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漠辰一见苏映雪走了,也不想再和廖非纠缠下去,运起轻功就去追苏映雪。
廖非也不甘示弱,落到苏映雪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出了密道,就是弥崖地界,远处一幢碧色的山峰直插苍穹,白云在周边徘徊,青烟缭绕,如诗若画。
苏映雪远远瞧着,有些出神。她前世见过最高的山是新疆的天山,但天山终年冰雪覆盖,哪里有这等娟秀和磅礴。
夏漠辰指给她看:“看见崖顶那弯弯的一个黑点吗?”
苏映雪定睛看去,还真是。
夏漠辰见她有兴趣,便笑着解释道:“那是一棵松树,有几千年了吧,足有数百人合抱那么粗。”
几千年的松树,苏映雪不禁微笑,她倒还真的想见识一二,或者也学现代人那般,在树干刻上‘苏映雪到此一游’的字迹。
廖非不咸不淡地撇了撇嘴。
苏映雪道:“廖非,咱们这里别过吧”,她掏出剩下的几枚解药给他:“服完这些,你的‘**’之毒就解了。”
廖非大惊,摆手不接:“你是要赶我走吗?”哭丧着脸,很是委屈:“我都答应你了,那半朵海洋花我一定给你带回来。你怎么还赶我走!”
苏映雪道:“这些日子你有不是,但也没少遭罪,两厢里对比,功还是大于过。今日别过后咱们就两清了……”
“谁要和你两清啊”廖非跳脚,妩媚的眼睛里满是愤怒:“我夺了本该属于你的海洋花,这是大过,哪里有什么功!我还欠着你的,得留下来给你卖命!”
夏漠辰只在意苏映雪的立场和态度,眼下苏映雪明摆着不想再让廖非跟着,他心里正偷着乐,可听见廖非这不着四六的话,还是被气着了,这个廖非是怎么回事!还黏上人赎罪了!这可真是稀罕事儿:“廖小爷欠着的人可多得很呐,廖大公子就是头一个,你怎地不去人跟前供驱使!”
廖非听了这话,呆了下,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不由分说,拔出剑就像夏漠辰砍去。
苏映雪前几日听夏漠辰说起过,这廖非本是夏国左相廖展鹏的庶子,自幼生得聪慧可爱,很得廖展鹏的疼爱,正房夫人就看不过眼了,趁着廖展鹏江南赈灾外出,设计将廖非亲生母亲毒死,而廖非也被大夫人派出杀手追杀,关键时刻是大夫人的儿子廖帆出手相救。廖非逃出生天后,潜回廖府,将大夫人一刀捅死,而这一幕正好落在廖帆眼中。廖非自幼便与这个兄长亲厚,他在廖帆面前杀了他的母亲,心里虽觉得那女人罪有应得,可他心里却觉得万分愧对廖帆,自此逃出家门,流浪江湖,习得一身本领,投到康王夏漠宣的阵营。
廖非武艺不如夏漠辰,渐渐就落了下风,可他却仿佛斗上了瘾,不依不饶,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似乎非要杀了夏漠辰才能泄恨。
苏映雪对廖非没什么好感,可也不想看他在自己面前横死,说到底她心里还是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廖非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虽然几次因为他濒临危险,但好在他都及时做了补救。
“住手!”苏映雪大喊:“还有完没完了!”
夏漠辰率先收了剑,运起轻功飞回苏映雪身边。
廖非见苏映雪平素淡然的脸上现出怒容,逐渐冷静下来,提着剑站在几步外,眉眼耷拉着,无助地望着她,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苏映雪心里软了软,走过去道:“廖非,你以后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后会有期。”
廖非听到前一句话只觉得有些窒息,待听到后一句,又从那窒息里生出些意外的惊喜。她既与夏漠辰是一道的,定然会去都城长熙。既然不让自己跟着,那他就赶紧去长熙找回那半朵海洋花,到时候带着去见她,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她那时的笑容。
“好,后会有期!”廖非坚定地道,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映雪他们也立刻往无蝇村的方向走去。
山路不好走,但比起之前在菱山的遭遇,这已经是出奇的顺利了。
无蝇村坐落在弥崖脚下的一个小山谷里,面朝霞湖,背靠弯虹涧,左右都临着弥崖山壁,是一个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霞湖最美的时候是傍晚,漫天的霞光落在湖面上,朦胧的红,荡漾着青葱的蓝,风过,剪碎一池斑斓。
美,是很美的。可他们要过湖,却没有船。
夏漠辰沉吟良久,目光落在湖边静垂的柳树上:“看来只有造船了。”
苏映雪白他一眼,这人聪明时是绝顶的聪明,蠢笨时也是绝顶的蠢笨:“那得明年才到无蝇村了!”既然没人出来,那就想法子将人引来!
苏映雪摘了一只细长的柳叶,放到唇边用力吹了起来,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她腮帮子都鼓痛了,却还是吹不出声响。
她难得有这么娇憨纯稚的时刻,夏漠辰笑得前仰后合。
苏映雪气结,又摘了一枚,递给他。
夏漠辰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也不会吹。可苏映雪正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呢,他只得硬着头皮试了试。不试还好,一试他窘得都要钻到地缝里去了,还不如苏映雪吹得好!
这时,林泣泪忽然道:“我试试吧。”
夏漠辰登时两眼放光,第一次觉得这么个懦弱的胆小鬼,也有顺眼的时候。
林泣泪摘了柳叶放到唇边,轻轻一吹,悠扬的声音飘散开来。
说来也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柳叶,经他一吹,竟有种魔力般,平生出让人神魂一荡的惬意。
不知吹了多久,湖面上现出一叶扁舟,从对岸摇摇晃晃地驶过来。
待到近前,苏映雪才看清楚,摇船的是一个俊秀的青年,虽是粗布短衫的农夫打扮,可眉眼间的书卷气息却十分浓郁。
苏映雪在岸边施了一礼,和声道:“这位公子,可否载我们过河?”
那青年眉心微微蹙了下,似乎有些犹豫。
夏漠辰补充道:“若能载我们过河,定有重金酬谢。”
那青年嗤地一笑:“我们这里世代自给自足,要重金何用?”
夏漠辰脸色不是很好看,苏映雪忙笑道:“公子莫怪,是我们唐突了,还请包涵一二。”
苏映雪若想讨好一个人时,定能让人如沐春风,如今她款款有度的风仪,柔婉有节的话音,让那青年倍增好感,微微一笑,道:“若是能将方才那曲子再奏一次,我便答应相载。”
苏映雪望向林泣泪:“泣泪,你能再奏一次吗?”
林泣泪点头,将那柳叶放在唇间,轻轻吹奏起来。
一曲既罢,那青年说到做到,将扁舟靠岸,载着他们又摇摇晃晃地朝对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