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留哥哥,小心啊!”
一时保持旁观状态的冰铃儿花容失色,卷起一地冰雪飞身上前。
饶是速度如此之快,也挡不住紫惊雷爆火力如此惊人,整个都被火焰逼退出数丈之外。
火焰燃起她的雪白衣袖,眉目满是愤怒之色,“你居然使诈!”
清宁是在扶留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凤眸一禀,飞速燃起指尖火焰将已经落出手掌两寸的紫惊雷飞出。
一时烈焰寒冰乍起,她紧紧抱住秦惑往身后的下坡翻身一滚,翻身挡在他身上,自己的后背也躲不过被灼伤一片偿。
凤眸却看着烈焰之中那人,冷冽决然,有仇当现报!
以扶留这几日对她的“悉心照顾”,一颗紫惊雷着实算是便宜他了!
容貌在重要又如何?
她和祸害若不能活,又岂能让这罪魁祸首全身而退!
她算的距离如此之近,便是扶留想避开,到了这样的距离也是避之不及。
不远处是冰崖,只要他飞身一退,必然坠下无疑,如此进退两难之地,无论他如何抉择,都不会好过。
紫惊雷的爆破杀伤力十分之大,冰屑被火光暴起,挡住清宁那边的所有情形。
扶留几乎是在看见这东西飞出的第一时间,拉住冲进危险区的冰铃儿飞身往后退去。
变化如此之快,他方才竟一时被她神色蒙蔽,失了如此重要的先机。
身后一步便是冰崖,两人往后倾倒刚刚勉强稳住,便听得一阵玄冰破裂之声,眼前厚如磐石的冰崖竟在一瞬间断裂开来。
烈焰在前,深不见底的千丈冰崖在后,情形比之她两人之前的相比,此刻才算是真正的退路全无。
妇人心恶毒至此,他如今才算是深有体会。
“阮清宁!你我来日再见,必是不死不休!”
那人随着坍塌的冰崖落下无尽深渊,只剩这一句对天盟誓一般的话语,回荡在冰壁之中,回声阵阵。
好走!不送!
若还有来日在见之时,她也绝不会如此轻易让他往生极乐!
清宁伸手,抹去嘴角不知何时渗出的鲜红血迹。
看着情急之下,半个身子都被她埋进冰雪堆里的秦惑,出去全身寒凉,就连俊美无双的面容都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霜。
指尖触之都被冻得一缩,她颤着手指探了一下鼻息心跳,虽十分微弱,至少还是有心跳的。
忽然露出如释重负的一抹笑容,随手抹了抹额间冷汗,将隐形手环的白应丹取出两颗,直接吞服而下。
再次将高大的男子扶起,与狂风乱雪之中,她身形如傲雪红梅凌霜独立。
一步一深陷的脚印,朝着眼中十分渺茫的那处冰峰缓慢而执着的靠近着。
祸害,一定要撑住!
千山积雪,寒风过境,吹得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望一眼那人如玉如琢的容颜,心中却是一片坚韧不移。
还有那么多的路,请你一定、一定要陪我走完!
头顶四周还时不时有那两个打得不可开交之人,落下的夺命连环杀。
成群结队摸索着进入飞雪宫寻宝寻修仙道法之人,将这宁静了上百年的绝美之境,渲染的喧嚣而鲜血横流。
又或许这样的地方,本就应该用来掩盖一切肮脏和污秽的
一路左躲右避,险象环生,不知强撑着走了多久,才依稀觉得那些危险离他们稍微远了一些。
眼前光线似乎也逐渐暗淡了许多,飞雪宫上长年一景不换,无日无月无星辰,便是入了夜,仍是一片银白之光照亮满地寒霜。
不远处好像依稀听见了人声,一两点火焰窜起的微光在满地银白之中,犹为显眼。
还有肉食被烤熟的气味,此刻比什么都要清晰诱人,早就憋得凹下去的腹部一下子饿得嗷嗷叫。
冰壁后,依稀有男子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还说是有什么九华门住藏在的这里的绝世奇珍呢,真有什么宝贝玩意能藏到这鬼地方来?”
“你还真别说,光刚才在对面山脚下就过去好几拨人马!”
“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宝贝,何必这么七阵八阵的防贼防了百来年!”
