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量是不太好。”
说起这个,张叔就一脸愁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前面那一塘,死了很多只,你说说眼瞅着不就9月就上市了吗,突然的就死了不少。”
殷英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您说……只前面那一片?哪一片?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张叔正准备带着去看呢:“就最前面那片,你们跟我来。”
他们几个跟着张叔沿着小池边的隆起一路往前。
“最前面吗?”
花盼锦回头看了眼,这片池子离张叔住的那个小瓦房足有十几里地了,平时是不大能照顾到的一池。
“嗯对,其实也不是,整个池子都有受影响,就是这一片死得最多。”
张叔翻进去捡了一只。
小螃蟹半个巴掌大点,窝在张叔的手心一动不动,瘟瘟的。
“这……您估计是什么原因?”
花盼锦几个又没养过蟹,还真是不太了解。
“是水质原因吗?”
其实养蟹要用的水远没有养螺蛳需要的多,如果螃蟹都因为水的问题出现减产,那么琴川的水质问题就真的很严重了。
“我感觉像是。”
张叔又放回了小螃蟹:“但也不好说。”
“要是水的问题,我这里不应该是只一片池子减产过半,其他的都没有。”
张叔自己也算计过,但是实在是没什么想法。
“可能是这一批幼苗质量不好,差的都下到一处去了。”
张叔笑着开开玩笑,试图减缓点这严肃的氛围。
“张叔,您试过把这些蟹挪到另一片池子里养吗?”
重年半曲着腿,看小池子里为数不多的螃蟹,这些螃蟹不怎么怕人,或者说人来了它也没力气动了,就安静趴在泥沙旁,有的在吐着泡泡。
“啊,那倒没有,我怕这些蟹有病菌,万一影响了别的池子里的可怎么办。”
张叔一家就靠着这螃蟹过日子,要是没了,这一年的生活都得紧巴巴。
他可不感冒这个险。
“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卖我两只吧。”
重年挑了两只不太爱动的:“就这两只好了,按健康蟹的价格卖,我回去养养看。”
“啊,你要买来养?”
张叔看了眼花盼锦,后者颔首。
他才去抬脚去抓:“你要养就拿去试试吧,反正这蟹也不值什么钱。”
这一批他都是贱卖的,也会告知买家这蟹的情况,自愿买,出了事的就不要找他了。
“嗯,没事的,您算钱就好。”
“给二十吧。”
两只蟹。
重年转去了四十。
“诶你这干什么?”
重年在水池边捡了个小网兜兜住螃蟹:“我知道您是跟我客气呢。”
张叔站在池子里虎着脸:“真是,哪里来的小毛孩子,还施舍我老头子。”
花盼锦笑了,接过螃蟹递给重年:“张叔说笑呢,打扰您这么久又麻烦你的,还问了这么多商业机密,多给点钱就是怕你以后来找我们泄露商机呢。”
“走了哈,您慢点回。”
她推着殷英和重年,沿着池子外面的泥地走上去。
“你说这俩孩子,真是的。”
张叔踢了踢雨鞋上的泥巴,动身往回走。
“年年,怎么说?”
花盼锦抬着下巴,扫了眼被重年提在手心的两只螃蟹。
“嗯,感觉是对家出手段。”
要不然独独就那一片地出问题,实在太诡异。
“不过其他的池子也有减产,就是没有很大比例,我怀疑还有点别的原因。”
殷英蹙眉,相机里又多了好几张照片。
“真的能做一期古镇离奇减产事件的专题了。”
“害,要是能找到根源,出一期专题来也算能打打广告,坏现象变好事,那该多好。”
花盼锦一心想着要查明原因。
“走吧,去看看买螺蛳的大叔。”
卖螺蛳的在琴川河边,家里也是住在那附近,养殖地就在水面平缓处,不远处还有一片芦苇荡。
“小锦来了?”
