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嫦望着一言不发,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银龙,她语速轻缓,声若碎冰,叮咚清脆。
她话语中说的关于这少女的阴谋手段,件件都匪夷所思,件件都让人目眦欲裂,其心思之深沉机敏,用意之狠毒,智谋之老辣,使人只以为这是个深谙权谋的老官僚和老江湖才能施展得出的手段,若是让人知道这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所为,直让人觉得此世非人世,此人非真人也。
岂止是让人不寒而栗呢,她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足以让这个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善查生出畏惧之心,让她知难而退,不可再为恶。可是自己固然身在物外,对圣教中发生的事事事知悉,可是对于这个女孩子的心思和目的,却至今不得其要领,至于这女孩子的真实来历和身份,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自己之于圣教,本来是已经心灰意冷,若非是圣教的百般阻挠,自己何至于以处子之身寂寞独守清凉宫二十年呢?
可是自己更不愿意如此一个绵延五百年的大宗派就此毁在一个狂妄贪婪的女孩子手中,所以才出手警戒这个女子。
银龙格格怪笑,她在屋中踱着小步子,就像是个做了坏事,而且知道自己有着深厚的背景身家,受伤害者绝对拿她没办法的无恶不作的无良恶少的猖狂。
她来回走了几趟,忽然间哈哈狂笑,声音震得楚留香,青鸾和冷秋嫦耳膜震荡,直觉欲裂,本来悦耳动听的声音变得粗放刺耳,道:“你让我交出来,我就交出来么?你活了几十年,老太婆,难道是脑袋被风干了么?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无知且自作聪明,若是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她一个“老太婆”出口,让冷秋嫦变得怒火中烧,她本来在清凉宫中养性修真,早已经尘心不惹,可是望见这女子的耀武扬威,不禁心生厌恶,将自己用禁锢精气,息交绝游成就的性子忽然间活上浇油间点燃。
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恨最怕听到个“老”字,更何况老太婆三个字呢,固然她是圣教的圣女,一向多读老庄,养性遏欲的功夫非比寻常,可是也只气的恨不能手起掌落,将这无耻女子毙于掌下。
银龙似乎是故意要斗起冷秋嫦的性子,甚至看起来就像是想送命在这武功在历任圣女之中最高的圣教圣女之下,而且她是三百年来唯一的圣教正统和圣教旁门共同尊奉的圣女。
“你若是不嫌自己丑,那么就赶紧照照镜子,如果这里没有,赶紧自己蹲下身子,撒泡尿,借着月光模糊的照一照,我怕你见了太阳,看清楚自己的模样,会觉得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不知羞耻,哼,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冷秋嫦听了这个女孩子粗鄙的话,却反倒冷静了下来。她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心魔压制,心想这个女子固然厉害,可是她这一番话出口证明,她也不过是个喜欢斗口的女孩子而已。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道:“你一定要交出这巫尊金蛊令,因为我知道,这令至少在江湖之中存在了五百年,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无德者在位,此令必然不出。这也是武林之中的圣物,巫尊,其实是武尊,只是到了圣教之中,非要弄个不同世俗的名字,所以才改成巫尊,巫尊金蛊令,其实应该的名字叫武尊今古令,还有……“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想该不该说以下的话,银龙似乎没有听懂,一副挑衅的口吻道:
“我若是不交出来呢,你难道还要强抢不成?你我这一年来的形影不离,刚才的恩爱,良久温存,你难道都忘了?这岂不是公猪公狗才会干的事儿么?你真的是那么的喜新厌旧么,你这种脸变得像六月天的男人,翻书也没有你快吧,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她话中是夹冰挟霜,但是语气温柔无限,那夹冰挟霜,真真假假,似真非假的话儿,是因为她的恼羞成怒。
那温柔语气,就是让青鸾生气,最好让青鸾此时和楚留香能够心生嫌隙,彼此厌恶,她虽然不是为了让楚留香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事实上,楚留香从未拜倒在她的裙下,更不曾在她的怀抱之中。因为楚留香天生对不怀好意的女子有一种敏感,就像是许多体质特殊的人,对海鲜或者潮湿会生出皮肤的不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