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南方灾祸不断,不是发洪水就是闹地震,更可怕的是这些灾祸发生后,受灾区总是会有瘟疫蔓延,像伤寒这种在后世只能算是小病的病症,在这个时代光是南方就已经夺走了百万人的性命。
南阳,作为曾经南方州郡中首屈一指的大郡,此刻它百里方圆内一片荒凉,只有在道路之旁。还能看见一些早已无人居住的断壁残垣,以及抛荒弃耕长满野草的田地。这昔日繁华富庶的膏腴之地,周遭一切,不是因连年灾祸而被毁灭,就是被南阳宛城内的黄巾军搜刮干净。
原本居住在南阳郡的百姓们,要不就被裹挟到宛城内芶延残喘,要不就是四下奔走流离,辗转于沟壑荒野之间。这片土地,如今除了城内张曼成的黄巾军和城外朱儁的平叛军外,已很难在看到人烟踪迹。
中平元年六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天色阴郁,空中青黑色的乌云凝聚作一团,西南风吹卷着乌云掩盖住空中的太阳。眼瞧着,又一场大雨就快要落下来了。
朱儁在四更时分就召集军队在宛城城外列阵,察觉到已经按兵不动一个多月的官军兵马要来攻城,城内的黄巾大渠帅张曼成也带着自己的部下上城驻防。
临战前,孙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朱儁提出自己的建议,但还未等孙坚把话说完,朱儁就很不屑的挥了挥手,挡下孙坚后续的话语:“文台莫要多说,本将年少从军至今戎马数十年,如何用兵本将心里自有打算。你既然与那吴懿都嚷着要攻城,本将就提起全军兵马为尔等创造机会,但日落之前若是还不能攻下南阳,哼!”
被朱儁拒绝的孙坚灰溜溜的跑到吴懿这边,幸好昨日吴懿已经同意了孙坚的计划,故而虽不能得到朱儁的全力帮助,孙坚还是有信心能在今日攻破南阳的。
“无论如何,孙某一定要拿下宛城!”孙坚想起被朱儁斥退时的屈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日证明自己。
吴懿扫了眼身后做好战斗准备的万余健卒:“懿麾下之儿郎已经准备好了,不知孙司马打算何时行动?”
“不急,且看朱将军如何排兵布阵。”吴懿的这万余兵马已是孙坚的最后依仗,不在最合适的机会,孙坚绝不会轻易动手。
张曼成站立在宛城高大的城墙上俯视着城外朱儁的排兵布阵,对身后一众黄巾渠帅冷笑道:“朱儁老贼又要围三阙一了,攻了数次却都是损兵折将无劳而归,莫非到现在还以为本帅会被他吓的弃城而逃么?”
“只要再给俺们数月时间,城内军士就能完成训练,到时候十数万大军杀出城去,朱儁老贼那数万兵马不过是挡车之螳臂耳!”
一旁的黄巾渠帅韩忠曾是宛城之城卫军,后暗地里加入张角的太平道,南阳城之所以能被黄巾军轻易拿下,也绝离不开韩忠的里应外合。当张曼成拿下南阳后,手下诸多渠帅里唯有韩忠接受过正统的军队训练,故而张曼成便任命韩忠为他训练城中十数万黄巾军,指望有一天能让那些乌合之众在韩忠的手里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渠帅赵弘拍了拍韩忠结实的臂膀:“训练的进程得加快些,豫州波帅的大军已经被狗官皇甫嵩击破。斥候来报,前些天已经有一支豫州来的万人援军赶至城下,或许皇甫嵩那狗官不久后还会调集更多的军队南下,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击败城下的这数万官军。”
谈及豫州波才的兵败,从豫州战场逃出来的渠帅黄邵,双眼尽赤的咬牙切齿道:“皇甫老贼长社一战烧死我军数万将士,又在战后将俘获的数万降卒尽数处斩,那数万尸体随颍水而下,河道几乎被堵塞河水亦被染红。此等血海深仇若不能报,我黄邵又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放心吧,只要我们今日守住宛城,再将城内士卒训练一段时间,到时候若能一举击破朱儁这狗官,或许就有筹码去换回你们的波帅。而且朱儁一旦被击破,南方再无官军主力,我们就可以顺势去夺取荆州。只要能拿下荆州,就算皇甫嵩率豫州官军全军南下,我等也有与其一战之力了。”
张曼成对黄邵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于黄邵这个从波才处投奔而来的豫州渠帅,张曼成一直是持欢迎态度。在张曼成看来天下黄巾是一家,更何况波才与自己同为张角的亲传弟子,他被皇甫嵩击败后俘获,听说已经被送到洛阳关入死牢等候论罪处斩。自己若是能在南阳击破朱儁甚至将其俘获,或许还有机会用朱儁这狗官去换取波才的性命。毕竟,黄巾军的可用之将实在太少了。
“大帅,官军已经在南阳的东、西、南三面城墙下布阵,只留下北门没有军队的踪影。”一名黄巾小校飞奔上城头向张曼成禀报最新消息。
张曼成闻听禀报后冷哼一声:“朱儁老贼果然又是老一套的围三阙一,韩忠、赵弘听令!”
“末将在!”
“本帅留在此处镇守宛城东面城墙,赵弘你带人去防守宛城西面城墙,韩忠你带人去防守宛城南面城墙。今日官军得了新援必定会猛攻城池,尔等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池。至于北门城墙,唔,为了以防万一,黄邵你带些许人马去帮本帅镇守宛城北面城墙。”张曼成大手一挥,便将四面城墙的镇守任务分别安排给了自己麾下的三大渠帅。
“末将领命!”赵弘三人双手一拱,领了张曼成的将令后,连忙下了城楼分别去调遣军士去了。
看着宛城城外汉军组成的数座整齐的军阵,再看了看城内乱成一片的黄巾军士卒,张曼成叹了口气轻声嘀咕道:“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若非如此怎会以数倍于对手的军士却被围在城内动弹不得。韩忠啊韩忠,本帅对你这般信任,你若再不能做出些成效来,本帅可就要考虑另换一人来整顿大军了。嗯,或许应该将城内地牢里的那些个汉军将校招募过来?呵呵,且待这一战之后再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