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香秀把公婆劝进里屋休息,何大兴傻傻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陆铮也懒得理他,冲里屋喊了声:“小卫,我走了啊!”转身向外走,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开门的时候,一块硬物从天而降,“啪”一声就砸在了陆铮胳膊上,随即滑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陆铮就觉胳膊一麻,却见挽着衣袖的小臂上,一丝鲜血缓缓渗出,而且,滴滴答答越来越快,陆铮急忙用手捂住,喊道:“小卫,给我找条毛巾。”心里苦笑,可真是倒霉。
从上面掉落的东西是一块碎玻璃,刚好从陆铮裸露的胳膊上划过,然后,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边的家属楼是老式楼房,房门门框上有玻璃窗,卫香秀家门框上玻璃窗的玻璃本就裂开了,用胶布粘着,想来刚刚张峰和黄子轩进出摔门已经弄得其摇摇欲坠,结果,正好砸了陆铮。
外面哗啦一响,卫香秀已经跑了出来,随即就看到陆铮捂着胳膊,血滴滴答答落下,卫香秀吓得脸都白了,听陆铮要毛巾,便跑去洗漱间拿了条,递给陆铮。
陆铮接过,紧紧缚在胳膊上,卫香秀想帮着在旁边打结,却见陆铮动作极为麻利,用牙一咬,毛巾咔一声从中间分开,然后,牙齿帮忙,一只手便打好了结。
陆铮回头,见卫香秀看着自己,便笑道:“好了,我走了,你拾掇下屋里吧。”
地上,狼藉一片,碎酒瓶、玻璃渣还有血迹、酒污,真是乱的很。
卫香秀略一犹豫,随即道:“别,你这样开的了车吗?我送你去医院!”转头对何大兴道:“老五,你收拾下屋,我送陆处去医院。”
何大兴傻傻的点头,到现在,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张处,被人当狗一样打的爬了出去,嫂子这俩朋友,都什么人啊?太嚣张了,简直无法无天。
……
虽然陆铮一再坚持不用,卫香秀还是把他送去医院缝了几针,开了些消毒药液、消炎药,卫香秀又开车送陆铮回了郭大里。
卫香秀在警校学的驾照,每年也都会找局里的车练练手,开的倒是四平八稳。
一直送陆铮上了楼,更将陆铮按在沙发上,卫香秀去烧开水,在厨房里喊:“喝茶还是咖啡?”
陆铮叹口气:“要有杯冰镇西瓜汁就好了。”
“美得你,去哪儿找冰去?”卫香秀顶了陆铮一句。
陆铮咳嗽一声,说:“明天吧,明天中午去百货大楼买台冰箱。”
“你牛!”卫香秀笑孜孜的端了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放在茶几上,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铮刚刚点头,卫香秀便微蹙秀眉,说:“你额头怎么了?”
陆铮伸手抹了一把,说:“怎么?”随即便觉得微微有些刺痛。
“让我看看。”卫香秀凑上来扶着陆铮的头,仔细看了会儿,只是微微有些青肿,想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
“没什么事儿,给你上点药消毒。”卫香秀便拿起了桌上刚刚从医院开的药,找出了碘酒和药棉花。
“上班去多难看,红一片紫一片的。”陆铮摆了摆手,把卫香秀的手扒拉开。
“别动,明天早上就消肿了,你洗了就好了。”卫香秀按着陆铮的头,强迫性的给陆铮额头涂抹碘酒。
陆铮其实是完全可以挣脱开的,但被卫香秀按着头,眼前,便是绿警服下高耸的山峰,清香扑鼻,弹力可见,陆铮便不好再挣扎了,不然磕了碰了的,倒成了自己占便宜。
“你别处没事儿吧?”卫香秀上过药后,关切的问。
“没事。”陆铮挥了挥手,说:“太晚了,你回去吧?”顿了下,问:“工作一天,回家还要伺候公婆?听说省城一个进修的机会你都没去?”
卫香秀轻轻点头,说:“我走啦。”转身,轻盈而去。
……
知了在窗外没完没了的嘶鸣,盛夏季节,闷热无比,人,仿佛也都变得浮躁起来。
这不,办公室里,裴爱红刚刚和程凯大吵了一架,正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呢。
距离黄子轩痛殴张处长已经半个多月了,陆铮最后去党校上了几天课,也顺利结束了党校中青班的学习,而且,拿到了毕业证。
张峰后来还打来电话要请陆铮吃饭,陆铮借口忙,没有去。看来黄四儿说的没错,那晚黄四儿亲自陪着张峰去医院,真是把张峰吓了个半死,虽然这顿打挨得稀里糊涂的,但想来张峰也能明白事情由何而起,必然不敢再骚扰卫香秀了。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裴爱红接起,随便便对陆铮道:“陆铮,黄老叫你去。”
裴爱红对陆铮印象不错,觉得这年青人低调、懂事,任劳任怨,而且,把黄老摩挲的服服帖帖的,实在本事不小。
裴爱红自不会想到出了办公室,褪去国家干部外衣后,陆铮是怎样的一种人。
陆铮敲门进黄老屋的时候,黄老刚刚挂了电话,见陆铮进来就微笑示意陆铮坐。
“小陆啊,你来顾委时间也不短了,说说吧?有什么感想?”黄老笑眯眯的问。
陆铮微怔,想了想,道:“一时也很难说清楚,反正,就是学习呗,很多东西都需要学。”
黄老就笑着点点他,“你呀,都说你是陆杠头?我说你是陆滑头?说实话!在顾委不闷么?”