卖螺蛳的大叔姓陆,今年五十岁多岁。
陆叔做螺蛳行业快二十年了,明年突然就说不做了,这叫花盼锦早就有点惋惜和狐疑了。
“陆叔,我们刚从张叔那过来呢,您这,情况如何?”
陆叔这里可就比张叔那儿严重多了。
“诶,我原先想着是没捞干净,这几天把整片地儿都给摸了个遍,也没见着多少螺蛳。”
陆叔踢了踢脚边的桶:“统共就这些了,卖完了我也就打算去外面看看了。”
“去外面?”
花盼锦蹲在地上捞了捞那螺蛳。
沙子已经吐出来了,拿回去都能直接烧来吃了。
“是啊,打算去江西一带去,那边的藕销量不错,比我们这里情况好。”
花盼锦抬起头:“您就没想想这为什么减产这么严重吗?”
陆叔看花盼锦养着小脸问得天真:“你啊,制皂估计也不是用的琴川水吧,这琴川的水说理啊清澈,其实这么几年,真的越来越不行了,尤其是今年,一下雨,那水浑的都得摸不着鱼了。”
花盼锦微微脸红:“是,我都用蒸馏水,也没怎么注意观察过。”
其实琴川水是最清澈的,很多家都是直接从里面洗菜的,比起外面的河流湖泊来说,琴川水真的已经很好的。
这是现在这好,好像也没办法成为它的名片了。
“嗯,确实有点奇怪,我本来以为要再养个几年的,不说五年,三年肯定也没问题,可这今年一年的,就突然就垮了,弄得我田和水塘都没来得及找。”
他老婆和孩子现在琴川住,等他探好了方向,找到了地方,一家人就要搬过去了。
“陆叔,您这螺蛳除了受水质影响,没别的因素吧?”
花盼锦拎了拎小桶:“您这些卖给我吧,我正好烧来吃,上次那个味道是真不错。”
“那行啊,那我明儿就能收拾收拾去找地方了。”
陆叔一喜,把桶也直接给了花盼锦:“你说这原因吧,除了水质我还真没想过,因为以前那么多年都这样过来的,东西地盘都没换,应该差距不大的,唯一啊就是这水,流动来流动去的,我不好把控啊。”
花盼锦想来也是,低头看了看桶里的螺蛳:“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了,陆叔您一定成功。”
陆叔卖掉了全部的螺蛳,自然喜笑颜开:“行,你慢点提,还挺多的。”
重年弯腰接过:“我来。”
“不用,我拿得动。”
花盼锦想伸手推开重年却发现他没移开,抬头,看到一双执着的眼睛。
“噗嗤。”
花盼锦轻笑。
“行吧,年年是个男人了。”
重年接过一大桶螺蛳,把手里的螃蟹放了进去。
“这么一结合,还就水有问题才能导致两批东西都减产了。”
殷英想起河边那些死鱼。
“大概不是下雨缺氧导致的。”
“是啊,这附近好像是有几家工厂的。”
水污染的源头除了居民用水,工厂排放的问题不容忽视。
“这么多年也没出事,偏就现在出了问题。”
花盼锦一想到附近两家工厂,眸色就微微暗下来。
工厂的老板其实她们都见过。
那日新月楼和熊赪吃饭了那两位。
王总和李总。
琴川是没有工厂的,但是附近镇上确实有家不小的服装厂,服装厂的老板就姓王,而李总,是做制药的,一家小厂子,但是算是技术流,为人也还算安份。
以前没听到什么八卦消息,但是自从上次在新月楼看见,花盼锦便留了个心眼。
这下子,她打算去看看了。
“我有个想法,下午就去服装厂看看。”
花盼锦给两人解释了一下,重年眸光微冷。
“你说的是西直服装厂?”
王总的那家服装厂确实不算小,在西直也独独一家了,服装做贸易出口,和重氏半点关系不相干。
但是那日他却偏偏看到家里那个笑面虎和他们搭了话。
他还以为那两人是他电视台圈子里的朋友呢。
重年的脑子里忽的想到什么,他握了握装螺蛳的桶炳,抿唇。
“你怀疑是服装厂违规排放?”
