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1 / 1)

顾磊慢吞吞地移到了沈致和顾淼面前, 扭扭捏捏地回过头去,谢钱浅用唇语对他说“小狗王八蛋龟儿子养的”,两人说好了, 要是顾磊不对沈致说,以后谢钱浅便喊他这个名字。

如此,顾磊只能一脸壮士割腕般地来到沈致面前,沈致还在交代顾淼事情, 看他个大块头突然杵在他身前挡住光, 抬起头看了顾磊一眼问道:“有事?”

顾磊那紧张的是手心直冒汗, 感觉比跟初恋对象表白还特喵的紧张, 他又回头瞄了眼谢钱浅, 谢钱浅坐在门口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还不停对他挤眉弄眼, 示意他赶紧的。

顾磊一咬牙,一低头, 凑到沈致身边就叫了声。

顾淼也不知道大磊到底跑来跟老大说了句什么话,就见老大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眼镜后的双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神色, 连他站在一边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沈致并没有瞪他,而是第一时间侧过眸, 眼神犀利地扫向门口坐着的女人, 谢钱浅非常迅速地收回看热闹的视线, 拿起教程假装非常投入的样子。

沈致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一个一米九的壮汉喊“老公”是什么感觉, 那大约就是恨不得一拳直接怼到他脸上。

但沈致并没有揍顾磊, 他也没有力气揍人, 就是让他到外面扎马步去。

于是大热的天,太阳当空照, 顾磊满头大汗地站在院子中扎马步,还一脸幽怨地盯着坐在门口吹着空调晃着腿的谢钱浅。

没一会谢钱浅拿了两根冷饮出来,在顾磊面前晃啊晃的,顾磊那个憋屈啊,怨念啊,然后谢钱浅回头看了眼沈致,趁他没注意跑到顾磊身边将其中一根冷饮递给他。

顾磊还十分老实地说:“我不吃,给沈哥看到说不定还让我多站一个小时。”

“你笨啊,他让你扎马步,又没让你对着他扎,你背过去。”

顾磊双眼一亮:“是哦。”

然后他便背过身去,一边扎马步一边吃冰棍,好一个舒爽可言。

屋内的沈致抬了下眼皮,顾淼的心脏也跟着提了一下,好在他又垂下眸没有吱声,也算对那两人荒唐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了。

自从谢钱浅住进一间堂后,基本上都是睡在沈致房间的,主要是她发现按摩头部能够让他很快进入睡眠状态,所以这件事成了她每晚的例行工作,而往往他睡着后,她也困成狗,有时候就干脆倒在他身边,有一两次她下了楼,他很快又会醒来,还试图一个人下床走动,着实是把谢钱浅吓得不轻,干脆把东西搬上楼24小时监视他。

当然起初的两个月,也并不都是这些欢乐的事,其实绝大多数谢钱浅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甚至无论醒着还是睡着,不分昼夜。

虽然那些药物可以在沈致状态不好的时候起到镇定的效果,但从长远来看这些药物的副作用极大,目前已经产生了多种并发症,对他本身的身体损伤太大,现在的沈致对那些药物已经产生了依赖,她一天都不想让他继续服用那些药,这就意味着他的情绪时常处于无法自控的状态。

白天他的情况还要好些,但是每当夜晚降临时,他的焦虑状况就要严重一些,他时常变得很脆弱,可能谢钱浅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他产生自卑、自哀,陷入对无法理清的绝望之中,并且这种消极的情绪他无法得到排解,也无法得到药物的控制,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怒气来发泄。

前几天情况还要好些,可在药物停掉的第四天起,他的精神状态开始出现恍惚,从早上开始无论谢钱浅再怎么哄他,他始终不肯喝粥,还不耐烦地摔了碗,她看着地上破碎的碗和身上脏兮兮的粥,没有吭声,默默收拾完残局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他面前。