“就是,就算不是什么值钱宝贝,也许还是什么修炼道法呢,九华门主啊,那可是得道飞仙了的人物,了不得的!”
一众人唏嘘不已,语气中满是对这次寻宝之旅充满希冀。
清宁轻轻让秦惑靠在一旁的冰壁上,探出身子观察了一下,七八人个壮年男子围着火堆烤火。
上边架着两只正烤的滴油的烤鸡,大饼干粮一齐在中间放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飞雪宫可能藏着的宝贝东西。
人数不多,清宁在隐形手环里扫荡了一圈,各种一击必杀的毒药有些过了,还有*散!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抓了一把,脚下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尽量放轻脚步靠近那群人。
看来也是在这连绵冰川里转了不少冤枉路的,几个人都是满脸疲惫,此时风雪催人,动静不小,竟也没人发现她在靠近。
借着风向,将白色粉末一扬,数名大汗被如数放倒。
“什么人!”忽然剩下一个在不远处翻行李的,忽然见到她一番动作,拔剑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清宁刚手上残留的*散拍干净,在伸手进隐形手环去抓,却是已经有些晚了。
四肢又异常沉重,一时竟是连这样的招式都抵抗不得,凤眸一冷,面朝来人。
银白雪光,惨白和血迹相交互映,倒映着她整张血痕漫布的脸犹如鬼魅一般,
那突如起来的剑光却忽然顿住了,那壮年男子瞳孔放大,惊恐的大呼一声“鬼啊!”
随即,整个身子应声倒地。
清宁过去搬火堆食物,随带着探了一下鼻息。
死了……活了这么久,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用这样的办法保住小命。
但凡天意,总是来得令人这样哭笑不得。
她微微低头,伸手触及那些纵横交错的血痕,如何就能一点也不在意,便是这样的轻微的触碰亦是忍不住冷抽气的一般的疼痛。
回想起之前铜镜中所见,虽然只是略过一眼而已,却也足以令人她此后噩梦缠身了。
随手扯过一件披风盖在身上,扶着冰壁一点点起身,将眸中所有不好的情绪扫去。
连性命都还没能完全保住,哪有时间在意这容貌如何!
这*散的功效足够让这群人睡上个一两天,这样的冰天雪地中,这长的时间便被掩盖其中的,也不是不可能。
她把东西如数一卷,连带着火堆一块带到了冰岩石后面的秦惑面前。
虽然只是这么一点距离,她拖着一条残腿,满身风霜,却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
每移动一点她都显得十分困难,每当要倒下去那一刻,她想到那人就咬紧牙关。
祸害还在冰岩后面等她呢!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尽管过程十分的漫长,她步履蹒跚终于还是走到了那人身前,火堆落在冰地上,撩起火星无数。
她略一思忖,隐形手环拿了一个药罐,手捧洁白霜雪放入其中,置于火架之上。
烤肉飘香,干粮还算干净,她饿的四肢乏力,脑袋发晕。
本该是第一时间解决温饱的问题她,却凤眸落在了一片沉默的秦惑身上。
如此容颜,便说是举世难寻也不为过了,只是长睫微霜,一片寒凉。
真是令人看不下去,清宁轻叹了一口气,将双手伸入冰雪之中,冰寒入骨,将她腐烂的伤口寸寸刺痛,洗濯。
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将手上腐肉、血污一点点清理干净。
在拿出来已然是青紫交加白骨森然,半点不复当时玉指芊芊,捻花回顾的美感了。
跳动的火焰被她指尖引导,热流随着手中注入秦惑体内,这祸害差不多是时候该醒了。
“阮二,你!”
秦惑睁眸后有片刻的惊愕,转瞬之间是墨眸风涌云卷。
声音低哑到有些阴暗,看到她那双手便满腔怒色,一时都发作不得。
是该怪她自不量力非要带上自己,在这苍茫雪海中寻求那一丝生机?
还是该怒她死生不弃,听了那样伤人的话语依旧如此一意孤行?
