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时过群芳冷落,运开诸艳红颜。柳丝拂过小楼栏,春满行人望眼。
莫道生无快意,从来人有悲欢。红尘诸相看得穿,因果随缘莫叹。
——小词调寄《西江月》。
托钵僧提出安葬柳小蛮夫妻二人,而玉玄机此时,竟是一声不吭,任由托钵僧作主了。
当时,托钵僧心意一动,四个人都离开了黑钵内空间大殿,落到下方世界里去了。
托钵僧指着一处山头,向玉玄机道:“玄机,此地风景正好,暂时先将你父母安葬在这里,将来你要迁葬,为师我随时提供方便!”
玉玄机只不说话,如同一个木偶。托钵僧叹息了一声,与厉文山对视了一眼,二人相互点头,心意相通。
于是托钵僧心意到处,山头自动裂开,到了那裂开的山体中部,凭空出现了一处半球形的凹槽。
玉双温和柳小蛮的尸体飞了起来,向那山体裂缝深处凹槽里飞去。
轰隆有声,那裂开的山体,慢慢地往回合壁。透过那裂缝,初时能看得清清楚楚:玉双温的尸体和柳小蛮的尸体,并肩而立,宛如生前;渐渐地,随着山体合壁,这被安葬的一对夫妻,那模样越来越看不清,终于是看不见了。
玉玄机突然如同发疯一样地叫道:“阿爸!阿妈!”
此时只听“嘭”地一声轻响,山体已经完全合壁,玉玄机再也看不到了他的阿爸和阿妈了。
玉玄机趴在小山头,捶地痛哭。托钵僧心意到处,一块石碑立起在山头上,上书:玉公双温与夫人柳小蛮之墓。
字如血般鲜红。噫兮!郁郁佳城,中有碧血!呜呼!是耶非耶?不见蝴蝶!
安葬既毕,托钵僧念经作忏,念毕起身。
黑钵凌空飞起,直奔仙国神京。不多时,黑钵到了神京百衲伯爵府上空,随即降落下来。
一转眼,百衲伯爵府大厅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左手托钵,右手此时并未持杖,另一个是面貌如少年,一身缟素。
百衲伯爵府众侍卫女修仙兵围了上来,都向托钵僧福了一福,口称:“奴婢见过侯爷。”
托钵僧点点头,无语就座,那玉玄机,面沉似水,一言不发;见托钵僧坐了,移动步伐,站到托钵僧身边,却又离得稍远,正是若即若离的样子。
众女修仙兵内侍卫们,早已都莺声燕语地问道:“侯爷回来了,柳姐姐和他的玉大哥呢?这位是?”
托钵僧叹息一声,说道:“你们的柳姐姐和他的丈夫,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娃,是他们的儿子,如今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啦。”
于是一众女修仙兵内侍们都又转过来跟玉玄机说话,倒也都是热络得很。
然而,玉玄机却是冷漠得很,冰冷着脸,任谁说话,都是不理不睬,直如泥塑木雕一般的。
托钵僧道:“你们谁先带他去休息一下吧,他现在心情不好。”
于是众内侍卫们一齐上前要带玉玄机去休息,托钵僧看了,心中暗暗摇头:“千兵有头,万将有尾,没了正副侍卫长,做个事情都是一窝蜂的了。”
然而,一想到那正副侍卫长都是相关王侯将相府邸主人的侍寝宠姬这个身份,托钵僧摇头无语,暗自说道:“算了吧。没有必要上报国主,我只就其中指定一个作头领也就是了。”
于是托钵僧道:“如今我这伯爵府正副侍卫长都没了,你们谁愿意来当这个首领?”
哪知托钵僧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那一众女修仙兵内侍们都是放过了带玉玄机去休息的事情,纷纷转过来向托钵僧道:“侯爷,奴婢愿意!”
托钵僧一时还没转过心窍来,笑道:“这个头领,其实是不上报仙国国主,没有名份的。”
哪知众女修仙兵们如是众口一词:“奴婢们只求跟随伯爵爷,要不要名份都无所谓!”
托钵僧乍然省悟,暗暗苦笑,说道:“罢了罢了。你们还是按照柳侍卫长在时的安排,各做各的去吧。”
于是一众女修仙兵侍卫都是“噢哟”一声,腔调有些怪异,表情都是怏怏——这下子好了,众女修仙兵侍卫们连送玉玄机去休息的事情,也都全无人过问了。
托钵僧看得分明,心中暗叹之际,自行站起身来,向玉玄机道:“玄机,跟我走,我送你去秘室里歇会儿。”
托钵僧要亲自带玉玄机去地下秘室那聚灵阵中休息、修炼。
内中有一个侍卫女修仙兵大约是看不过眼了,上前一步说道:“侯爷您坐吧,这事情交给奴婢就行。”
托钵僧道:“也好,难为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修仙兵内侍听了,脸上微现一丝异色,不知是失望还是不满,只听她说道:“哟,奴婢也服侍侯爷您几天了,不想侯爷您到现在还不知道奴婢的名字。”
托钵僧听了,不由得一拍脑袋,想起第一天时,柳小蛮曾经将那玉简给自己读过,这个侍卫女修仙兵,可不就是蛮字营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噢,叫萨蛮的么。
托钵僧讪讪地一笑,尚未开口,那萨蛮已经说道:“侯爷,奴婢姓萨,叫萨蛮,不过,自从柳姐姐第一个喊我“萨小蛮”之后,姐妹们都叫我萨小蛮了。”
——当天过去,第二天,又到了早朝的时间,托钵僧在众女修侍卫的围绕下,来到大门口,才登上东君车,不想玉玄机也跟着要上车。
托钵僧道:“玄机,为师我这是去仙国早朝,你上来干什么?”
