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和竹青跪在后面,也跟着他拼命磕头。
两相僵持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三人额头渐渐红肿,但黎泽天任然没有开口说放过,他们就不敢停下来。
沈一合几次试图冲上场,但都被沈月兮拦下来。
沈月兮暗中冷笑,她就是要沈半夏知道,就算她赢了比赛又能怎样?一样不得父亲疼惜!
攻心为上,沈月兮这一招的确狠。不过,她想多了,沈半夏早就对沈一合失望了。就算如此,她也不会过多伤心,顶多感慨一下而已。
黎景行和沈半夏如此凄惨,场中不少人面露不忍。
黎景轩站在一旁,看着殿中四人,眼角渐渐湿润。但他不能上去求情,那样做只会让他父皇更加愤怒,适得其反。
黎泽天双目喷火,胸膛起伏剧烈,气的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从他坐上皇位以来,还没有人敢当着文武百官,敢给他难堪。
好!竟敢以死相逼!
贺韩林被沈半夏的胆量折服,见她不但能弹出那般慷慨激昂之曲,还有不输于男子的果敢气概,心中暗暗佩服。
他踏步出席,迈步上前,抱拳行礼,朗声道:“陛下,今夜乃中秋佳节,寓意团团圆圆,家和万事兴。太子和太子妃年少不懂事,冲撞陛下,当属无心之举。养儿方知父母恩,末将想假以时日,太子和太子妃定会感念父恩,体会陛下良苦用心。”
贺韩林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巧妙,首先点名中秋之节,理应和和睦睦,不该见动杀念。
再来,皇家父子,本来先君臣后父子。贺韩林一再强调父子关系,避重就轻,便可以淡化沈半夏不敬君王之嫌,转化成普通家庭矛盾,不可谓不胆大心细。
果然,黎泽天听过后,面色松动了些。黎景晔望向母妃,朝她微微颔首。
庄芷茹神领心会,伸手替黎泽天顺了顺气,安慰道:“陛下不必气恼,小孩子不听话嘛,说说就好了。陛下瞧看这下头的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黎泽天横扫众人一眼,都一副魂不附体,肝胆俱裂的恐惧模样,不满的“哼”了声。
他有斜眼睥睨着沈半夏,见她就这么端端跪在原地,仰首挺胸,如雕像一般,平静地望着他,目光淡然而决绝。
忽然间,他心头涌上一股异样情绪,抬头望向天际,目光迷失远方,久久不能回神。
“陛下?陛下?”庄芷茹小声唤他。
他回过神来,心间惆然若失,徒叹一声“罢了”。
沈半夏揪着的心一松,喜极而泣,不怕死不代表想死啊。
黎景行折腾一番,虚汗淋漓,感恩戴德地向黎泽天行了大礼。
黎泽天看着这个弱柳扶风的儿子,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最后竟然应允了沈半夏的请求。
“朕向天下承诺,只要太子德行无失,在世之年,绝不废立!”
言毕,一拂衣袖,大步流星离开。
皇上一走,晚宴自散,转眼间人走室空茶凉。
沈一合或许深感愧疚,远远看了沈半夏一眼,跟着四皇子一行人默默离开了。
沈半夏坐在马车里,两股战战,浑身哆嗦。方才不觉得,大难不死,劫后余生,方觉后怕。
黎景行拉过沈半夏冰冷颤栗的手,在她掌心写道:“不怕,有我。”
沈半夏抬头,黎景行冲他明媚一笑,不禁看的呆了,良久才后知后觉道:“殿下额头破了。”
黎景行摇摇头,表示不碍事。他又掏出一块手帕,伸过去擦了擦沈半夏,血迹干涸的眼角。
沈半夏定了定心神,笑道:“殿下怎么知道的?是竹青告诉你的吗?”
黎景行微微颔首,沈半夏鼻子一酸,泪水顺着脸颊哗哗流下,有几滴落在黎景行的手背上。
“对不起,今天把皇上惹恼了。肯定会连累殿下的。”
黎景行心头一颤,暖意袭遍全身。想起成亲那日,还有刚才在偏殿时,她也把泪水落在他手上和脸上。
那不仅仅是泪,更是世间最值得珍惜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