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清明,天色暗淡。
不知哪里的风吹着屋内的烛光。
一道敲门声,响在了黑夜之中,虽轻但响。
“谁啊!”李管家拿着烛台,缓缓地推开了门,忽而一张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呦,这不是白大人吗?这深更半夜的,找我老爷做什么?不巧,我家老爷去宫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要不要进来坐坐?您夫人介意”
说着,说着,大开了门,瞧见后头这么些人,“白大人,您这是?”
“奉陛下旨意,是来拿剑的!”
“拿剑?什么剑啊?”管家敛了敛肩上的外衣说道。
“你府上新买的剑!”白大人冷色地说道。
“新剑?我家”管家疑惑,却突然恍然大悟了起来,“前些日子,置办的剑是吗?我知道,知道,小的这就拿去,不知道要几把?”
“三把!”白大人伸出手指。
“三把是吧!您稍候,我这就去!”话音刚落,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府里去了。
管家一入府,眉头一皱,又跑了回来,“忘了问了,这次新置办的剑很多,不知道大人要的是哪把的?大的小的,刻着花的,还是刻着鱼的?”
“你随便拿几把,有你府上标记的剑,”白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好嘞,”得了命,管家顿时一喜,匆匆忙忙地就跑了。
拿着烛台,跑过走廊,来到一间仓库前,寻着钥匙,打了开来。
一打开,便是灰尘扑面,管家咳嗽几声,“咳咳,随便拿,也就是说,大人没说咯!既然这样,那就随便挑吧!”
刚一说完,便把烛台放在了大箱子上,开始挑选了起来。
抹了抹箱子上的灰尘,挑了挑,“就这三把了!”
李管家拿着剑,刚要走,却忽然想到,“不行,既然是新剑,怎么也得没有灰尘!”
管家停了步,眼珠一转,拿着烛台,先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拿着抹布擦了擦剑鞘,再跑到府门外。
“白大人,”李管家喊着,“剑来了,剑来了!”
白毅接过剑,却是一瞥,瞥见了李管家的手不似刚才那般干净,似乎是摸过灰尘了。
“好了,”白毅接过剑,转身离开,“本官得了剑,也该走了!”
“白大人走好啊,”李管家看着白毅的背影,摆了摆手,似乎跟白毅关系很好似的。
李管家看着白毅越走越远后,不知道想着什么,停了一会儿,“这风也够大的,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冷!”
被风一吹,连忙回了府,关了门。
不一会儿,白毅便拿着剑,走到了御书房。
“陛下,剑取来了!”白毅上前交剑。
“晋王,”皇帝得了剑一瞧,那剑上标记并不是虎石,而是两只蝴蝶,“你看看!”
徐符接剑细看,顿时一惊,“这怎么可能?”
那剑上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都要飞入徐符的眼中,伤了他的眼。
“殿下,”李仇暗自冷笑,“下官再怎么穷,那皇恩浩荡之下,给自家人置办些剑器,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就不可能呢?”
白毅闻言,拔剑而起,轻轻一弹,便见这剑鸣清脆,“大人的剑还真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京都名师,管二爷做的剑?”
“那当然”李仇闻言,顿时一喜,刚要说话,却转了弯,“那当然不是了!我这剑是新办的,管二爷去年便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他儿子,我这剑怎么可能是呢?”
“可是,这工艺,分明是管二爷的,”徐符得了白毅的话,也拔剑一瞧,顿时暗喜,“你瞧,这剑身上还画着白鹤呢!这天底下,爪子上有四指的白鹤,怕是管二爷一家吧!”
“是吗?”李仇闻言,似乎也是好奇了起来,“果然就是!”
“可你刚才不是说,不是吗?”皇帝皱眉问道,“爱卿怎么出尔反尔啊?”
“陛下,”李仇赶忙解释,“刚才白大人也说了,这剑当属管二爷他家的最好,那属下也自然去他家了,想着就算二爷不在,他儿子的手艺也是不错的,想来也差不多的!”
“那爱卿的意思是?”皇帝问道。
“我想着,是不是二爷他儿子嫌麻烦,把二爷以前做的剑拿了来,换了个剑鞘而已。”李仇问道。
“口说无凭啊,李大人,”白毅补刀说道。
“白爱卿说得是,”皇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有劳白爱卿”
“且慢,”李大人笑道,“陛下,夜里风大,白大人都出去一趟了,若是再出去,怕是会受风寒,着凉了可不好!”
“那二弟,你”皇帝刚要说完,便见李仇又插话了。
“陛下,晋王殿下好歹也是贵胄,怎么能劳烦他呢?”李仇笑着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帝眯着眼睛,“李爱卿是想要亲自去吗?”
