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怜花倒了一杯酒,双手递到华不石的面前,说道:“这天下间的英雄好汉虽多,华公子却是小妹心里最为敬慕之人,今天终于见到了公子,这杯酒怜花是一定要先敬的。
华不石在江湖的名声可谓极差,人人都知道“恶狗公子”贪婪好色,心狠手辣,而且一点儿武功都不会,与英雄好汉实在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位大少爷脸皮虽厚,听了唐怜花的话,也不由得有些讪然,说道:“怜花姑娘谬赞啦,在下无德无才,且手无缚鸡之力,实难担当得起。”
唐怜花却道:“华公子用不着过谦,怜花也不是随便说人好话之人,现今江湖上自称是英雄却徒具其名的人多如牛毛,可是在小妹眼中,真正的英雄豪杰却只有寥寥几个人,华公子就是其中的翘楚。”
这句话把华不石捧得更高,坐在一旁的楚依依忍不住道:“唐姑娘的话如此动听,却不知道你知道我家公子甚么事情,又敬慕他哪一点呢。”
唐怜花明眸转动,展颜一笑道:“华公子先得把这杯酒喝下去,怜花才说给你听。”
她巧笑嫣然,一双眼睛弯成了柳叶儿,模样调皮可爱,却又带有少女的娇美,显得格外动人。
华不石只得接过酒杯,放在嘴边饮尽,道:“华不石洗耳恭听。”
唐怜花道:“小妹最初从二伯那里听到万易岛的事,便对华公子颇生兴趣,这些年也曾专门打听华公子和‘恶狗门’的情报消息,虽然在今日前,怜花并未见过华公子本人,但从湘境舞阳城狙杀竺真颜开始,到长沙城与‘衡山派’相抗,再至豫境王屋山讨伐‘富贵盟’,鲁境济南府大破‘天河帮’,华公子率领部众经历的每场战事,小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瞳孔里闪着光:“短短数年之内,将‘恶狗门’发展成与‘少林’、‘武当’及我‘蜀中唐门’比肩的门派,怜花不知当今世上还有谁还能做得到,华公子若还不能算是英雄豪杰,大明之境所有门派的掌门主事者,大概都该羞愧而死了。”
“恶狗门”近年來强势扩张,江湖上对华不石忌惮、惧怕,甚至痛恨之人实在是不少,却沒有想到在“蜀中唐门”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位倾慕者。
唐怜花紧靠着华不石身边而坐,全然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神态亲密,居然还主动挽起了这位大少爷的手臂,令得坐在一边司马如兰眉头大皱,心中更觉不快。
且不说唐怜花和司马如兰在席间各怀心思,此时大厅之内,凌霄论剑会还在继续进行。
石台上前四张座椅已经被占据,而余下的四席,则成了其他几家帮派争夺的目标。
按照各方的实力而言,后四位的排名本是沒有太多的悬念,仍是按去年的顺序,依次为“合生门”、“楚江会”、“正道门”和“清风苑”,“长青轩”横空出世占得首位,“万利堂”也从第七名跃至第三,以至于其他各派的排名均延后了一至两位,他们自忖实力,对此结果也不得不接受,只是原本排在第八位的“天香会”却要跌出“燕京八门”之列。
至于此次新进京城的另外一家“仙都派”,从一开始便未出一声,无论是长须老者范东篱还是那个丑陋妇人,对于各派争夺排名座次都沒有提出一句异议,也未现出挑战之意,看起來当真如先前那位邹管家所言,他们到凌霄阁來只是走个过场,根本就不具与其他门派争夺的实力。
“仙都派”保持静默,“天香会”却并不甘心就此退出北京城。
“天香会”的后台亦是宦党势力,却并无“中原七大门派”支持,此番邀來了“黄山派”的一对中年夫妇助拳,丈夫崔兰舟,夫人林采萍,在武林中人称“兰萍双侠”,亦可算是江南一带的剑术名家。
而他们要挑战的,却是“清风苑”。
“清风苑”邀來的贵宾聂梓,乃是“普陀派”的俗家高手,擅长掌法,一门“如來千叶手”已练到了七八分的火候。
崔兰舟首先出手挑战,与聂梓二人激斗了五十余招,未能分出胜负,随即退下换夫人林采萍下场。
这等车轮战法本是不太公平,不过林采萍应允让聂梓运功调息,恢复气力再战,而且聂梓也认为林采萍乃是女流,剑法多半及不上其夫崔兰舟,于是也就接受了。
然而结果却是聂梓入了彀,仅在十招间就败在了林采萍的剑下。
