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尚且疑惑郭解如何与卫青结交,他百般询问之下,卫青又是忠厚之人,渐渐吐露了胡扁鹊的事。
汉武帝吃惊之下,才知道自己忌惮的心头大患郭解毕竟不足为患,身边更有一个连卫青、郭解这样桀骜不驯,才气超群的英雄豪杰都一起以师尊之礼尊奉的胡扁鹊,他惊怕恼怒,正想疾言厉色的拿问,胡扁鹊却+已经不知所踪。
胡扁鹊留下一封书简放在他的寝宫书案之上:
汝百家罢黜,遗祸华夏,残恶不止,必有生报。
余乃医者,曾生活汝之命,如与汝有约在先,不能轻取尔命,如欲取彼头颅,轻易之事也!
独不忍见汝死而丧天下乱,更不忍汝死匈奴入侵,故不诛尔头颅,暂居项上,唯其敛之!
若逼迫益甚,复更残暴百姓,吾当提剑,取尔头颅,汝之百万军甲,吾视如无物也!
孝武皇帝读罢大惊失色,虽然文辞鄙俗,可是那意思却显明非常,也咄咄逼人,吓得数日不饮不食,百般思量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后怕惊心,后来还是卫青解劝,才渐渐平复。
他也是英雄豪迈之人,知道这等武林前辈高人,言出必践。
既然他没有将自己诛杀,自然不会轻易回还。
所以他派手下鹰犬暗自寻访胡扁鹊下落,以汉武帝当时权倾天下来说,若是想要知道胡扁鹊的去处,自然没什么难的,当他知道此人躲在九嶷山中隐居时候,算是长出一口气,也不敢过于威逼,只能以诛杀郭解的三族出气。
不过此事在他心中的印记却无法抹除,这也是他晚年回想此事时候最为心有余悸的事。
他唯恐胡扁鹊或者他的后人来刺杀他,所以自下罪己诏,做出个样子给胡扁鹊看,至于下钊时候的意思真假,也便无人能知道他的心意。
不过以帝王至尊,能罪责在自己,也算是千古少有,后世多有不如其为人者,远过矣!
胡扁鹊之所以留下书简,一是气愤,也是吓唬他的意思,人之一身,无论多么强大,无论多么的憎恨仇视,无论多么的卓绝坚毅,无论如何武功高强,也必然有软弱之处,更何况以一人之身,对富有四海的天子君王呢?世上又有多少人专门与帝王为敌呢?
他自己在虞初村中,托庇此地,算是做了山中隐士。
只是心有不平之气,想起死去的郭解,每日终究是郁愤难平,更不忍自己的武学医道有失,所以将其传授给虞初村中人。
自此以后,虞初文明人人学得了极为高明的武功,而虞老这位胡扁鹊的嫡传玄孙的武功,早就高过其祖上。
只是药学医道毕竟需要互相砥砺辩误,才能有所进益,因为虞初文明困囿一地,未能与外界国医圣手切磋,而生民从他来了之后,又饮食起居极为康健,再未有那等千年不遇的瘟疫作祟,所以也极少疑难杂病,因此胡扁鹊的医学未能有更大的发展。
诸葛青阳有虞老这位名师指教,加上天赋奇高,所以武学上的成就更加不可限量。
虞老居然也精气神俱旺,看起来他的神采风貌更加的健忘。
当然,这种形象乃是他为数不多的出现在村中议事会的时候所展现的风貌,他依然高大威猛,依然红光满面,依然器宇轩昂。
而据向其汇报村中事务的议事会元老反应,虞老起居康健,居然人过七旬,尚有人瑞之资,据说,虞老夫人又有孕育的迹象,而虞老的声音已经变得有金属般的质地,每每发言,都是硿硿有音。
虞老数十年来都是深入简出,似乎村中之人有许多已经不知道他了。
其实村中人不是不知道,他们也不是不该知道,根本就是他们不敢不知道虞老的存在。
而是很少有人见到过他,他一直就存在,他的存在,在虞初村,就是神话,就是一尊以肉身化成的神。
没有人去轻易的拜会他,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而虞老也多年来自视甚高,不愿再与这帮匹夫匹妇饶舌多话。
虽然许多年轻人不知道,也不认识他,但是他只要见到你,就能准确的叫出你的名字,这种过目不忘,过耳铭记的功夫,虞初文明中更无有第二个人。
一般人在村中人偶然见到他,也都是头不敢抬起,他和你说话的时候,那种虽然亲和,可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长者的姿态,让许多人都紧张万分。
他的威风气度足以让你开始结结巴巴,期期艾艾,口不择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施一个只能给至尊长辈的礼节,然后赶快跑来。
如此威风凛凛的人物,自然很少人敢去拜见,他们拜见的时候,也只是把自己的礼物送到虞老的门口交给他的儿女子孙,然后在门外望着虞老居住的屋子施礼而已。
连诸葛青阳这位来自贵族之家的少年,他自认为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结驷连骑的雍容富贵,也未必能让他眨一眨眼。
他见过多少大场面,蜀国宰相的玄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派,甚至连蜀国的皇宫都曾亲临,他也不曾有拘谨压抑之感,可是他也一样见到虞老时候感到气息为之一窒。
这老人天生的威严让他不得不与众人拉开距离,究竟是他自神其神的缘故,还是虞初文明开始了自然的堕落,开始了这个文明从未有过的对于暴君的畏惧和崇敬?
他虽然不是多么身材高大,可是他总能有给你高人一头的感觉,他的存在,就足以让人慑服在他的威严之下。
这是个天生的君王,天生便有慑服众人的气度威严。
提起来虞老,就像是一尊矗立在村头之西的巨大圣神偶像,他的气度,他的威严,他的遇事一言而决,他的蛮横霸道,他的与生俱来的霸气,都无时无刻不让虞初文明中人感到他的存在,甚至是战栗,甚至是压抑,甚至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