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君子立于世(1 / 1)

乔靳宸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窘迫。

被女孩子这么明晃晃地揶揄,这种经验还是第一次,说一点不尴尬那是假的。

其实他刚才会那么说话,完全是……逗上瘾了。

他是发现,让眼前的女孩子窘迫是件极其让人开心的事。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产生这种恶趣味。

“咳,”他低咳一声,掩饰尴尬,同时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杜小姐,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你是小桥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送你一程都是应该的。”

嗯,目前,他只能这么解释。

杜可妥协,“行,走吧走吧。”冻死她了。

她不了解乔靳宸这个人,前两次见面也不大愉快,可能是他身上的气质和她哥哥顾钰太接近的缘故,她总是潜意识地警惕起来,毕竟生活告诉她,她极易折在这种气质的人手里。

上了车她也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副“我不和司机说话,请好好开车”的架势。

乔靳宸的目光几次从她身上流转而过,笑意愈渐浓郁,垂首弯了弯唇角,心情愉悦地开车。

真是奇怪,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磁场?不然为什么每次与她相处,心情都莫名的好。

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到最后,中途杜可接了一个电话,戚峰打来的,约她喝下午茶。

杜可原本是犹豫的,不大想去,可架不住戚峰在电话里说的太过真诚。

“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太久了,很难遇上熟人,工作又太忙,一闲下来总是会觉得落寞,杜可,这样你也不愿意陪我喝杯咖啡么?”

她应下了。

挂了电话后,她让乔靳宸随意找个可停车的地方把她放下来,她打车过去。

毕竟临时换道去见朋友还要蹭车太不地道了。

乔靳宸眼底的笑意渐渐抚平,恢复到平常看似温和无害的样子,外人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去哪里?”他问。

“明和路的only咖啡厅。”

“并不远,送你过去。”边说边打转方向盘,让车子转了一条路。

杜可要拒绝的话就咽了下去。然后,坐在车里,她突然觉得先前那种理直气壮的感觉没了,有种莫名发虚的感觉。

真是奇怪。

她拍了拍脸颊,想把这种感觉拍走。

乔靳宸余光扫到她突然的动作,眼底又漫上一层笑意,“怎么了?”

杜可清了下嗓子,理理衣服坐好,“没什么,麻烦你了。”

乔靳宸噙着笑意转回头,声音略带愉悦,“无妨的。”

然后,杜可蓦然发现,刚刚那种发虚感好像真的被她拍走了。

这一路过来就没有刚刚那一路顺畅,一直在堵车,杜可看着远近长长的车列,有些烦躁,她很讨厌迟到。

而且,看路侧的商牌标识,怎么这么陌生?明和路她去过的啊。

她咕哝着把这个疑问念叨出来,车内另一个人很快帮她解答。

“噢,我以为你着急,刚刚抄了条近路,没想到这会儿这么堵,抱歉。”

如果高飞这会在车上,一定会把头埋低,不然会忍不住提醒:Boss,上次出门谈生意时,司机要走这条路,您当时以堵车为由严肃拒绝了的。

杜可噎了会,近乎便秘地说了句,“……没事。”

平常二十分钟的路,这次走了一个多小时,杜可还得谢谢它堵得不是太严重。

因为又遇上红灯,乔靳宸在咖啡厅对面的十字路口处便应她要求将她放下了,杜可再次道了谢,便就着还剩十几秒的绿灯快步走向对面。

乔靳宸坐在车里看着她急步而去的背影,想到那天在宴香楼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手指握在方向盘上极有节奏地敲了敲,待红灯变绿灯,便转了方向盘。

他还要去看望老师。

乔靳宸到沈家的时,沈老夫人正在客厅哄三岁大的小外孙。

沈寿康要比乔老爷子小上十来岁,和其夫人一生也只有一个女儿,取名沈扬灵,取自《九歌·湘君》里的“横大江兮扬灵”,言明,纵是女儿也可以有不输男儿的气韵。

因是老来得女,沈扬灵和他是同岁,要是从乔老爷子那辈儿论,还比他高出一个辈分。可后来乔靳宸拜沈寿康为老师,两家人也就不管辈分不辈分的了,早些年甚至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可惜彼此都不来电,硬是没成。

刚进门,小家伙就从沈老夫人怀里蹦下来,欢脱地迎他,“乔舅舅乔舅舅……”

因为他和沈扬灵也算师姐弟,沈扬灵从小就教他这么叫。

乔靳宸手里带着礼,不方便抱他,就蹲下身子和他说话,眉目温和,“宝儿乖,有没有想乔舅舅?”

