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之后,王轩依旧对那一眼充满了心悸。
每每他回想起自己在星空深处与那么恐怖的眼神对视还能够活下来,总感到无比的庆幸。
那深邃的眸子深处,有日月星辰的虚影在流转,有古老神秘的符文在闪烁。每一个瞬息间,都有无数的星辰破碎划落,又有无数的新星从混沌中诞生。
那只眼的主人究竟是谁?
是诞生于宇宙深处的强大生物,还是古老传说中的神灵?
一种无可名状的剧痛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的星空在破碎、在坍塌,仿佛天地毁灭。
王轩的意识渐渐模糊,模糊。
狭窄的出租房内,绚烂的银色光芒突然再次收敛,向王轩的左胸口处汇棸而去。
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找到了可以宣泄怒火的出口,迅速没入他的胸口不见了。
片刻,一切都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斜靠在床上的王轩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几个呼吸之后,缓缓地睁开了。
大脑依旧如同撕裂般疼痛,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如劫后余生,贪婪地呼呼着这夜晚冰冷的空气。
王轩觉得自己的身体如灌了铅般沉重,额头上竟密布满了冷汗。
他低头瞥一眼自己的双手、胸膛、双腿,又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抬起僵硬的双手覆住脸庞——冰冷、柔软,是自己的!
书桌上的蓝色闹钟还在“嘀嗒、嘀嗒”地转动,上面显示的时间距王轩躺到床上时的时间只过了半个小时。
他又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银月皎洁,繁星闪烁。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辆出租车打着明亮的车前灯绝尘而过,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氤氲出宁静、祥和的感觉。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回来了!
他的嘴角渐渐勾起一点弧度,发自内心的笑容缓缓蔓延浮现。
一开始是微笑,逐渐变成大笑,最后是狂笑,笑得眼眶湿润,双眼蒙上一层水雾。
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重回现实的喜悦,是对自己还活着的激动!
其实,他心中还有些后怕,不是害怕灵魂被那目光碾碎,而是害怕如果没有看到那只眼,如果没有来自那恐怖目光的威胁感刺激的话。自己如何能够醒来?或许自己也在那亦真亦幻、似梦非梦的世界中永世沉沦了吧。
正应了中国古代先贤老子所说的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轩望向墙壁上悬挂的自己小时候拍的全家福照片,里面那个素雅沉静的女人与旁边那个眉宇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仿佛正和蔼地看着自己。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保佑儿子平安醒来。
此时,王轩心中充满了各种疑惑与担忧,一梦万载岁月,意志于宇宙中一游,神秘的黑色祭塔究竟与自己有怎样的联系?还有,那只眼的主人……
难道这个世界上,神灵真得存在?
太震撼了,简直是耸人听闻,就算自己把这一切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王轩决定把这次光怪陆离、如天方夜谭般的经历深埋心底,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小胖子。
不是他不信任小胖子,而是他内心总是隐隐不安,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若告诉小胖子的话,说不定只会害了他!
经历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王轩今夜注定难眠。
他静静的坐在床上,痴痴地望向窗外璀璨浩渺的星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宇宙深处,神秘的星空中,悬浮的九座黑色祭塔已恢复了平静,然而若近看的话会发现祭塔已发生了巨大变化。高耸入云的塔身上,那种漆黑之色似乎变淡了许多,无数的远古图刻悄然浮现:
有的图刻上,一个背负蝠翼的英俊男子手持巨大长弓,面色凝重,屹立于苍穹之巅,他的面前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散发着滔天邪气。
有的图刻上,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在血海中沉浮,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左手托一座十八层的铜塔,睿智的眸子中迸发着无上神芒。
有的图刻上,一个有着金色长发、人身蛇尾的绝美女子在无尽星海中独立,她的面前悬浮着一把古朴的绝世仙琴。她一双素手轻轻搭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似与一个高大伟岸的青面巨人对峙。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最巨大的祭塔上的一幅远古图刻,铺天盖地的乌云聚积,雷电与光焰交织,地面上,密密麻麻无数身穿银色甲胄、手持天戈与刀剑的身影在一座高台前肃然站立,高台上立一个身穿铠甲的伟岸男子,在他面前,一只布满绿锈的青铜古镜静静悬浮。
令人惊异的是,男子的相貌竟与王轩的相貌赫然有七八分相似!
