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中午时间已过,大厅里已没有了人,我问大堂张经理还有几桌客人没走?张经理说包厢里还有两桌,我让安排员工吃饭。这时有二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走进了大厅,一个人较瘦身材中等偏高,一个稍矮但很壮实。这个时候已经少有人来吃饭,我很注意地看了看他们,这时天气还很热,而这两人还都穿着外衣,两人手一直都放在上衣口袋里,他们在靠门边的桌子边坐下,手并没有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服务员过去倒了茶,他们也只是一只手拿杯子,另一只仍然放在口袋里。服务员问他们吃什么,他们说等一等,他们还要等个人再说,服务员倒了水后就离开他们去吃饭了。
我坐在收银台里一直很留心的观察着这两个人,见这两个人坐在那里,时不时的向大厅右侧包厢方向的过道张望,并不看大门外面,我想这两人应该是等包厢里的人而不是外面要来的人。这时刘经理过来说他看见这两个人在大厅门外已呆了挺长时间了,我点了点头。
员工吃完饭开始收拾桌子,这时从包厢里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精精瘦瘦的男人,腋下夹着一个包到收银台来付帐,他拉开包里面是厚厚一摞百元大钞,他正在掏钱准备付帐时,坐在门口桌子边的两个人站起身向收银台走来,准备付帐的男人见到走来的这两个人立即将钱又塞进包里。三个人在收银台前站定,那个精瘦的男看了看我们,对走过来的两个人说:“今天我有几个客人要招待,我和你们的事情过几天再说”
过来的二人中个子偏高的男人操着陕甘一带的口音说:“不行,这事必须今天说,你要不把工钱付清,我们都不要走了”
那个精瘦的男人见脱不了身,转身走到收银台附近的一张桌连坐下,另外二个男人也随着他到桌边坐下。
我站在收银台前,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知道那个精瘦的男人姓夏,是个搞运输的老板,而那二个一直等他的人都姓张是给他开运输车的,因为他们开的车出了点问题修理花了不少钱,姓夏的老板扣了两人一万元钱的工资没有结清,两个开车的人认为车损坏的原因不在他们,而且保险公司也会承担部分损失,老板不应该扣他们的工资,现他们家里有事不干了他们要回老家了,而夏老板则说车是他们开的,这次事故他们都是责任,这次修车花了不少钱,而且最主要的是车停了这么长时间他的损失大的很,保险公司的钱还没有赔下来,他现在没钱给他们。
我听来听去,觉得这个姓夏的老板有些不讲理想耍赖的意思,我见那个矮个子男人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狠狠地盯着夏老板说:“夏老板,你不要欺负我们是外地人,今天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夏老板伸着头撇着嘴说:“你们想干什么?威胁我吗?我可不吃你们那一套,你们搞清楚这可是西北市,不是你们陕西”
我见那个矮个男人眼里冒着凶光想要站起来的样子,赶紧走过去站在离夏老板一步远的地方说:“你们有话好好的说,不要在这争吵,这个公共场合,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随后对张经理说:“去给他们倒杯水”
服务员小孟给三人倒了水,我叫过收银员小郭过来说:“你去把夏老板的帐单拿过来”。
小郭不解的拿过帐单,我把帐单放到夏老板跟前说:“1268元,夏老板把帐付了吧”。
夏老板盯着我说:“我等一会再付”。
“不行,现在就付,我知道你包里有钱”我坚持道。
夏老板站起来想发作,我看着他毫不让步地说:“夏老板,包厢里都是你的客人,你要是在这里吵闹不想付帐,你的客人知道了,我想你的脸上也不好看吧”
夏老板黑着脸数了十三张百元钞票出来,摔给小郭。那二个要工钱的人都站起来盯着夏老板包内厚厚的钞票。
我说:“夏老板,你又不是没钱,何必为了这万儿八千的钱让这些给你干活的人追来堵去的失了身份,让你的朋友、客人以为你要么是没钱却装大方,要么是有钱却昧着良心坑人,不论怎么说都和你的身份不配,那些没面子的人都要化钱捐款装门面呢,你为了这几个小钱在那么多朋友面前丢面子,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你们的劳资纠纷告到仲裁部门你也未必赢,你也很清楚现在各部门都在清理查处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你是当老板的也应该识时务吧”。
夏老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瞪着我,这时店里二十多中员工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歪着头瞪了我半晌,打开手包从里面数出一万元钱摔到那二个要帐的人面前,嘴里恶狠狠地说:“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那个矮一点的男人身子往前一冲,眼睛里喷火一样瞪着夏老板说:“你说啥呢!你让谁滚呢”说着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要往外伸。
个子高一点的男人一把拉住他说:“行了,别在这里闹了,这个店里的老板人不错,别在这里惹事,影响人家做生意”。
这时刘经理和张经理很有眼色的拉着夏老板说:“别在这吵了,你的客人都等着急了”说着推着夏老板到他的包厢去了。
看见夏老板走了,那个高个男人对我说:“谢谢老板了”
我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说:“这没什么,不过年青人,以后不论碰到任何事都不要冲动,否则的话,一时冲动,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自己的家人,我想你们现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吧!身上最好不要带不该带的东西”,说着我伸出手去道:“把口袋里的东西给我”
那二个男人略带惊愕地看着我,我淡淡地笑着看着他们两人说““我看你们俩人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也都是靠自己的力气挣饭吃的正经人,你们在外闯荡的,怎么可能不碰到事?但这世上除了生死,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会后悔莫及的,所以你们最好记住,冲动是魔鬼,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
那个高个男人看着我微笑了一下道:“谢谢大姐了,事情已经完了,我们不会再去找他了”。
