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楚归本是去捉拿原绍磊的,怎么会来到柳照眉家里?
楚归下了黄包车之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小翠容那院落门口上挂着两个红灯笼,在风里摇摇摆摆。
几个帮众站在门口,老九来报:“三爷,刚把人给揪了出来,在院子里呢。”
楚归道:“怎么能用‘揪’呢,没有礼貌,对原大少,自然要用‘请’。”
老九笑:“是是是。”忽然一眼瞧见祁凤,有些惊讶:“这怎么……”
祁凤正在笑:“我是来看热闹的。”
楚归迈步进了院子,正看到有个人在抖身上的衣裳,似乎在系扣子,抬起头来一看楚归,顿时双眼发亮:“楚三爷,久仰久仰!”
楚归忍不住笑:“原大少,你可真是英雄本色啊。”
进了锦城就歇在红姑娘这里,衣裳才整好,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本来是往后抿着似的,现在便有几缕垂下来,带着几分荒~淫不羁。
原绍磊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归:“三爷过奖了,没想到三爷会亲自前来,真是荣幸之至。”
楚归道:“见贵客当然不能怠慢了,大少就在这儿多住两天,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吧。”
原绍磊嘻嘻笑道:“倒[无_错]M.也好,锦城里我还真有几个舍不得的人物,就像是小翠容,范了了,对了……还有那个红透半边天的柳老板,那可是个难得的。”
他前面所举的两个都是锦城有名的红姑娘,忽然却又说起柳照眉,话语又如此不堪,楚归虽然不喜柳照眉,却更也不喜原绍磊这口吻、做派,心内便有点嫌恶。
正要讥讽他几句,忽然想到祁凤还在,心想别把小孩子带坏了,楚归正想叫老九把祁凤带离,却听原绍磊又道:“啊!对了,还有个了不得的人物……”
楚归转头看他,原绍磊笑道:“听说三爷身边儿有个了不起的女保镖,身手过人不说,更是生得清丽,怎么这会儿不在呢?”
楚归转念一想,不由动了怒。
祁凤在旁边听着,正在消化前面那句,——小翠容是谁他是知道了,正也皱眉他提起柳照眉,忽然间又听到他说继鸾,顿时喝道:“姓原的,你嘴里没安把门儿的,小爷给你安上,你再满口喷粪,爷们对你不客气!”
原绍磊纹丝不惊不怒,笑着看祁凤:“三爷,敢情你腻歪了女人,又哪找了这么个绝色的孩子?”
祁凤一听,越发双眼喷火:“你他娘的!”就要冲上去,老九眼疾手快,便一把将他拉住,却不妨祁凤一脚飞出,那边原绍磊后退一步仿佛避开,正这小小混乱里头,外头竟响起一声枪响!
老九一听,别的且不顾了,赶紧松开祁凤去护楚归。
但原绍磊却已经向着楚归扑了过来,他的动作极快,先前仿佛是要避开祁凤那一腿,谁知道居然是明里躲、暗中上。
楚归站着不动,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如何。
原绍磊大喜,眼见老九要救护已经来不及了,淡淡地灯光下那人就在眼前,一张脸冷如霜清如月,看得人心动。
原绍磊张手便要去抓,备不住还要顺势一抱略施轻薄,但就在这将要贴身的一瞬间,猛然看清楚归那个眼神,就如刀锋一样。
原绍磊心头竟忽地打了个冷颤,脊梁上爬过一抹寒意。
楚归自始至终都没动过,似乎任由他来捉。——眼看要将人拥住,原绍磊却忽地放手,反向着旁边跃了开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啪”地一声响,震得人脑中嗡地一声。
原绍磊只觉得肋下一阵火辣辣地疼,枪子儿也不知是穿过皮肉骨头了还是擦了过去。
原绍磊惊魂未定,抬手在肋下一按,飞快一瞧:肋下那一副衣裳被射穿了个洞,手心黏黏地,果然伤着了。
幸喜血不算多,可见伤的不重,也是他见机的快躲闪的快,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回来。
原大少心里安稳了些,却又多了几分惊惧内敛,心道楚三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令人防不胜防,只差一点儿可就牡丹花下死了。
原绍磊凝眸看向楚归,却见三爷似笑非笑地,若无其事般:“哟,我以为原大少胆子忒大,没想到也是临到头就退缩的怂货啊!”