不想玉玄机仍然如木头一般,一言不发,却仍然是坚持要上车。托钵僧无奈问道:“玄机,你这是为何一定要上车来?为师去参加朝会,你去了做什么。”
然而,玉玄机早已登上了东君车了——玉玄机的意思,大约就是步步跟随,却始终也不吱一声,果然是听了他阿妈柳小蛮的话,寸步不离,紧紧追随师父;然而,他虽是跟得挺紧,却依然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叫一声“师父”。
托钵僧倒也想起了柳小蛮死前对玉玄机的交待,也情知这个“乖徒弟”心里有想法,对自己是有疙瘩没解开。无奈之下,托钵僧向驾车的侍卫说道:
“到了仙安殿外,你看好玉玄机,陪他在车里坐着说话吧。”
到了仙安殿前,托钵僧与忠亲王和兵部执宰杜自美打了招呼,又跟一些同僚厮见,正说话间,那心镜上人冷眼翻白地瞅了过来。
托钵僧见了,当即佛目一瞪,回赠他一双虎眼。
心镜上人见了,眼睛再往上翻,竟如没有看到托钵僧瞪他似的,嘴角一撇,颇有冷嘲热讽的意味,自顾与别的仙卿大臣说话去了。
不多时,内侍仙官浪声漫调地唱道:“国主坐朝,众仙卿大臣参拜啦——”
托钵僧随众负卿大臣参拜既毕,早有心镜上人又参托钵僧一本,说道是托钵僧去了大冶山,致使大冶山出了命案,炼制部早已得了报告,自己作为仙国公爵,侍郎,炼制部副执宰,此事不可不上报!
说到最后,心镜上人道:“国主,这百衲伯入我仙国,受封伯爵,这才几天哪?先是违规放了烁珠妨,又在大冶山矿区逼死了柳小蛮和玉双温!像他这么个样子,只怕换一个地方,换任何人做国主,都不能容忍这等人!”
托钵僧听了,斥道:“什么叫我逼死了柳小蛮和玉双温?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大冶山矿区属于我炼制部直辖单位,但凡有事,必然报到我这里来处理!大冶山矿区监矿官员单老七和王老八联名举报,有举报玉简在此!”
托钵僧听了,一个头有两个大——那单老七和王老八,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不是颠倒黑白,污陷老衲吗?
此时托钵僧心中气愤,此时心镜上人早已将那玉简呈送给了天阵仙国国主洪恩上人。
洪恩上人从小内侍仙官手里接过了玉简,往脑门上一贴,登时便读得清楚:
“急报:炼制部执宰侍郎诸位大人,今日午时初刻,有神京来的百衲伯爵爷一人,带了其伯爵府女侍卫长柳小蛮,来寻找矿俘玉双温和他们的儿子玉玄机。
当时百衲伯透露柳小蛮宠姬身份,羞辱逼死了玉双温,害得柳小蛮当场自杀殉情。百衲伯为了消弥事端,收了玉玄机为徒——玉双温表现尚好,属于记名在案的待特赦人员,因而,下官不敢隐瞒事实,特此报知。”
国主洪恩上人读到这里,心头有一股怒意生出,却又考虑托钵僧跟心镜上人一样,都是比较特殊的家伙,百纪仙翁那三观镜察不出其过去与未来的,因此,不免将怒意压了压,沉声斥道:
“荒唐!胡闹!百衲伯爵,你要知道,那玉双温与柳小蛮,本都是我天阵仙国的俘虏,死一个两个,本也不算什么的。
不过呢,话说回来,当他们经受过了我天阵仙国的处罚后,那将也是我仙国的自由子民——
毕竟在这个世界,我们人类修仙者,数量相对还是少得多的,所以说,能保得住他性命的,还是要体量上天好生之德,保住他性命为好!你既是出身禅宗,行事岂能如此悖谬荒唐?”
托钵僧连称“冤枉”,说道;“冤哉枉也!请国主明查此事,老衲我真的是不明白,我本是好心好意地陪同柳侍卫前去领人,怎么这就成了一笔冤枉账,糊里糊涂地,就把那屎盆子扣到老衲我的头上来了呢?
我何曾羞辱逼迫过他玉双温和柳小蛮夫妻两个?此事的确冤枉,请国主明查此事,还我清白啊!”
当时有忠亲王出列奏曰:“国主,此事要辨别真假也不难,只消请百纪老仙翁出手,拿三观镜查看一下,即可水落石出!”
忠亲王不知道,百纪仙翁那一具三观镜虽然是上好法宝,但是啊,查看不到托钵僧的过去和未来啊!
洪恩国主心中有数,当然不肯让百纪仙翁来查看托钵僧喽,因为那样做,不但不能查到事实真相,反而容易让众仙卿大臣发现秘密:百纪仙翁的三观镜对托钵僧是无效的!
当时洪恩国主就说道:“忠亲王,你且退下,朕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