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的八卦敏感度,遭到了全城吃鸡好友群的集体鄙视,于是他痛定思痛,决定搞一个大新闻来挽回自己的声誉。
可是在搜罗了几天八卦后,他发现当代大学生的校园生活,其实大多数时候还真是挺无聊的。倒是有一件事,让他在意的不得了。
“听听,怎么最近老是裴以尧送你回来啊,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周一的早上,又是一节机房作业课,杨树林从听力的海洋里探出头来,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跟陈听说话。
陈听一边心惊于就连杨树林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发现他跟裴以尧的事儿了,一边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杨树林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他对你献殷勤,可不就是在求你原谅么,或者……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了?”
说到后半句,杨树林的眼睛都亮了。
陈听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我确实知道一些关于他小时候的糗事,不做我答应了他不能说出去的,所以不能告诉你了。”
然后他又一本正经地给裴以尧发了一条微信。
东湖蟹王:今天不去图书馆啦,杨树林拉着我在宿舍自习。
其实陈听倒不是真在意别人看他们的眼光,只是自从告白以后,裴以尧看他的目光就越来越让他吃不消了,根本无心复习。
裴以尧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依旧惜字如金,连微信都不怎么发,他就喜欢当面看人。他看你,就是要堂堂正正地看你,让你一眼就能读懂他的渴望。
我可以抱你吗?
不行的,大兄弟。
陈听每天都拒绝的很辛苦,他无数次问自己怎么就不能狠狠心断了他的念想呢?他也确实这么尝试了,在昨晚被裴以尧送回宿舍的时候,他在半路把他拉到无人处,郑重地约他谈心。
他是哥哥,觉得自己有义务跟他来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可裴以尧听完之后,只蹙眉说了一句话就把陈听秒杀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你。”
陈听现在想起这句话,脸还有点发烫。他记得自己恼羞成怒的说了一句“随便你”,就跑回宿舍了,生怕继续待下去,裴以尧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他今天可不能见到裴以尧。
不能见,不能见的,见了就要出事了。
到了晚上,陈听果然没有去图书馆,杨树林也没有出去参加活动。两人难得地凑在一起看剧打游戏喝可乐,堕落又开心。
可开心不到一个小时,杨树林忽然指着手机屏幕,说:“哈哈哈哈哈听听你快来看,有人在图书馆跟裴以尧告白了!这可是大新闻呐!”
陈听下意识地捏紧了可乐罐子,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那姑娘看着还挺美的。帅哥和美女,配得很。
“啧啧。”杨树林继续感慨:“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呢,看看这腿、这身材……嗳?裴以尧有喜欢的人了?卧槽卧槽我怎么又不知道?我竟然又不知道?!”
杨树林要疯了,蓦地想起什么,转头盯着陈听问:“听听你知道他说的是谁吗?”
陈听给吓住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
那一瞬间,陈听以为杨树林猜到了,可很快杨树林就又继续对着手机纠结去了,完全没有一丝看破的痕迹。
陈听松了一口气,心跳得有些快。
没过三分钟,杨树林又一惊一乍的跳了起来,“卧槽为什么学长会说他知道?!他们很熟吗?”
陈听是真的要被他吓死了,不过他顿了顿,又问:“你要到他微信号了?”
“嘿嘿,那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杨树林小小嘚瑟一下,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摆摆手说:“这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知道裴以尧喜欢谁?他俩啥时候勾搭上的?”
陈听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呢。”
很快,裴以尧的信息发过来了。
裴以尧:有人跟我表白,我拒绝了。
裴以尧:我喜欢你。
陈听大爆手速,连忙一条信息回过去。
东湖蟹王:我知道!!!
裴以尧:哦。
裴以尧:那你什么时候肯见我?
东湖蟹王:我又没有不见你。
裴以尧:那我在你宿舍楼下。
东湖蟹王:……
裴以尧在图书馆被告白后,越想,越是想见陈听,于是他就遵从本心,直接过来了。不管陈听见不见,反正他要来。
那他到底肯不肯见呢?
裴以尧蹙眉深思,觉得这个问题比物理还要难。
十分钟后,陈听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宿舍楼外,顶着一头卷卷的乱发,东张西望。
东湖蟹王:你在哪儿呢?
