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凌云步所要求的技巧也绝非等闲,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学会,这真是难以想象……”
之前盛赞史天钩身法出色的薛赤忍不住补充道,但话音也愈见艰涩。
作为狂沙门的大师兄,今年三十二岁的他,在天赋上从来都是反面教材。
这般前所未见的才能,让主看台上一片缄默——哪怕是向来临大事而有静气的甄英杰,也控制不住捏紧了双拳。
然而此世之上,不论武道文道,诸多庸人忧扰半生的琢磨,就是不及天才一瞬的灵光。
很多看似困难的杀法,在有了强壮的体魄、非凡的眼力,以及如臂指使的真气后,几乎就成了“一键必杀”。
风云游复刻凌云步,就是如此。
以少年的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射,加上突破了“限制器”的沙踏,其身法单以迅捷论,竟然比史天钩更胜一筹。
对于部分修为低下的弟子而言,此刻场上的局面已经超出了感知——钱雄飞、侯飞白等人只能见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围绕着魁梧的沙巨像来回跃迁,完全看不出双方交手的究竟。
每当这个黑影略微显出风云游的身容,沙巨像上就会崩碎一大团沙甲,然后被沙流迅速复原。
颓势既现,黎承业自然思变,他散去关刀塔盾,双手各单持一把狭长苗刀,原本巨像雄伟的四肢与身躯,也都缩水了一圈。
这是牺牲了力量与防御,来换取速度、攻击频率,以及攻击范围。
沙巨人的两把苗刀都有三米长短,同时挥舞起来几如落叶回风,密集难躲,但即便如此,他至多也只能少挨几下棍棒,还是捕捉不到风云游的身子。
数分钟的僵持之下,黎承业率先心态失衡。
作为二阶贯通境巅峰,他的真气量少说也是一阶初风云游的二十倍以上,但风云游的速度力量全靠自身**,仅有凝聚沙弹的时候消耗部分真气,持久力反要比巨像状态下的黎承业强上太多。
鏖战至今,黎承业的真气量已不足三成。
嘭!
泼天刀光闪烁,形似黄铜开花,却依然被风云游蝴蝶般穿身而过,于巨像肩胛处留下一记直刺。
垮塌的沙甲上砂砾蠕动,但修复速度再不比开场之时,不知不觉整个沙巨人周身已经遍布裂纹。
“这不可能!”
邓和同喃喃道,无法接受风云游会成为最后的胜者——那意味着这位入门三月的师弟拥有着盖压内外门三百余弟子的武力。
面对风云游,他已经做好了之后被笼罩在其阴影下数十年的准备,但这个时代未免也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些。
“门主……”
主看台上,杜明俊微微皱眉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侧首向古奇示意。
就在此时,风云游再次突破双刀之阵,越过了巨像头顶,正当他挥出风拓棍再度予对手以重击的时候,身下的黎承业却放弃了所有防御。
霎时,致命的危机感让少年浑身汗毛倒竖。
“霸王卸甲!”
闷喝声中,千疮百裂的巨像散去苗刀,双手结印;风云游只觉身下如同引爆了一颗特大号的钢珠菠萝弹。
须臾间,有风雷万壑,沙刀飙极,难以计数的利矢飞刃席卷四境。
“小心!”
无差别攻击之下,不少沙矢直射往看台上的众人;平日脑筋最慢的周忠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驱使披沙拣金勉强吸附了些弥漫风中的砂砾,挡在了众人身前。
好在,所有的沙矢在接近看台后都莫名随风散去,让众人虚惊一场。
半空之中,风云游根本来不及脱离,只能勉强在最后一刻团身横棍,尽量减少自己的暴露面,然而在密集的沙矢暴雨之下,浑身也被打出十几个血洞。
遭到沙矢穿射,风云游无法自抑地被轰得倒飞出去,虽然暂时无法控制身形,少年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战局至此,双方都是强弩之末、最后一搏。
丹田之中,神足真气疯狂运转,在变化为极阴真气后,源源不断的输入到观天神眼之中。
不过片刻,伤口被肌肉强行封闭的风云游勉强恢复了活动能力,而在他身下,对手已然追身而至。
我要在这最后一击中,击溃你。
黎承业贯彻必胜的信念,耗尽了最后的真气对着地面轰出一拳。
“沉沙折戟。”
刹那间,少年落身之处已变成沙枪横斜、荆棘丛生的森然杀阵。
依靠透视神通,背身而落的风云游自然知道身下杀机,想要召还沙踏进行位移,却发现身下所有沙流都拒绝了他的意志。
布局至今,黎承业自觉算尽了风云游的所有手段,在少年重伤之时,其仅有的驱使范围内所有黄沙都被他的真气覆盖,再不对他人进行回应。
当此之时,演武场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恢弘的武道意志接管了场间所有荒沙,除去黎承业与风云游交手的尺寸之地,哪怕有北风鼓荡,其余砂砾也都沉凝不动、蓄势待发——这是古奇为两人的生命安全设下的最后屏障。
我赢了。
看着对手无力地朝着荆棘森林中坠落,黎承业心道。
然后,他看到风云游于最后关头倒挟风拓棍于腋下,正顶在其下的沙枪枪尖。
“不!”
这是何等荒谬的巧合?
黎承业愤怒如狂,但任凭如何压榨,他空空如也的丹田经脉里,也找不出一丝流沙劲了。
一息之后,枪阵崩垮,化作松软的砂层,接住了风云游的身子。
“不,胜利者只能是我。”
黎承业魔怔般的重复道,他蹒跚着脚步走到了风云游的身前,正欲动作,就被飞弹而起的长棍顶飞。
“呼,你差点就赢我了。”
沙地上,风云游翻身爬起,虽然被身上各处疼痛蛰得皱眉,但显然并无大碍。
而他的对面,体力真气双双枯竭的黎承业,却再无力挣扎了。
“goodgayed。”
少年口中低声念道,面上释然而笑;上前两步,他单手一振,将风拓棍寒光依旧的六个铁箍顶在了对手的咽喉之上。
大战至此,胜负终于分明。
“大梁五十五年,狂沙门冬季考,魁首,风云游!”
随着古河的宣布,场间一片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