顾淼跟沈致汇报工作时也发现他根本听不进去,整个人都游走在崩溃边缘,他找到谢钱浅建议她给老大吃药,谢钱浅依然没有松口。

可到了当天晚上,顾磊和顾淼都离开后,沈致的病情还是发作了,他变得像头野兽,特别在面对谢钱浅时,他内心产生了一种极度扭曲的情感,他渴望拥有她,却又觉得现在的他配不上她的好,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体内不停冲撞,让他越发失控。

发病时的他身体里除了原本的自己,还住着一个恶魔,谢钱浅在他眼里好比是一株美到令人疯狂的罂.粟花,那个恶魔驱使着他去摧残这朵盛放的花,揉拧它,甚至彻底摧毁它把它捆绑在身边,可原本的他却不希望伤害谢钱浅分毫,他不停对她吼让她走,他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被身体里的恶魔一点点侵占,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对谢钱浅做出什么?只能试图驱赶她,让她远离自己。

谢钱浅明知道他发作了,更不可能就这么走掉,她尝试靠近他安抚他的情绪,可是她的靠近更加刺激了沈致,他又开始拿起东西胡乱地砸向她,甚至让她滚。

每当这时,谢钱浅就不停告诉自己,假的,现在的他不是沈致,是另外一个坏蛋占据着他的身体,她不能被打败,不能让那个坏蛋得逞,她不能离开,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恶魔,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他,最后只能含着泪掰开一半的药片给他服下。

后半夜两人都折腾得精疲力尽,也许是在那半片药物的作用下,沈致最终还是安静下来枕在谢钱浅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起初的一个月,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从最开始的四天,到后来的两三天就要来一次,甚至隔天沈致就要失控一次,每当沈致的情绪开始不对劲,谢钱浅便会把顾磊和顾淼赶走,他发火,她就看着他发火,他砸东西,她就任由他砸东西,他骂她让她滚,她就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只有在沈致的精神状态和体力都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才会递给他半片药,否则她坚决把这道坎卡得死死的。

所以那段时间顾淼和顾磊经常能看见谢钱浅身上总会出现新的伤口。

如果她愿意,她当然有一万种方法让沈致不伤害到自己,可是她不忍心,她不想用武力强行抑制他发泄,她很怕会适得其反把他彻底逼疯。

所以面对他的狂躁,面对他无休止反复地驱赶,面对他偶尔失控对她的揉拧,她都受着,她想,只要能慢慢停掉他对药物的依赖,这些都只是个过程,会过去的,尽管日子很苦。

虽然她已经反复告诉自己让她滚的不是沈致,是他身体里的坏蛋,她不能受到坏蛋的影响,可是她的心情到底还是会随着他的状态而波动,偶尔压力太大的时候她会偷偷躲起来丧一会,她也会感到委屈感到累,但也就那么一小会,她从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等她再出现在沈致面前的时候,依然会挂上笑脸,尽管有时候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半个月后,沈致渐渐变得有些嗜睡,午饭过后,谢钱浅还在跟他说着话,一转头他便合上了眼,而且还叫不醒,一觉能睡到傍晚。

她咨询过Ancel为什么会这样?是好是坏?

Ancel说沈致目前在逐渐停止药物,加上她回到他身边后,身体和心理层面都在发生变化,嗜睡目前来说不见得是个坏现象,有可能是身体自我修复的一个过程,加上他之前长期睡眠不足,现在多睡睡觉也未必是坏事,反正每个月都要定期检查身体,让谢钱浅再继续留心他其他方面的变化。

Ancel一再提醒谢钱浅沈致在发病的时候,大脑过度疲劳引起功能性紊乱,会有精神分裂的症状,加上长期服药的副作用,他经常会出现恐惧、心慌、焦躁等并发症,发病时他的思绪会非常混乱,伤人毁物后他不一定能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护理这类病人的难度很大,所以通常这样的病人都会建议住院治疗,他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劝沈致入院。

可谢钱浅很清楚像沈致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病人,一旦入院将意味着什么,他会被当成一头野兽关起来,关在一个方寸大小的牢笼内。

