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九点五十六。
确定了食堂办公室二楼亮着灯,田蜜蜜又一次绕到食堂后门,打算按计划偷偷开门溜进去。
她的手刚刚摸到门锁,钥匙都还来不及掏出来。
“田蜜蜜。”
冷不丁的,有人在背后喊了她一声。
那声音幽荡荡的,也不知是人是鬼。
晚上如果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能回头。
一回头,头顶的灯就会熄灭,孤魂野鬼就会趁虚而入。
现在才十点钟,离晚上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不会这么邪门吧?
田蜜蜜咽了口口水,胆子一下子从胸口提到了喉咙。
她双手结了个八卦印,口中不断默念着金光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
“田蜜蜜,我叫你,你干嘛不应我一声?心虚啊?”
那幽荡荡的声音突然靠近,在田蜜蜜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一回头,一张熟悉的脸庞,就抵在她肩膀边上。
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田蜜蜜方才回过神。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喘了两口粗气,方才开口道:“大脸贺你要死呀!”
“大晚上的装鬼唬人,你是打算吓死我,好继承我爸那破木匠坊么?”
贺舟舆直起身子,双手环抱胸前,静静的看着正在发火的田蜜蜜,笃定道:“早上的时候,我问过朱师傅昨天晚上停过电,冰箱里冻着的菜还能不能用?他告诉我,冰箱的菜没有解冻过的痕迹。也就说,昨晚厨房没有停电。”
“我跟着又打电话问了社区,社区说没有发过停电通知,我手机上接到的停电通知是假的。”
“综上所述,可以知道昨天晚上没有停电,是有人偷偷打开后门溜进厨房拉了电闸,也是这个人借社区的名义给我发的停电通知,目的是让我不要想着去看厨房看电闸。”
“而那个人就是你,田蜜蜜”
“什么嘛?我晚上散步路过,看看后门有没有关紧而已。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舟舆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自己的计划?
果然是从小学霸的狠人,惹不起、惹不起!
可就算猜到了昨天的事情是我做的又怎样?
疑点利益归于嫌疑人。
只要没被抓到现行,我就是清白又无辜的好人一个。
田蜜蜜打定了主意,不管贺舟舆怎么说,她只坚持四个字——死不认账。
正所谓瞎说实话牢底坐穿,打死不认回家过年。
她才不会这么傻,被吓唬两句就一五一十地什么都说了。
“都快十点了,你现在才出来散步啊?”
贺舟舆略带质问的语气表现出了他强烈的怀疑。
“我宵夜吃多了,散步消食不行么?”田蜜蜜隔着裤腿挠了挠小腿上的蚊子包,又挤出了句:“门锁得挺好,我继续散步去了。”
说罢,脚下健步如飞,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贺舟舆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与她并驾齐驱。
见贺舟舆居然追了出来,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田蜜蜜有些慌神了。
“贺舟舆,你跟着我干嘛?”
“不干嘛,散散步。”
你这么死死地跟着我,我怎么好意思去停车场开车?
田蜜蜜一脸假笑地看着贺舟舆,语气格外轻柔:“我步散得差不多了,得回家了。咱们就此别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自从海龙回了南城,我每天待在院子里,难得出来走走。你再多散会步,给我导个行。”
贺舟舆都这么说了,田蜜蜜也不好意思先走,只能肩并着肩,陪旁边这个转个弯就会迷路的八尺男儿散步消食。
贺舟與知道自己是拐弯就迷路的体质,也没敢走远,就沿着朱雀北街往前直走。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边上的店铺也都关了门。
整条街都冷冷清清的,很适合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故事。
田蜜蜜同贺舟舆并排走着,她心里有鬼,不敢同贺舟舆说话,怕自己说多了露馅。
贺舟见她死不开口,便先抛出了个话头。
“你和你父亲合好了么?”
这都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了,你现在才来问?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在我坟前烧堆纸,让我托梦告诉你啊?
田蜜蜜有些嫌弃地挖了贺舟舆一眼,努努嘴,故作自然道:“早合好了!我可是我爸唯一的宝贝闺女,你别看他打我打的狠,正所谓打在儿身疼在父心。回去的时候,看到我那一身伤,可把他心疼坏了,直接将打我的祖传的家法给折了。”
祖传的家法的确是被田大力折断了。但并不是田蜜蜜所说,因为心疼她而折的。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天在外头挨了打,田蜜蜜回到家,便冲着客厅里她与她爷爷拍的合照跪了下来。
一边哭一边痛诉她可怜无助,她爸残暴不仁。
“爷爷啊,你看看你可怜的乖孙女,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爷爷啊,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带我一起走!我爸一点都不疼我,恨不得打死了我,好再生个儿子,继承他的破木匠坊。”
“爷爷啊,我好想你啊!你在的时候,没人敢欺负我。你现在不在了,我都快要被我爸打死了!”
田大力看着收了点小伤就又哭又闹的自家闺女,气都不打一出来,一把折断手中的家法。
“师傅最恨人借高利贷。田蜜蜜,你做这种事情,还好意思喊师傅他老人家给你做主?你再喊一句,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师傅。”
听着田蜜蜜都快吹破了牛皮,贺舟舆不疑有它,反而有些殷羡:“你和你爸爸感情真好!”
田蜜蜜拨了拨额头的刘海,继续吹说些大话:“没办法,谁叫我爸只生了我一个闺女,不疼我也没第二个可以疼的人了。”
“怪不得你会为了你爸三十年后能住上海疆第一养老院的事情这么费心。”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爹,我不费心谁费心?”
田蜜蜜顺着贺舟舆的话往下说,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有些不对劲了。
她瞪着眼睛望向贺舟舆,眼睛里满满惊异之色。
“你、你、你、你、你……”
她惊讶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三十年后百岁养老院能成为海疆第一的养老院?”
被她质问的贺舟舆,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在月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