我眼含笑意地对着那个高个男人说:“你们身上带的都是受管制的刀具,在公共场所携带是违法的,你们把它带在身上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还是把它放在这里我们还能有派上用场”。
那个男人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也许进感受到了我的善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匕首放在桌上,我又看向矮个男人,他犹豫了一会也将口袋里的刀子拿出来放到桌上。
看着那二个人离开,我把刀拿到收银台下放好,我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果然,没过多久夏老板和客人从包厢里出来,走过收银台时他走到我前面气势汹汹地对我说:“你开你的店,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当你是谁?”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和他一起出来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停住脚步看着我们,店里的服务员也都围了过来。
这时服务员小孟正好收了刚才桌上的杯子走过来,夏老板说着话恶狠狠地将她盘子里的一个茶杯拿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跟在他身边的客人赶紧拉着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看他身边的客人不象是做生意的,象是政府部门工作的人员,心想怪不得刚才肯服软把钱付了,看来还是有所顾忌的。
我看了看地上的茶杯,抬头看着夏老板盯着他说:“你是故意摔碎茶杯,按规定是要赔五十元钱的”。
夏老板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冲着我吼道:“我不赔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冷冷地盯着他,转身从柜台下我的包里拿出我的警官证伸到他前面说:“你看清楚,我是警察,所以我才在这里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两个来找你要钱的人身上都带着刀?今天若不是我在这里管闲事,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吗?你恐怕早成了一具尸体了!”
面对我咄咄逼人的口气,夏老板愣愣地看着我说:“你是警察?你不是这里的老板?”
“我不是这里的老板,我是休假来这里给人帮忙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管闲事”我冷笑一下说。
“你是警察又怎么样?你不要在这里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夏老板色厉内荏地大声说道。
我啪地一下将刚才收回来的那两把刀拿出来拍到吧台上:“我吓唬你干嘛,这是我刚才从他们手里要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是警察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吗?”。
夏老板惊的往后跳了一下,周围的人也惊的向后闪了一下随后把眼光都落在两把刀上,夏老板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强作镇静地大声道:“这二个臭‘盲流’还想来找我的事,他们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的以为拿把刀我就会怕他们,他们敢把我怎么样?还没有王法了!”
我看着这个浑身没有一点多余肉精瘦男人虚张声势的架势,面带微笑的点点头说:“你想知道他们能把你怎么样?他们也许今天就打算要你的命,也可能转个念头要你们全家的命!”
看着夏老板故做镇静的样子和周围人惊异的表情,我接着说:“咋啦,不相信吗?春节前清北县发生的灭门惨案没听说过吗?那就是我们办的案子,就因为户主克扣了雇工几天的工钱引发的灭门惨案。他们平时看那个雇工是个外来人员人又长的瘦小就动不动欺负他,临走了还克扣了人家几天的工钱。那个雇工在大年三十前悄悄潜到他家杀了雇主的妻子儿女和母亲一家四口。我们在审讯犯罪嫌疑人时,犯罪嫌疑人就让我们问一下雇主,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还让我们问一下雇主,谁才是有种的男人?夏老板,你不要以为你有点钱就不把那些给你打工的人放在眼里,仗势欺人。他们也是有自尊心的。我不认为职业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靠自己的力气挣钱吃饭的都应该得到尊重,一万块钱在他们眼里确实很重要,但也许在他们心里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尊严,你有点钱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轻易践踏别人的尊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许有一天别人也会这样对你的或者用更极端的手段报复你,你记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有下一次,你未必会有今天的运气,我可不打算天天碰到你这样的老板”。
夏老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了我半晌讪讪地给自己打圆场说:“噢哟,照你这样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我想着这里终究是酒店不是刑警队办公室,就换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夏老板说:“你不用谢我,遇上我是你的福气不是我的福气,我看你瘦成这样也不是个行善积德的有福之人,可能是你祖上积下的德,回去找个庙好好烧柱香,谢谢他们保佑了你吧”。
周围人听我这样说话,又看看瘦的皮包骨头的夏老板都嗬嗬地笑起来,夏老板自己也跟着讪笑起来。
我指着地上破碎的茶杯笑着对他说:“夏老板,茶杯你得给赔吧?”
夏老板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我说:“够不够?”
我拿过钱笑道:“什么意思?不用找了吗?”
夏老板很大气地挥挥手说:“不用找了”
我笑着撇撇嘴说:“我救了你一命,你就给了五十元的小费,你也忒大方了吧!”
周围的人立时哄堂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