具体楚然为什么要自杀，他不知道，他和楚楚从英国回来过后去了趟香港，在那边谈事情，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他问我，林小姐，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我摇摇头，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
自从我和楚然分手过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了解他的生活了，我和他比陌生人还不如。我们之前有过的交集，不是因为朋友，就是因为工作。
上一次楚然想和我聊聊，话匣子还没打开，赵小璐就出现了，在餐厅闹了好一会儿，楚然还因为我打了赵小璐一巴掌。
不对，想想餐厅里那次，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楚然对赵小璐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且好像有些害怕赵小璐的感觉，莫不是楚然有什么把柄被赵小璐握着？
这和楚然自杀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