男子静静的望着身前的青铜古镜,明亮的眼中,隐藏看一分挥散不去的哀戚。
与此同时,星空中的古大陆,中央城池的大殿里,帝袍男子面有愠色,眼中浮现出与其淡然飘逸气质不符的阴冷之色。
他长袍一挥,猛然站身,势若天龙复苏,一股可毁天灭地的气势弥漫。
“今日万古重开,八荒一现,九星移位,阴阳逆兮,本座偏要一法破诸天,窥得天机!”帝袍男子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传荡开来,久久不散。
他看向大殿外的某一方位,低沉声线唤道:“姜奴!”
一道狭长的影子自殿外拉长,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它延伸至帝袍男子跟前,缓缓蠕动,一个全身上下隐匿在黑袍中的佝偻的身影从影子中浮现出来。
姜奴的头深深地低垂着,他的脸被黑袍上相连的宽大的帽子遮住了,看不真切。
“主人……”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黑色帽檐下传出,听起来似乎是一个苍老的老者。
帝袍男子将视线投向着姜奴,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片刻,他手掌一翻,一枚玉质令牌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姜奴,他吩咐道:“持吾仙令,去太玄阁取八件神器与祖之仙血!”
姜奴抬起头朝帝袍男子望一眼,停顿了一下,苍老的身影缓缓沉入黑影之中,如潮水般从门的缝隙中退去了。
“八荒…八荒……”
帝袍男子竟出现了罕见的失神,脸上浮现了一丝惊惧之色。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姜奴就带着祖之仙血等物归来了。
“本座马上要施展欺天窥源之术,汝为吾护法!"
“是,主人……”
帝袍男子左手一招,一串、一镜、一钩、一绳、一盂、一钺、一琴、一戈,一共八件神器飞到他面前,围成了一个圆圈,七彩闪烁,仙光璀璨。
他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双手变得如玉石般晶莹夺目,他飞快地在八件神器上一一点过,口中喝道
“以楠鱼宝串祭乾(qian)位,通天神!”
“以白骨妖镜祭坤(kun)位,拜地鬼!”
“以金蛇钩祭震(zhen)位,融玄魂!”
“以千幻琴祭巽(xùn)位,化黄魄!”
“以晃金绳祭坎(kǎn)位,煅宇灵!”
“以大罗仙盂祭离(lí)位,炼宙体!”
“以仙王钺祭艮(gèn)位,飞洪意!"
“以苍穹天戈祭兑(duì)位,升荒念!”
他每在一件神器上点过,那件神器就爆发出耀眼的神芒,旋即缓缓融入虚空,化作其对应八卦方位之字。八件神器,化作“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古老古朴的大字!
流光溢彩,撼人心神!
帝袍男子旋即右手一扬,一只小小的紫瓶出现在他右手,这并非普通瓶子,而是由紫玉仙晶融炼而成,非常珍贵,乃稀世宝瓶,此时却用来盛装祖之仙血。
他一拍瓶身,一滴碧绿色的血液飘飞而出,竟似翡翠般通透无瑕。它没有普通血液的腥气,却有着类似菩提子的清香!
这是无上仙血,珍贵无比,其价值不可估量。如果流传出去足以在古大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无数强者将为之疯狂。
帝袍男子朝着碧绿仙血轻划几道,仙血顿时一分为八,向着八个古字飞去。
“九转阴阳,八仙错归,六道相合,三清化一!吾辈宇,以太玄殿大殿主之名,请祖仙之意,解吾之惑!”
他双手翻转变幻,迅速结成法印,有无数光影在他双手间交织,仙芒飞舞。
八道仙血与八个古字缓缓相融,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雨。有无数线条从虚空中勾勒延伸出来,化作了一幅太极八卦图。
紧接着,八卦图案渐渐模糊,模糊,成为了一面古朴的圆光镜,却有迷雾遮掩,光镜中的景象模糊不可现。
帝袍男子面色冷峻,他的眸子中迸发金色火焰,化作一道神虹,向圆光镜极速冲过去。
“哧~"
神虹与迷雾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好像是烧红的烙铁浸泡在冷水之中。
光镜表面有奇异的纹理与烙印浮现,在帝袍男子的眼中,这些纹烙都由大道显化,蕴藏着无尽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