裴以尧没有回复,陈听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走了,他踮脚往远处看了一眼,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后悔来。
他刚刚太冲动了,看到那条信息后就跑了出来,连鞋子都没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鞋面上是一只嚣张的红色大闸蟹。
哼,回去了。
他转身就往宿舍楼里走,走得当真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可他刚走出一步,一只大手就从背后抓住了他卫衣的帽子,端的也是一个毫不犹豫。
“裴以尧?”陈听转过头去,冰凉的晚风吹过,一杯热牛奶却在此时贴上他的脸颊。
“拿着。”
陈听愣愣地接过牛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裴以尧,让裴以尧心中微动。下一秒,他就又抬手摸上了陈听的头,揉一下,又一下。
此时此刻,两人正站在宿舍楼外那条林荫道旁,距离路灯不近不远,留给路人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陈听的印象里,他经常在女生宿舍门口看到这一幕。
那是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宿舍时,依依惜别的一幕。
陈听赶紧抓住裴以尧的袖子把人往后边的阴影里带了带,只是一步的距离,两人便从灯光的范围退入了暧昧的黑暗区。
几乎是瞬间,陈听就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让人误解,解释道:“我、我只是……”
“我知道。”裴以尧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他被自己揉乱了的头发和从红色拖鞋里钻出来的圆润脚趾,哪怕知道他一时间不会接受自己,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这里没人看见,我能抱抱你吗?”
今天,酷哥是一个绅士的酷哥。
陈听要疯了,哪有人是这样追人的,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裴以尧却将陈听的沉默当成了拒绝,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而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酒心巧克力来。他拿起陈听的手,把巧克力放在他掌心,说:“不要多吃。”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一天只能吃一颗,不准在高铎和杨树林面前吃。”
“反正,不准在别人面前吃。”
裴以尧又想起哪天晚上的“打听听”,估摸着他惊人的酒量,觉得自己应该更谨慎些。
陈听可不是从前的陈听了,哪还不明白裴以尧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手中的巧克力有些烫手,于是干脆还给他:“你都不让我在别人面前吃,那我怎么吃,我不吃了。”
裴以尧没想到抱没抱成,连巧克力都送不出去,良久都没有说话,只专注地看着陈听,仿佛再过一会儿,陈听就连看都不让他看了。
“你看什么?”陈听最怕他这样了。
“我看你。”裴以尧如实回答。
“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
陈听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大脑宕机,思维短路,以至于他做出了一件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他又把巧克力从裴以尧手上抢了回来。
“好了好了,我拿还不行么。”
裴以尧不知道他怎么又回心转意了,但看着陈听越来越红的脸蛋儿,他觉得想不通也无关紧要。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陈听拿完巧克力就要跑路,这次裴以尧没再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进宿舍楼里,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一夜,裴以尧睡了个好觉,陈听却再度失眠。
翌日的课上,陈听睡得像小鸡啄米,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及至中午,杨树林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食堂,才借用铁板牛腩的香味成功把他唤醒。
两人各自端了一份找个空位坐下,滚烫的铁板上,荷包蛋还在噗呲作响。陈听深思一口气,闻着那香味,又用勺子把米饭往铁板上压了压——稍稍炙烤过的米饭混合了牛肉和鸡蛋的香味,更好吃。
“请问这里有人吗?”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陈听转头,对上一张漂亮的还有些熟悉的脸,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美女仍然微笑的看着他,他便摇了摇头,并未在意。食堂本来就是公共区域,空位谁都可以坐,至于对方为什么放着其他那么多的位置不坐偏要坐陈听身边,他一点都不好奇。
对于陈听的无动于衷,美女脸上有点尴尬,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大大方方地跟同伴在旁边坐下。
她先是安静地吃了会儿饭,见陈听真的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便干脆主动开口:“你好,我是中文系大二的唐音。”
陈听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好。”
唐音笑笑:“抱歉啊,突然来打扰你,不过我真的有点事情想要跟你打听。我就打扰你一会儿,保证问完了就再也不烦你了,好不好?”
说着,唐音还双指并拢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态度也算爽快大方,陈听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点了点头。杨树林也好奇地凑过来:“同学你究竟想要问什么呀?我看着你觉得很面熟啊!”
唐音一时羞红了脸:“那个……你们不是跟裴以尧很熟吗,我就是想问问,裴以尧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个人是谁啊,可以告诉我吗?”
“咳!”陈听差点被米粒给呛住。
杨树林则犹如醍醐灌顶:“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这可不就是昨天跟裴以尧表白的那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