殷英思考了下:“也是,服装厂排量大,有这个可能和实力,药厂是个小厂,每日的废料又必须专门回收排放,要是排到了河里,那可就不单单是鱼虾蟹死亡的事了,人要不要出问题都不好说。”
“对,我们先回去吃个午饭,下去就去探探。”
花盼锦在和么安排着,就拉着人往锦园走。
走了没几步,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同时,另外两个人的手机全响了。
“害,这……”
三人失笑,各自去一边接起了电话。
重年看了眼手机联系人,嘴角微微轻扯。
熊赪。
他竟然会给他打电话。
“喂。”
“小年。”
熊赪的声音有点哑还带着点焦急。
“你妈妈她生病了。”
重年狠地蹙眉:“你说什么?好好的怎么……”
“不是不是,年年你别听他紧张的,就是感冒了。”
电话里,重母的声音带着点虚弱和娇软。
重年的声音和他妈妈有点像,只是重年的更沉一点。
母子俩相依为命长大,一个从玩闹不休的疯女人变成一个宠子如魔的好母亲,另一个即使重来一世,也绝对不会生疏了感情,即使他的年纪好像没那么小,但是在母亲身边,他就永远是她的儿子,她的年年。
想到自己的母亲,重年的眸微微转暖。
“等忙过这一阵,我就回去看你,注意休息。”
“好。”
重母拿过了手机,抱着塞在怀里:“我听说你的画有人买了?”
重年本打算挂电话,听到这动作一顿。
他不动声色道:“是,已经买了,没多少钱。”
“画的什么呀,也没给我看看?锦园里漂亮吗?”
花盼锦护的紧,一般人还真没机会进去。
“等杂志社发我样刊,我给您送回去,就是……我这书还没发呢,您倒是知道快?”
重年半开玩笑地笑笑:“锦园很漂亮,花小姐也比您说的脾气好呢。”
重母给申请写生权限,一直在吐槽花盼锦的锦园规矩多,相机不准带,多余的人不准进,就连重年的画都不能拿出去展览。
重年听电话里母亲絮絮叨叨的抱怨,轻笑着解释:“老妈呀,你知道么,越是宝贵的东西就越珍视啊,你想,这么宝贝的锦园都让你申请成功了,可见你在她眼里是比这些规矩更值得重视和尊敬的。”
尽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独独他能申请进锦园写生。
前世不知道,现在也不曾明白过。
“哦,是吗?”
重母很少听重年叫她老妈,一听有点稀奇:“你妈妈我很老吗?”
以前重年半开玩笑都是叫重总的。
“偶尔叫叫,等以后年纪大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重年弯了弯唇:“老妈,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画版权被卖的事呢。”
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重年眼底的柔光藏着刃,好像一不小心就卷进去了似的。
“哦,这个啊,那还不就是……”
重母看了眼身边人,笑着准备接过话解释,熊赪微微使了个眼色。
重母到嘴的话顿了一下:“我就是想你了嘛,叫人去打听过呢,你也不回来看看我,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重年的耳朵贴着手机,没错过重母一瞬间的迟疑和偏转,他眨了眨眼睛:“想着过几天就要回去的。”
冯无几个人的事,他想他要亲自去问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你回来的时候看看鸣鸣塔那里有没有清茶了,上回你熊叔就……”
“唔。”
熊赪抬手揽住重母的腰,细碎的吻落在脖颈间,重母要说的话全都被打乱了,连带着娇软的撒娇都听不清了。
重年狠地皱眉:“老妈?”
“重总?”
重母赶紧推开熊赪,狠狠瞪了一眼他,抓回电话:“没,年年我挂了哦,你记得买。”
“上次的不够喝吗?”
重年没来得及听到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看着手上的光秃秃的锁屏,重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得回去一趟了。”
不止是她,殷英也这么想。
“琴川出事了。”
有一个游客在琴川食物中毒进了医院,这事情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