“怎敢!”李仇诚惶诚恐地说道,“微臣好歹也是榜眼出身,这瓜田李下道理,微臣还是明白的。”
“那你想如何?”李符不耐烦了。
“微臣觉得,禁卫统领曹将军或许适合!”李仇笑道。
徐符闻言,皱眉看着李仇,刚要应下,却被人阻了去。
“不可,”白毅挑了挑眉,“陛下,世子遇刺乃是大事,万不可泄露出去!”
“让他去喊个人来,”李仇疑惑地问道,“哪里来的泄露?”
“李大人,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深更半夜地召一个剑匠前来,就算不涉及世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白毅闻言,顿然觉得自己失言,过于急切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请马总管带些内侍出去。”李仇言道。
“爱卿所言极是,”皇帝闻言,便冲着门外大喊,“小马子,你进来一趟!”
马总管本来在外候着,闻言,顿时进殿。
“陛下,唤奴婢所为何事?”门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内侍走上了前。
“你带些人,去管二爷家,把他儿子叫来!”皇帝吩咐着说道。
得了命令的马总管,行礼而退,带了些人,出了宫。
书房之中,李仇和皇帝倒是多年好友一般,泰然自若,唯有徐符思索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都多久了,”皇帝打了哈欠,“怎么还没回来?”
徐符和白毅闻言,对视一番,暗道不好,反观那李仇倒是一喜。
时间越久,他似乎越不在意。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马总管独自进了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皇帝疑惑地问道,“那管二爷他儿子呢?”
“这”马总管带着一封信走上了来,“陛下,请看!”
皇帝疑惑地接过信,一瞧,那信上所说,大致是,管二爷他儿子无能,得了债,没钱还,劳累了他爹的名声,羞愧至此,上吊算了!
“死了?”皇帝疑惑地问道,“尸身呢?”
“奴婢怕冲撞了陛下,”马总管低头言道,“在外候着呢!”
“真是死无对证啊!”徐符咬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跶,“马总管,你去得可真是时候啊!”
马总管笑笑,又言道,“陛下,奴婢虽说没有找到活人,但是奴婢找到了几箱剑,似乎是管二爷以前留下的,都满了灰尘。”
“唉,”皇帝闻言,顿时唏嘘了起来。
“陛下,不知道这能不能证实微臣的清白?”李仇疑惑地问道。
“小马子搜到了几箱旧时的剑器,说明那管二爷生前确实留下剑,自然也不排除他儿子拿剑凑数的可能,”皇帝叹息地说道,“如此也确实能说明了,爱卿所言,至少一半为真,至于另一半,死无对证。”
皇帝摇了摇头,“这倒也不好办了!”
“既然如此,”白毅挑眉言道,“不如就先罚李大人在家闭门思过!虽说李大人可能不是,但是李大人也有可能是,所以为了避免李大人畏罪潜逃,不如闭门思过几天好了!”
“白大人,”李仇怼道,“你也说了这只是有可能而已。都说思过,思过,这过都半真半假的,我如何思?”
“李大人,”徐符插话说道,“你莫非忘了,这剑可是你家丢的,不如就思这个过吧!”
“确实,”皇帝点了点头,“此事由爱卿丢剑开始,便从这丢剑结束吧!希望日后,爱卿可以好好约束门人,勿要做这些马虎事!”
李仇苦大仇深地说道,“微臣遵命!”
“事情已了,两位爱卿,先回去吧!”皇帝对着白毅和李仇说道。
“是!”话音一落,白毅和李仇便转身离开了。
刚出御书房,便见地上白布,被风吹起一角,白毅一瞧,顿时一愣,那尸身的头竟然是仰着的。
似乎瞧见了白毅看着,一旁内侍,赶忙地盖好。
白毅回头,目视李仇,“李大人好本事!”
李仇莞尔一笑,“不过是买着了管二爷的剑而已,算得上哪里的好本事!要是白大人喜欢,我家还有些,不如改日送到你府上去!”
二人边说边走,倒是离御书房有些远了。
“本官哪里是说得这些,”白毅冷笑。
“哦,白大人说的什么?不如说来听听,也让本官知道知道,本官一个左相怎么就好本事了!”李仇问道。
“本官没想到,曹统领,马总管竟然是你的人!”白毅大惊。
“此言差矣,”李仇摇了摇头,“曹统领是晋王殿下的人!难道晋王没跟白大人说吗?”
白毅闻言,大惊失色,停了脚步,“李仇你算计我!”
“哪里算得上是算计,”李仇笑道,“只是猜到了而已!”
白毅面容惨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帮凶!
“天色晚了,本官要回去闭门思过了!”李仇笑道,“就先回去了!告辞!”
白毅站在宫门,看着李仇渐行渐远,心急之下,吐了一口血,抬眼凝视,“李仇,你不得好死!”
月夜之下,千里之外,树林之中。
篝火冉冉升起,火星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