他的手自在地握在腰间,一柄小小的手枪,枪口上一缕硝烟未退,发散烟气袅袅,十分诗意。
外头呼拉拉地冲进来一堆仁帮的人,墙外却有人叫:“大少!风紧!”
原绍磊望着楚归笑:“我再胆大,比不了三爷的好胆色,在下佩服,佩服……只是三爷,你那女人这会儿正跟她相好的在一块儿厮混,你不去捉奸,却在这儿咬着我不放是个什么意思?”
楚归本是神情淡然地,闻言却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原绍磊笑道:“我记挂着柳老板所以特意去瞧瞧他,没想到竟看到陈姑娘跟他正……嘿嘿……”他说到这里,便停了停,声调却十分地不堪。
祁凤气得不成,奋力摆脱拉着他的两人:“我日!有种的别跑,非要让你死在我手里!”
原绍磊趁机后退几步,转过身向着那不高的院墙跃去,手掌在墙头一按,身形如鱼跃龙门,刷地便跳了过去,老九赶紧叫人把祁凤拉了回来。
楚归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老九心中暗暗叫苦:“三爷……”有心开解两句,但这哪能是别人能插嘴的?只怕越抹越黑。
楚归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祁凤,终于冷然地吩咐道:“派人去追姓原的,就算追不回来,也要让他带点东西走!”
老九精神一振,急忙答应。
楚归又看向祁凤:“你别闹!玩心眼你玩不过姓原的,就算给你追上去也讨不了好,跟我走!”
祁凤气道:“那混账东西胡说我姐,我饶不了他!”
楚归哼道:“当我是死的?这个还轮不到你!”转身往外就走。
祁凤也不知他要去哪,渐渐走了一段才认出是去柳照眉家里的路。
祁凤想到方才原绍磊胡吣的那几句,虽然绝对不信继鸾是个胡来的人,但……心里还是稍微有些七上八下。
祁凤偷眼看旁边的楚归,却见他冷着一张脸,瞧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祁凤看了会儿,心中竟想:“天神菩萨,看样子他真的是喜欢上我姐了……方才那姓原的故意说姐的事来让他分心,竟也成了!唉,只不知道以后究竟会怎样,菩萨保佑,别出什么大漏子。”
一路上祁凤提心吊胆地,进了柳家,楚归一声不响的把个迎上来的仆人踹开,那仆人不敢吱声,飞快躲了。
楚归不管不顾地直接进了里头,定睛一看里面情形,一个惊,一个喜。
继鸾眼见是喝醉了,自从离开平县,她从来不曾如此放松过,一则是心中忧愁,二则见了少扬心里高兴,两相水火熬煎,不知不觉竟喝多了些。
祁凤同楚归入内的时候,正看到继鸾半靠在柳照眉怀中,却探手去捉拿旁边的栗少扬。
楚归是不认得栗少扬是谁,单是看这幅炒着楚归护食儿似地抱住了继鸾,只觉得恼笑皆非。
“这、这是三爷……”祁凤赶紧说。
楚归闻到继鸾身上浓浓地酒气,恨恨道:“柳老板,你好啊……”便把罪都归到柳照眉身上去。
柳照眉苦笑,继鸾在楚归怀中打了个酒嗝,便又开始挣扎:“闷……柳老板?”
楚归身子一颤:“闭嘴!”
栗少扬听到这里,大怒,抬手往桌上一拍,酒杯菜盘纷纷跳了一跳:“我管你什么三爷,你凶什么凶!把继鸾放开!”
祁凤一惊,刚想说话,楚归已经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栗少扬盯着他:“我是陈继鸾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你这小白脸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叫栗少扬!”
楚归一听,眼神更冷了三分:“你再说一句?”
祁凤出了一头汗,柳照眉也没想到情形会是这样,想打个圆场,但以楚归现在这状态,恐怕只会惹火上身。
正在楚归跟栗少扬对眼儿似的互相瞪着,祁凤跟柳照眉看戏似的在旁边揪心着,却听到楚归怀中继鸾忽地大喝了一声:“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