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北省,二大爷这五天度日如年,期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老杨早日归来。
和他一样期盼的是小眼睛,他的愿望不是看车,就是期望和大团结一述衷肠,以解“单相思”之苦。
和他们俩保持同样心情的还有大辫子,她也希望与大团结再续前缘。她知道自己虽然把汽车的事情说漏了嘴,但是自己也遵守嘱托,保住了老杨的秘密,要知道,不要说杨庄,就是放眼整个大苏北省,知道老杨去了哪里,知道老杨采取什么交通方式去的,大辫子是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江浙,杨威宛然已经进入了少爷的角色,每天把三外公当做跟班带,要不逛商场,要不买个鸟,要不盯住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看。
这其实不怪杨威,第一,繁华的杭城不是偏僻的小岛,小威看什么都稀罕,大姑娘小媳妇的服装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至于什么丰*肥*,他还真的不识货。
第二,他就想恶心一下几个外公,看他们对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知道优秀的自己谁都喜欢,要是外公几个能够包容自己的缺点,那就是真的爱。
这几天下来,他真的好累,一个坏孩子难以充好,一个好孩子学坏,过不了自己的内心关。他已经不想再装了,于是郑重想外公检讨之后,三个外公啼笑皆非,他们压根不希望自己的第三代成为纨绔,他们或军、或政、或商,无论杨威做哪一行都比做一个纨绔有出息,今天他们看到杨威主动检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杨威下午的任务就是陪爷爷逛街,一老一少也没有带跟班,就这样信马由缰的逛街,至于买什么,或者不买什么,那就随缘了。
再说二大爷家,全家都认为二大爷是中了邪,特别是中了他大嫂的邪,要知道,他大嫂,也就是杨威的奶奶就是死在仓库里的。临死的时候,村长一家假惺惺的去望最后一眼,偏偏就看到了大嫂断气的一刹那,眼睛还没有合上,浑浊的眼珠瞪得老大,嘴巴也张得老大,吓得村长娘子掉头就跑回家,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丧事结束,也没有敢迈进脚一步。
村长娘子和两个儿子商量,一定要请个得道高僧给村长解化,不然每天一副傻样,估计再找支书送多大的礼也没用,村长的职务肯定要泡汤。
老大知道请高僧解化就是找和尚念经,这是要花钱的,办水陆法会要花钱,钱要都花这上面,砌房子怎么办?他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是他懒懒的对老娘表达自己的意思:“妈,这个钱,都花以后了怎么办?”
老二认为请和尚来,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而且有大鱼大肉吃,上次隔壁村请和尚,全村每家出一个去帮忙烧饭,就连自己这个外村的还跑过去蹭了两顿饭,要是自己家里也办一次,那自己以后和别人吹牛就不会没东西说了,想到这里,他说道:“妈,要办就大办一下,让我们家风光风光,不要学大伯家办丧事,就请了几个自家人,让村里人背后议论。”
村长娘子看出老大小气,舍不得花钱,暗自琢磨自己能够拿出的有多少钱,没有听出老二是把这件事情和丧事在做比较,不然,肯定要拿扫帚把打人的。
村长娘子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头绪,就打发儿子去请三叔婆,她吃斋念经几十年,算是半个出家人,有点内行,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怎么操作,只是经她一手,少不得要多供应两顿斋饭。
儿子出门两分钟,就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妈,外面来了两个道士,看他们穿的道袍,戴的道冠,一个拿拂尘,一个拿宝剑,好一副道骨仙风额。”
村长娘子在儿子头上打了一下,说道:“傻儿子,今天怎么说的这么顺溜啊?”
