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石室之中怎么引来的光线,柔和的、洋洋洒洒的落在石壁上,给人一种舒舒服服的感觉。轻轻拨开遮盖在画像上的几根枯藤,略微有些发黄的画面便呈现在朱恒眼前,只见那画中一抹残阳之下,漫漫黄沙之中,一名长发过肩、身着紫衣的女子,手执长剑正对着夕阳站立,苍凉的晚风吹起她的裙摆。毫无疑问,这画中画的定是一位美女,只是朱恒却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这画中的倩影是多么的孤单和寂寞。
忍不住的朱恒伸出手,抚摸那画卷,入手冰凉的感觉令朱恒意识到这不是挂着的一副画卷,而是印在石壁上的一个画面。这是怎么印上去的呢?朱恒正想探寻个究竟,一股意念忽然破开朱恒的识海,狠狠一拉,将朱恒的意识拉入一个画面之中。
依然是在这个石室,只是朱恒觉得自己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好似漂浮在半空之中,石室的一切却尽收眼底。那本来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一个黄溜溜的葫芦,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愣愣发呆,久而久之……便拿起葫芦喝一口酒,喝一口酒便叹一口气。从朱恒的角度看去,那人头发乱蓬蓬的有些发黄,身披一件粗麻短衣,身子四周好似缠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虚线,在那虚线的缠绕下,那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颓废、迷茫感觉。
那感觉扑面而来,令朱恒感到无比的难受,心中砰砰直跳,却又有种石头压在胸口的感觉,只得闭上双眼不去看他。不知忍了多久,朱恒只觉得面前的压力一松,睁开眼睛,发现石凳上那人身上缠绕的虚线不知何时已消散殆尽,只余一道紫线环绕在心口,那人将头一抬,眼中两道精芒射出,直印到石壁之上,一副画面由淡至深渐渐显化:夕阳、黄沙、宝剑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眼芒散去,那环绕在心口的紫线定了一定,犹豫了一下之后,仿佛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朝着那石壁之上的画卷电射而去,没入那模糊的身影之中,下一刻便见到那画中无数紫气升腾而起,待其悉数散去后,画中间唯独留下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紫衣的女子,那身影栩栩如生、只欲破开画卷腾空而去。
颓废男子起身走近画卷,双眸中紧紧凝视画中的女子,一滴眼泪从他眼角垂下,无风自动的滴入画中,没入那女子手中宝剑所镶嵌的宝石中去。那泪珠就好似点睛的一笔,只是效果正好相反,那本欲飞去的画像,竟然安静下来,好像倦鸟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归宿,无比深沉的熟睡过去了。
男子望着画中佳人的背影,举起葫芦大大的喝了一口烈酒,仿佛要将自己麻醉在这酒中一般。但有的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举杯浇愁愁更愁”,待那人放下葫芦,眼中仍然是无比的清澈,只是朱恒此时听到那男子口中说道:“这可能便是天底下的无奈吧?哪怕你武功盖世,举世无双,她只轻轻一笑便将你打败了。
唉!孤孤单单一个人,修那长生不老之法有何用?
唉!无情无义过一生,取那无上佛法有何用?
既然不能爱我所爱,无拘无束,纵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有何用?
罢了,罢了,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男子转过身子,来到石桌旁边,抬起双手伸入乱发丛中,将头上一个金色的头箍摘下,放于石桌之上,举起葫芦再干一口酒,也随手将葫芦弃之于桌上。陡然间一股强横无比的气势从其身上爆开,朱恒只觉得眼前的空间一震,瞬间裂成无数景色的碎片,并渐渐的消散于眼前,只听得耳边传来一段歌声:
“残阳如血,长亭古道,
漫漫西游黄沙路;
铁甲银铃,金箍情网,
渺渺红尘缘未尽。
婉红袖,霓裳曼舞,
轻叹楼兰千古愁;
揽豪杰,山庄煮酒,
笑看江山万里晴。”
朱恒感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拱来拱去,痒痒的,又有点舒服,打了个喷嚏之后便醒来,却发现自己坐在石凳之上,身子伏在石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是那毛绒绒的地鼠将自己叫醒的。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啊!朱恒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却对石室之中发生的那段情形记得十分的清晰。再一看,石桌之上竟真的放着一个金色的圆环,和那梦境中那人摘下来的一模一样。
回味着刚刚看到的情景,朱恒突然感觉到,这圆环或许就是这位异人留下的一件宝物,再细细看去,宝物有灵,金环之中一点星芒不断闪动,只瞧得朱恒心中蠢蠢欲动,忍不住便伸手往那圆环之上轻轻一点。
触碰到圆环之际,朱恒只觉得浑身仿佛被一道电流穿过,刹时金光大作,无数梵音响起,随后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好似方才出现在朱恒眼前的那个男子的声音:“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可叹我当年不谙世事,曾自比天高,贪幕过荣华富贵,到那名利场中滚一遭;也曾因一个诺言,历经磨难,陪着师傅求取无上真经;但最后我发现,这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哪及得上在那俗世之中的比翼双飞、心有灵犀,哪及得上在那天地之中的大逍遥、大自在?
错错错!
待我看清一切,直问初心,才发现最珍惜的人和物早已不在。除了我的授业恩师,我唯一佩服的人便是那带着我们历尽千难万苦西行取经的师傅了,他虽然看起来性格软弱,实则坚定无比,有着一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而且为了自己的目标永不停息的努力。
这个金箍,是我动摇时、不听话时师傅用来控制我的法宝,刚开始他还久不久用次,后面不用了,也向我提出取下来,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纪念,一个很好的警醒,戴着它我仿佛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束缚始终在笼罩着我,看到它,我的心中又仿佛会出现那个夜晚穿着一身红衣在等我的女子。这既是束缚又是思念,我想的是,等我哪天没有了这样的感觉,那就是将它脱下的时间了。
现在我终于没有这种感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痛啊!空荡荡的痛啊,这感觉让我想要发狂,可是还好,在戴着这个金箍的过程中,我悟出了一种心法,名为《大自在心经》,还好这心法及时的让我清醒过来,不然又要麻烦了……
这金箍跟了我这么久,也算是一件法宝了,戴上它能够诛邪辟异,并获得两个法术,一为“画地为牢”,二为“金箍套”;另外,我将《大自在心经》的修炼方法也附在里面,留待有缘人得之。那些斗战功法就不留给你们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不需要打打杀杀,斗来斗去的……
最后,我只想强调一点,有缘人你能够听到这么多话得时候,想必那金箍已经套在你的头上了,虽然它跟了我那么多年,但是依旧没有磨灭的是它中心蕴含的那一点佛性,所以……若是戴着它的人不讲佛家的清规戒律、或者动了凡心的话,嘿嘿嘿……有你好受的了!”
朱恒定定的听完这话语,再看桌上已经没有了圆环,朱恒不敢相信的往脑袋上一摸,入手冰凉的一个金箍,真的套在了脑门之上。
悲剧了,朱恒仿佛看见一个无良的男子在对着自己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