陆铮笑了笑,老老实实的说:“闷,可也能学会很多东西。”
“学什么?学我们老头子韬光养晦那一套?”黄老瞪了陆铮一眼,说:“年青人的锐气不能丢!”
陆铮便不好说什么,笑了笑,不吱声。
黄老道:“是这样,这阵子,你跟着我跑办学,跑教育,工作成果嘛,我是不太满意的,但教委那边的王主任,市里分管教育的老杜,都很欣赏你,一直跟我耳边唠叨,想要你过去,你说,我放人还是不放人呢?”说着话,就笑着上下打量陆铮。
陆铮咳嗽一声,“我还是想跟黄老身边多学习。”
黄老就笑,挥挥手,“好了,你去吧,提前有个准备,百年大业,教书育人,教育工作可不好干啊!”
陆铮琢磨着黄老的话,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来了电话。
陆铮过去接了,话筒里是个男人声音:“铮子,恭喜了啊。”
听声音,是市委组织部的曾江曾主任,陆铮刚刚来市里报道时接触的第一位组织干部,后来,两人也时常小聚,很有了些私交。
“恭喜我什么?”听他这么一说,陆铮其实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底。
“你呀,嘴就是严实,你能不知道?”曾江嘿嘿笑着,说:“刚刚常委会上,定了,你调去教委,任副主任,恭喜啊恭喜,这不领导刚刚吩咐下来,搞搞你的考核材料吗?”
任命干部是有一定组织程序的,在组织部提名前,便需要对该干部进行考核,有明确的流程,但遇到领导这等很突兀的提拔干部,组织部的流程便会一切从简,而且,甚至根本不需要进行什么考核,随便填填表就入了档。
陆铮笑笑,说:“不聊这个,晚上一起吃个饭?”
曾江满口答应,很显然,这位刚刚被贬黜的年轻干部简直就是手眼通天,这才三个多月吧?就从顾委被调了出来,而且,不是通常会安排去的企业或者一些经济机构,反而被任命为实职副处,虽说教委有点冷,比不上一些大衙门口,但却也是很多非实权干部可望不可及的岗位。
而且政府组成部门中,委员会不见得权柄便重,但通常,都会是国家政策比较倾斜的单位。
现今的委员会,也有党政权力划分的一些倾轧。
就好比市教委,实则,便是市教育局,才改名叫教委没有几天,这是因为从中央层面,今年年头,新设立的国家教委取代了***教育部,地方各级教育局纷纷更名,市教育局改为市教委也不过半个月的时光。
国家教委主任,现今由一位政治局委员兼任,由此可见国家对教育之重视,政策之倾斜。
曾江此时,怕会想起一句古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可不是么,年青人,那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变幻,不可预期。
陆铮挂了电话,刚刚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电话铃声又响了,裴爱红接起,旋即拿着电话敲打桌子:“陆铮,电话。”若是旁人,电话一个接一个,她早就烦了,就对陆铮,还算另眼相看。
陆铮无奈的走过去接了,这次打来电话的是刘保军。
“铮子,你可真行,张老、程老都帮你说话,现在,连黄老都亲自给玉功主任打了电话,你呀,厉害,真厉害……”
在电话里,刘保军由衷的赞叹着,要说捋顺同这些个性不同的老干部的关系,那真的很难,更莫说,能令这些举足轻重的老干部都帮之说话了。
陆铮笑笑,说:“保军,我们晚上再聊。”
刘保军笑呵呵的:“明白,你忙吧。”随即挂了电话。
“陆铮,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裴爱红和普通妇女一样,都有爱听声的毛病,每次办公室来电话,不管谁的电话,她都喜欢侧着耳朵听,所以,很多事都瞒不住她,这也是她的办公室生存之道。
这次裴爱红隐隐听着,好像是陆铮有了什么好事儿。
陆铮笑道:“还说不准呢,我要真有喜事,第一个肯定跟您裴主任说。”
裴爱红就咯咯笑了声,挥挥手,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