沈致还是有状态正常的时候,她不忍心那样对待他,就算最后的结果无法挽回,她也不希望他在那样的环境下度过余下的时光。

Ancel在给她这个建议的时候,她看着膀子上刚愈合的伤口旁新的伤口,咬咬牙想着她还可以坚持,这些小伤在所难免,起码她有信心不让沈致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

Ancel只能让她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几乎在每天通话结束的时候Ancel都要嘱咐上这么一句。

沈致在一天中的状态时好时坏,大约每天的傍晚时分是他状态相对稳定的时候,所以每当那时他都会把谢钱浅叫到身边,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新的伤口,这种病到了后期记忆力衰退严重,且偶尔会伴有幻想症,通常前一天晚上他发作完后会忘了自己到底对她做了哪些疯狂的事,哪些是他幻想出来的?哪些又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有一天他看见谢钱浅从一大早脖子上就扎着条毛巾,上午的时候他以为她练武太热了,毛巾擦汗用的,也就没有多问。

可到了傍晚,他意识清楚点后还是把她叫到了身边,谢钱浅像往常一样蹲在他的膝盖旁,他弯腰将她拉坐到了腿上,她已经不敢像以前那样将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在他身上,她知道他的腿会疼,所以她的身体得半悬空着,若不是她有很强的功底,一般人很难维持这么累的姿势。

沈致便顺手扯下了她脖子上的毛巾,虽然她贴了好几个创口贴,可沈致依然看见了鲜红的牙印,他暗自倒抽一口凉气,她不可能自己咬自己,唯一的凶手也只可能是他,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对她这样过,他只记得他又对她发火了,再然后她的样子变得模糊鲜艳,让他发狂,后来的事情就成了混乱的记忆,直到他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

他无法原谅自己对她做的这些,他掰过她的脸,声音几近颤抖地唤着她:“小浅…”

她软软地应了一声,沈致痛苦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他感觉到她的身体缩了一下,他想她也会害怕吧,在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面对那样的他,她一定很害怕无助,他不知道她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心疼地吻着她的脖子,痛苦地问:“疼吗?”

谢钱浅是有点害怕他突然变成吸血鬼再上来给她一口,所以在沈致刚凑上来时,她差点下意识躲开,可她很快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她怕自己的闪躲会让沈致自责。

她故作轻松地说:“也不是很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沈致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贪婪地吻着她小巧的耳垂声音暗哑:“害怕吗?”

害怕吗?当她被他压在地毯上,他撕开她衣服咬下的时候,她疼得双眼冒金星,天花板都在旋转,她以为沈致咬一下就算了,可哪里知道他根本没有松口,仿佛要将她吃掉,她就那样空洞地睁着眼,想着如果他把自己当药,那就给他吃吧,只要他能痊愈。

可此时面对清醒的沈致,她还是不忍心让他难过,便强撑着笑意对他说:“你看过我有害怕的时候吗?我要真害怕你早被我打趴下了。”

沈致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声音透着无尽的绝望对她说:“从今天起我再发病,你拿绳子把我绑起来。”

谢钱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心脏被人捅了一刀,不停往下滴血。

她只听Ancel说过在沈致最严重的时候,他们曾经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防止他伤害自己或者攻击别人,可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要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沈致呼吸很沉,语气郑重地对她说:“不要对我心软,我不想在清醒的时候增加自己的负疚感,那样我怕连清醒时都想把你赶走,但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谢钱浅妥协了,所以当天晚上她就把沈致五花大绑扔在了床上。

沈致发病的时候,根号三总是躲得远远的,缩着尾巴和脑袋,一副怕殃及池鱼的样子。

谢钱浅听不得他被捆绑后嘶吼痛苦的声音,干脆找了块布把他嘴也给堵了起来。

后来又见不得他苦苦挣扎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对着这样的他待上半个小时也得疯。

考虑到她每次吃甜食时会缓解自己内心的难过和焦虑,于是家里经常会出现这么诡异的一幕,她把沈致捆在床上,然后当着他的面啃苹果,吃水蜜桃,抱大西瓜,这让沈致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几种水果都有很强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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