老二说道:“哥哥昨天晚上看我的《八仙过海》,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一家三口出门,果然有两个道士站在院门外,正在朝院子里面探望。
两个道士看到家里有人出来,年纪大点的道士说道:“无量佛,贫道稽首了。”
村长娘子不理会两个儿子的评价,赶紧给道长回礼。
道士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贫道夜观天象,发现此处有一道气柱直冲斗牛,当为陆地神仙出现之兆,只是近来气柱有散落之象,当明珠蒙尘,或为小人挡道,贫道一贯替天行道,特带座下大弟子前来查看。”
村长娘子不知道什么叫气冲斗牛,也不知道什么叫明珠蒙尘,但是这两个道士看上去确实是一副道骨仙风,比县里剧团当家旦角演的道士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没有考虑两个道士的出现会不会是骗局,也没有揣度出家人的诚意,她只知道,自己男人现在被小人挡道,需要这两个道士帮助化解,否则就是蒙尘的明珠,要与土同尘。
道士被请了进门,至于怎么表演,怎么解化我们不知道,反正左右隔壁不知道,村里人没有因此端上村长家的饭碗,老二刚吃了两块红烧肉,其他的就被道士夹到碗里了,连肉汤都被那个所谓的大弟子泡饭了。
第二天,村长还是那样。
第三天,村长还是那样。
村长娘子琢磨:“难道我受骗上当了?”
小眼睛没事就在村外的路口徘徊,等待梦想中的汽车和大团结。
大辫子已经忘记了大团结,倒是给在路口痴痴徘徊的侄子送了几次饭,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小眼睛的侄子是不是迷上了哪家的大姑娘。
书记也不是只会受理,作为一个农村干部,最近村长不当家,他必须考虑村里的工作,临近年终,农业、农村、农民这三农问题都压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这个村长估计是废了,担子太重了。
上级要求自己专题汇报过村长的个人情况,看上面是装备安排一个副支书兼任村长,这种**裸的掺沙子的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由于有上面的支持,下来的干部要钱有钱,工作方便开展,不但有政绩,而且很快就收拢民心,最后把支书架空或者直接取而代之。
自己已经当着上级面保证得:“再等等看,老杨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年底了,以保稳定为主,如果还是不行,过了年再解决这个问题”,这不,为了这点事情,自己又添两根白头发了,收了杨家那点礼亏了。
现在的老百姓心活,做农村干部要野蛮点,这样才能镇得住。
对上级布置的任务有时候要顶一顶,你顶一顶,政府的老爷就知道你不怎么好说话,下次再安排,任务就会轻一些。
在书记心目中,老杨,其实只能算是个农村种田的好把式,当村长,不行。他老杨做村长,上面怎么布置他就怎么做,一味的讨好领导,每年的招待支出超支;对下倒是天生的坑蒙拐骗样样都会。
自己是老了,要是能有一个年轻力壮的的小伙子,帮忙挑担子,带领大伙致富奔小康,自己掌舵个一年半载过度一下,就可以卸担子养老了,那样以后再村里,谁见了自己都会很尊敬,谁都会记好了自己这个致富带头人。
这样的人在哪呢?
年后不久,杨威就开学了,本来老杨想带孙子年前回老家一次,但是老吴说了:“苏北天寒地冻,你那个破屋子自己住还冷,孩子能住吗?”
老杨听了这话,有点不舒服,但是再一琢磨,是啊,难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儿子,现在有孙子,不应该珍惜吗?要是把宝贝孙子冻坏了,死去的我老太婆也不会原谅自己。
老吴又说了:“开了春,一暖和,我们就一起回去,收地皮,建房子,摆酒席,无论是对于孩子还是你,我们都要风风光光的。”
老杨听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自己苦一点没有关系,不能苦了孩子,自己收点委屈不要紧,但是不能委屈孩子。
现在的吴家上下,看到老杨,都是恭恭敬敬的喊“杨老爷”,看到杨威都是喊“少爷”,所以老杨虽然是寄住在吴家,却没有感到一点点的不舒服,这不,还没有到年关,亲家已经给自己装备好了衣物鞋子,至于酒,那是每天有。
说到酒,老杨急了,自己喝了一辈子的酒,酒量还比不上杨威这孩子,他三口两口就是一杯干了,连喝三四杯一点问题没有,你说吴家人知道还罢了,要是传到外面,让只能喝两杯的老杨以后怎么好意思端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