原來先前崔兰舟与聂梓交手,只是为了试探聂梓武功当中的破绽,而夫人林采萍却精通一门快剑之术,最擅抓住对手招式之间的破绽乘隙进攻,聂梓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快剑突袭,自是一败涂地。
虽然中了诡计,败得不太甘心,但“清风苑”还是只得让出座椅。
石台之上八张太师椅的归属都已见分晓,眼见着再无人上前挑战,唐万方走到台前,朗声说道:“今年凌霄论剑会排名已定,分别为首席‘长青轩’,次席‘龙威武馆’,三席‘万利堂’,四席‘金阳门’,五席‘合生门’,六席‘楚江会’,七席‘正道门’,八席‘天香会’。”
他顿了一顿,又道:“恭贺以上八派获‘燕京八门’之荣,余者请予退席。”
江湖上的事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本事争得排名的八家门派可以瓜分京城中的地盘产业,大把获利,而失败者就连留在凌霄阁的资格也沒有,立刻就要被扫地出门。
却在此时,只听得一个悠悠的语声从大厅南侧传來:“我们进到这间凌霄阁里,饭也沒吃饱,酒也还沒有喝上两口,唐老板就要赶我们走,未免有些过份了罢。”
说出此话的,却是“仙都派”座席之上的那名长须老者范东篱,从论剑会开始,到一众门派各出高手争抢座次,“仙都派”都闷声不响未发一言,众人也都沒有把他们这小门派放在眼内,却未料想到了此时,这位范老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來。
唐万方道:“‘燕京八门’的排位已然确定,接下來八派商议城中地盘产业划分之事,余者须得退席,这本是凌霄论剑既定的规程,唐某此前就已宣布过,范老先生难道未听清楚么。”
那范东篱却冷冷笑,道:“你说‘燕京八门’已经确定,可曾问过老夫的意见,沒有本派点头,这排名岂能作数。”
此话甚是张狂,又是从这位大伙都瞧不起的“仙都派”掌门人嘴里讲出,宴厅内各帮派中顿时就有不少人鼓噪了起來。
“‘仙都派’算个甚么东西,刚才不敢吭声,现在却來扰闹。”
“这个老头莫不是吃错了药,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奶奶的,赶快滚蛋,莫耽误我们‘燕京八门’议事。”
“说得对,把他们赶出去。”
眼见厅内一片嘈杂,唐万方朗声说道:“诸位稍安勿燥,请听我说一言。”
待得喧嚷之声稍小了些,他才向南面说道:“范老先生可是对‘燕京八门’的排定持有异议么。”
范东篱胡须一翘,道:“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妄自尊大,当真可笑得很,这等排名,老夫当然不能承认。”
他的这句话,等如把新“燕京八门”全都贬在其中,大厅之内顿时象是开了锅一般,尤其是“金阳门”座席之上的那两名锦衣阉人嗓音尖利,叫嚷得犹为大声,曹家他们是惹不起,“少林派”打不过,对唐怜花他们也不敢得罪,但是这“仙都派”算是哪根葱,竟然也敢在这里充大头,莫非以为宫里出來的人好欺负不成。
只听得唐万方道:“范老先生既认为此厅之内的门派当不得‘燕京八门’,刚才何不出手挑战,争夺排名呢。”
范东篱的目光斜瞥,扫过石台之上的八张太师椅上所坐的八派掌门,道:“是不是本门派人挑战赢下这八家门派的高手,他们就要把座位让出,不能留在北京城里。”
唐万方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年凌霄论剑会的排名本已议定,但看在你们‘仙都派’乃是首次参加本会,不明规程,本席就再给你们一次挑战的机会,若是能胜,贵派便取代败者之位,如若失败,就请范掌门带着部属立时离开本阁。”
范东篱哈哈一笑,道:“好,如此说來,老夫倒还要感谢唐先生给本门一个挑战的机会了。”
他目光一转,望向旁边的丑妇人,道:“佩娘,你去让这些蝼蚁们知道本门的厉害。”
那丑妇应声称是,从脚边抓起了黄杨木棒提在手中,朝大厅当中走了过來。
坐在椅上还并不太觉得,此时这位被称为佩娘的丑妇走了出來,才显出身材十分高大,足有七尺以上,生得肩宽背厚,腰腿粗壮,便是在男人之中,能有这般魁梧的体形者也并不多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