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过了许久，慕容德起身来到书房，从一个隐秘处拿出一封书信。
这封信乃前些日子魏王所写，信中拓跋珪明确表达了欲跟南燕结盟之意。
当时，因种种缘故，他拒绝了魏王拉拢，转而与河西达成了以地换物协议。
不一会儿，慕容德看着书信陷入沉思，最后被外面一阵急切的叫喊声惊动。
他起身打开书房门，颇为不耐道：“又发生了何事？”
“大王，好事，天大的好事。”韩卓不顾慕容德正阴沉着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臣今日带来三个好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却不知大王想先听哪一个？”
见来人是韩卓，慕容德面色不由缓和下来。
他将韩卓引入书房，又走到主位上坐下。
“自南下以来，各种不利消息几乎一天一个，寡人还从没收到过什么好消息。”
“今日难得碰上这等好事，不妨请韩卿坐下陪寡人喝口茶，再慢慢细说。”
“来人，给韩卿上茶。”
内侍闻声而动，很快端上一壶茶水，分别给两人奉上。
韩卓满眼笑意，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臣保证，等大王听完这些好消息，定会一扫往日阴霾。”
“哦？是吗？那寡人可要洗耳恭听喽。”
“先说第一个，在河西军协助下，北地王已成功守住邺城。”
“虽然赵郡沦陷，但魏军却已退了回去，邺城暂时安全了。”
吁~！闻言慕容德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这的确算是个好消息。
近来，他已被魏军南下搅得头大，更被河西逼着割了两郡之地。
如今听到魏军退去，邺城依旧还在南燕手上，他才总算放下心来。
“唉，这下寡人能轻松一阵了。”
“大王先别急着高兴，等听完接下两个好消息，臣保证大王肯定会乐疯。”
慕容德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连声催道：“韩卿快讲，寡人有些等不及了。”
“大王莫急嘛，且容臣先卖卖关子。”韩卓满脸兴奋道。
“大王可知眼下三吴大乱，南朝已无暇顾及北方？”
“嗯，知道呀。”
“上个月，北府大帅刘牢之不已亲率三万精锐南下平叛。”
“这……这也算好消息？”慕容德稍显失望。
“嘿嘿，难道大王都不关心刘牢之平叛结果？！”
慕容德当然关心刘牢之动静，可以说刘牢之平叛成败，将决定着南燕是否有机会南下。
如今韩卓骤然提起这茬儿，显然南朝那边已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还不等他相问，韩卓俯身向前，揭开了最后谜底。
“据斥候来报，刘牢之在会稽中了天师道叛军埋伏。”
“结果三万北府精锐全军覆没，连他本人也不幸身陨。”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刘牢之与北府兵？”
慕容德满脸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韩卓所言为真。
在很多江东人眼中，刘牢之与北府兵结合，象征着天下无敌。
当年刘牢之败给慕容垂，在南朝曾引起巨大轰动。
但在慕容德眼中，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慕容垂也是当世名将，绝非易于之辈。
可要说败给一群乌合之众，没错！天师道叛军在他眼中就是乌合之众。
对此，慕容德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尽管他也曾幻想过同类画面出现，可真当它变成现实时，慕容德依然感到巨大震惊。
然震惊过后，他迅速又被狂喜包围。
慕容德很快清楚刘牢之战死意味着什么，不出意外南燕机会来了。
慕容德兴奋地站起身，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走了几圈后，他忽然转身笑道：“之前别驾言有三个好消息，这第三个莫非是刘裕南下了？”
韩卓拊掌笑道：“哈哈哈，大王睿智，猜得分毫不差。”
“随着三万北府精锐全军覆没，南朝上下已乱成一团。”
“宰辅司马道子为挽回颓势，急遣王谧北上宣旨，调刘裕南下平叛。”
“大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知道，寡人知道，我们南下机会来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上天还是很眷顾我慕容德。”
慕容德脸上露出狂喜，南下齐地是他一直在筹划的计划。
若能成功，南燕就能跳出邺城这个泥潭，从此天高任鸟飞。
不仅能顺利摆脱魏国威胁，也不用再对河西俯首听命。
忽然，慕容德又有些不甘道：“若早几日接到此消息多好，说不定不用割让河内了。”
“韩卿，你说我们南下后，邺城该怎么办？难道拱手让给河西么？”
“那依大王之意又该如何呢？”韩卓皱眉道。
“韩卿，寡人是这样想的。”
“不管是魏王还是那个大都护，都对邺城虎视眈眈，也都想将其据为己有。”
“南燕一撤离，河西与北魏势必将为争夺邺城归属而大打出手。”
“这两家没一个是好东西，一个与寡人有灭国之恨，另一个更是多次侵逼寡人。”
“不若我们以邺城为诱饵，诱使魏国与河西打得更激烈一些，最好能让他们两败俱伤。”
“具体如何做呢？”
“咱们明着是把邺城献给河西，实则暗中助魏国一臂之力。”
“我们先派人告诉河西，就说大燕南下在即，愿将邺城、邯郸、襄国等地交由河西接收。”
“等河西人派兵前来接收时，我们再暗中通知魏军南下，一举灭掉河西军。”
“大王为何不算计世仇魏国，反倒处处针对河西？”
“呵呵，谁让河西实力强大？！从将来角度考虑，削弱河西对燕国而言有利无害。”
“原来如此，微臣还以为大王被私仇蒙蔽了双眼呢。”
“嘿嘿！爱卿也太小瞧寡人了吧？”
“当然了，若能顺手出一口恶气，自是一举两得。”
“不过，在南下之前，寡人还得先清除一下隐患。”说着慕容德眼中寒光一闪而没。
……
慕容德所说的隐患指的是慕容麟本人，当初正是慕容麟劝他放弃邺城、南下黄河。
数月来，南燕上下总共从领邺城迁徙了四万户军民，带走两万七千辆大车的物资，差不多将邺城搬空了。
到滑台后，又是慕容麟第一个上书，请他依照其父慕容垂旧例，称燕王，并以范阳王府代行皇帝职权，设置百官。
不久，北燕使者到了邺城，带来了辽东消息。
接下来，他又采纳了慕容麟计策，置东燕、北燕联军于不顾，最终使慕容盛战死信都。
鉴于慕容麟立下不少功劳，再加上借慕容宝弟弟慕容麟之口劝进，又让慕容德多少有那么一点正当性。
于是，他只得强忍不耐，而封慕容麟为司空、领尚书令。
但是慕容德始终没有放弃对慕容麟的忌惮，然以前尚需对方献计献策，而今大势已定终于到了收拾对方的时刻。
很快慕容德使人污蔑慕容麟密谋作乱，并不经审讯立即将其诛杀。
其实，此时的慕容麟没有一兵一卒，根本不可能作乱。
而慕容德此举除了斩草除根外，作为段元妃妹夫，未必没有替大姨子报仇之意。
别忘了，枕头风有时候可是很致命，段季妃岂能放过落到自己丈夫手中的慕容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