宝儿是小家伙的小名,因为父亲是军人,大名起得很响亮,叫丛安澜,安澜,太平之意也。

“想——”小家伙瞪大眼睛回答,然后在他身上找,“舅舅舅舅,我的大坦克呢?”

乔靳宸失笑,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心思总是藏不了几秒。

他从礼盒中间选出一个,递给他,“呶,你的坦克。”

然后小家伙就大叫一声,捧着礼品盒往回跑,献宝似的给沈老夫人看。

沈老夫人也是哭笑不得,把孩子推给保姆,过来迎他,“经常来还带什么礼,光是能来,你老师和我就很开心了。”

沈老夫人年近古稀,风韵犹存,女儿出嫁后,两位老人就守着这座房子,平常看书下棋,闲来再品品茶香,陶冶情操,任沈寿康的哪一个学生来,都要更加尊敬这位师母几分。

乔靳宸谦和地应了几声,沈寿康就听到动静下了楼,手上还拿着一盘棋,乔靳宸见了,忙上前接过。

“正巧扬灵今晚上会在,你也留下吃饭吧。”

乔靳宸自然说好。

每次来,沈寿康都要和他下两盘棋,以观他近况,乔靳宸颇觉得有两分好笑,却还是配合。

今日下棋,他格外用了心思。

棋局过半,沈寿康突然开口,“工作上遇到对手了吗?”

乔靳宸一惊,手上执着的黑子差点落下去。

他稳了稳神,将黑子放到刚才思量的位置,才开口,“没有,都挺好的。”

沈寿康随之也落了一子,再开口,“那就是生活中出现什么意外的人了。”

乔靳宸突然觉得这棋不能再下了,他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有几分无辜,“您……怎么会这么说?”

沈寿康笑,“今日下棋,你过于小心了,神经绷这么紧,不是怕我发现什么?”

乔靳宸:“……”

他有些哭笑不得,到最终,倒是他自己把自己卖了。

被点明,再次落子时他真就放松不少,也坦然道:“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意外的人,有几分特别倒是真的。”

“特别到,让你都有了几分小心翼翼?”

被老师打趣,乔靳宸脸上就露出了两分苦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人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经历过,笑笑也就罢了,却在黑棋败局时不急不缓地道:“君子立于世,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气不馁;凡事徐徐图之,谋后而定,行且坚毅,可也。”

乔靳宸细细听完,应声而笑。

有些道理我们都懂,可往往只有在长者的淳淳教导之下,才觉振聋发聩。

回去之后,乔靳宸接到乔小桥的电话,原本以为她是来探听后续,满足八卦心理的,没成想,却是来告诉他另一件事的。

“哥,你知道今天杜可扔给我的礼盒里是什么吗?”

彼时他正在书房看第二天会议的相关材料,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听她语气里不似往日的欢脱,隐隐觉察到什么,便放开鼠标,细细听着。

“是一块质地上乘的暖玉,白如脂,透如璃,色泽均匀,虽然小,价值却不低。”乔小桥顿了顿,才把后头的重点说出来,“我从没问过杜可的家世,只知这几年间她都是一个人,经济上并不富裕,还是个财迷,就白天还为一百块的打车费嚎叫……可她却送小韩乔这么重的礼,最主要的是……我问过她,这玉还是她母亲留下的。”

她在那边喏喏着,显然是有些愧疚,“……她母亲,早几年就去世了呢。”

她白天还怕她难做,没有当面打开礼物来看。

乔靳宸一直静静听着,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乔小桥回过神就注意到了,有些不安地开口,“……哥?”

“嗯。”乔靳宸坐在书房里,眼睛忽明忽暗,有些情绪他自己也没有摸透,却安抚小桥,“我知道了,你也别难受,你们既然是朋友,她自然理解你的想法。”

“噢,那这块暖玉……”

乔靳宸声音里染上几分温和,“既然是她送给小韩乔的,你就先帮着保管吧,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于是乔小桥心里就轻松起来,“嗯,我知道了哥。”还笑眯眯地开玩笑,“我还把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介绍给她了呢。”

乔靳宸失笑,“又贫。”

挂断电话他却忍不住想,几年间都是一个人,母亲又早逝,这个女孩子是怎样活成现在这般随性洒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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