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轰隆的战鼓声、喧嚣的厮杀声震天,但是明军把鞑子的几次凌厉攻城都打回去,后续军队源源不断冲到城上。
城下旭烈鹰愁眉苦脸,要是他们今日攻克不了城,就必然退军,忽然前方探子紧急来报,旭烈鹰听后脸色越来越难看,挥舞着长鞭抽着空气啪啪作响,最终像是斗败的公鸡,不甘地说道:“命令部队即刻下令退军!”
远方的刘公公和何参将从远方看到鞑子军后撤,刘公公呵呵笑道:“将军神勇,大军一到,鞑子便退军,这可是呈给圣上的一道新年大礼呀。”
胡东站在一旁,他本没有资格站在那里的,是何参将执意如此,他想让这位少年看看,鞑子是如何气焰嚣张来,又灰溜溜逃回的场景。
刘公公的声音,倒不是尖细惊悚,语调只不过和现在娘娘腔有些类似罢了。何参将自然知道,自己随身的三个副将分别代表的是当今朝廷三股势力,倒也不敢议论,摆手道:
“刘公公秒赞。来人,传令下去,命何世杰、王成学、贺兰山分驻东、南、西三城,长顺、孙大勇追杀敌酋。”
一旁的监军叶大人,急忙说道:“将军且慢,我军刚至,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且可轻易追击?兵书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鞑子明显退军有序,并且天善骑马,贸然追击,恐怕会中埋伏啊!唯今之计,先驻扎城池,派出探马,刺探敌情,方做打算才是!”
胡东听了倒也感觉有些道理,但从鞑子撤军路线以及行军速度,倒是显得有些慌乱,这时候派军追击有点道理。刘公公是个太监,他的任务就是来监督混功劳的,索性站在一旁不说话。
叶监军虽然是从五品文官,倒是皇帝亲自派来的,要是追击打了败仗,参何参将一本,他可就有理说不清。监军,不仅是监督军官,更有指挥的决定权,何大人沉吟一会儿,将皮球踢给了刘公公道:
“公公意下如何?”
刘公公一个太监,混迹多年,且不知道何大人心里想追,却害怕背责任,现在将皮球踢给了自己,明显就是找两个人背锅,当即不予理会说道:“何大人,鞑子退军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一旁的叶大人听见何参将竟然问候太监,一时心急,不满地道:“大人,打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问一个毫无经验、长年混迹皇宫,阴里怪气地太监,未免不妥吧!”
刘公公是太监,身体残缺,自尊心本来就极强,最害怕指明他痛楚,现在听到叶监军竟然当众打击他,心里的火气瞬间就爆发,反击道:“好歹老奴按照辈分也是你叔叔,你一个从五品的监军,随口就骂人,莫非就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好歹你也是一个读书人,随意攻击他人短处,这些年圣贤书上可有教过?莫非读得圣贤书都卡进门缝里了?来日我必禀明圣上,说你德性有问题!”
刘公公毕竟混迹多年的老手,骂人起来不带一个脏话,指明对方德不过关,目无尊长。况且他又经常侍奉皇上,皇帝身边的人,且能没有机会打小报告。
这两位监军本都是临时抓来应景的,叶御史本是三年大考之期到了,来宣府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刘公公是内公中钟鼓司掌印太监,奉旨出京买东西,半路途中就被八百里加急快马截了回来,和叶御史一道担任监军。
刘公公地位虽然低微,却是最能常见皇帝的人,何参将现在见叶御史低头道歉的表情,就知道他刚才肯定是说急了,自己一路上好歹也是不敢嚣张,十分谨慎,唯恐被禀告作风有问题,现在倒好,叶御史倒是先拍了豺狼屁股,心想年轻人果然就是不稳重啊!
叶御史一个读书人,现在被一个太监指着骂,还不敢还口,不仅否定了他的德行,还要装作孙子向别人道歉,心里别提多么不痛快了,脸上的表情那是一个假。
一旁的胡东见了觉得解气,又觉得好笑,那叶御史本想卖弄自己读书的见解,却是毁在自己嘴上。胡东本觉得叶御史应该有点读书人的风骨,应该回击才对,可现今那副求饶嘴脸,在众人面前也未免太丢脸了吧。
何参将毕竟是领头,方才听了两位监军的话,心里已经暗自盘算:“他们现在保下广德,击退鞑子军,已经是大功一件。若是听军急进,再立功,固然是锦上添花。
可若真是如叶御史所言,鞑子有埋伏,使得军队受挫,届时肯定会受上头斥责,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吩咐一声,就拉拢两位监军,督促他们进城看看。两位毕竟都是为官,将来要在官场混迹,若非真是那种不可化解的仇恨,其他小事倒也可以化解。
刘公公扬气他那无胡须的头颅,走在前面提前入城。叶御史,低头哈腰,心里大骂他,嘴上却不敢逞强,拂了面子,就想在手下面前找回来,瞬间又回到那威严气场。
胡东在旁边暗暗摇头:“大明的军官可真是“勇猛”,当官的害怕失败,畏手畏脚。难怪打了几千年还是没有处理周边关系,整个明朝更是遭受蒙古,倭寇的入侵屡见不鲜,这与为官者指挥害怕脱不了干系。”
到了城里,何参将见跪在地上的是民把总,不由问道:“黄县丞、闵县令,本地驿丞何在?为何你只有一个把总跪在这里?”
田岳脸上还有污渍,头发更是凌乱不堪,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战,见对方是三品参将,旁边又站着胡师爷,失神片刻,连忙回答道:“大人,黄县丞、嘛驿丞......已经战死,闵县令身受重伤,还在昏迷......”
何参将又道:“县主簿何在?”
田岳施礼不好意思回答道:“大人,田主簿已经下了城,想必是还在来得路上,一时半会来不及赶到。如今县里只有你旁边的胡师爷、还有我,请大人尽管吩咐。”
何参将倒是忘记了旁边的胡秀才,见他站在一旁正襟站着,这半日下来,对他颇有好感,于是道:“胡师爷年少有为,从现在起就暂时担任广德县驿丞一职,负责军书联络、粮草转运。胡师爷、田把总就带我看看城防,随便叫人安排晚上落脚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