清宁将烧热了的雪水,舀了一小玻璃瓶递给他。
秦惑没接,只沉声道:“阮二,本王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你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
这样明显的意思,他问起来也是半点不见尴尬。
当时一个手刀就把人劈晕,也是她一时手快。
反正如今她也没法开口说话,全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埋头将饼皮卷着烤鸡肉,一道塞进了肚子,就着烧开的雪水,滋味竟也难得的美味。
饿了好些天,她吃的很快却不失优雅,一眼不曾看眸色暗沉的秦惑。
等到温饱问题解决的差不多了,余光便看见递给他的水和烤鸡依旧放在远处,半点没有动过的痕迹。
容王爷一脸寒霜盘坐着,俊眉深皱,面色比之方才霜雪凝结实在也没好多少。
现在这什么条件,难道容王爷还要来挑个食?
清宁一头黑线,她怎么就忘了这位主儿金尊玉贵,王侯富贵家的毛病只怕也不少。
她侧身背着他而坐,火堆在他身前生的明亮,满天飞雪里,身影瘦弱而孤傲。
秦惑拿起那冰雪融成的清水,一饮而尽,竟莫名的觉得滋味甘甜,犹如一道暖流从喉间一直蔓延至心底。
而后望着那人满身血污,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雪卷走的瘦弱身骨。
刹那间,寒山初化,无数心墙悄然崩塌。
清宁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眼角余光却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看他一点点将水饮下,看他缓缓把夹着烤鸡肉的大饼,咬尽唇齿间。
然后,听沉个脸便令万千人诚惶诚恐的容王爷闷声教育道:“阮二,你简直愚不可及!”
或许吧,她望着高处飞雪如盖,来时路上的脚印早已经被掩盖如初。
鲜血、残尸都已经被这一片纯白掩藏在宁静绝美之下,纯净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唯有那人还在身边,说着令人有些哑然失笑,又有些无端温暖的话语。
她凤眸明亮,仰头望向高处,青丝如墨发扬在雪中,便是满身血污也丝毫不能影响她身姿出尘。
半响无言之后,身后秦惑无奈轻叹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的人!”
一直不给任何反应的清宁,忽然转身,凤眸望着他神色难明的墨眸片刻。
飘飘扬扬的大雪,模糊了她的容颜,却没有暗淡她的眉眼。
她弯腰,在他身前一笔一划写下:
“你既生死相依,我必不离不弃”
从前看到这话,只觉得是无病呻吟矫情的要命,到了现在才发现,若非亲身经历,怎会体会其中滋味。
秦惑眸色微动,一时间望着她再难言语。
他现在的情形他十分清楚,太多年前便知晓人寿不久,什么时候突然去了都不是多奇怪的事。
敬他畏惧他者无数,可高处不胜寒,从未有人这般丝毫没有计算得失真心相待。
清宁一时觉得他墨眸之中有太多难言的东西,当下指尖一动,继续在雪面上写道“你才蠢!”
你个死傲娇!
最后一个字龙飞凤舞,她把手收回到披风下。
咬牙,真特么疼死个人!
秦惑看后忽然别过头,不知望向了何处,略有些不知如何反应的模样。
而后回眸,眼中星华流转,唇瓣微微扬起,弧度无奈而带着些许初云破日的温暖,便连满面寒凉,一时都变得无比鲜活起来。
清宁望进他墨眸时,两个人两颗心是从未有过的放下所有防备,只余彼此于满山风雪之中。
这一刻,便是山河万里,自由无价。
也比不得眼前之人唇瓣如花,眸中风华。
只是那墨眸之中的她,容颜全然没有一寸完好之处,片刻后,清宁却低下头,将此刻心中翻涌如数压下。
转而从他身后抱住腰身,一阵寒凉揽入怀,犹如卧冰求暖。
她被冻得忍不住一个抖索,秦惑亦是身形猛然一怔,片刻后一点点的放松下来,两具满是伤痕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把不知从哪拉来的貂毛披风大半都掩盖在他身上,试图将全身仅剩的温度都传递给到他身上。
一场又一场的死里逃生下来,她也没有在多动一个指头的力气了。
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长如蝶翼的睫毛染上一层冰霜之色,渐渐微合,在耳畔呼啸而过的风雪声逐渐远去,只余她与他的心跳在此刻异常清晰。
不知这个动作保持了多久,似乎连全身血液都要被凝固住,唯剩下背后一片灼烫之感。
“阮二…”
秦惑轻唤了她一声,身后那人却已经全然没了反应。
面容忽而一顿,墨眸中无数风雨涌动。
他伸出几乎被冰冻住动弹不得的双手,将背后那人小心轻柔的转过来抱在怀里,手腕还算温热,胸前还微微起伏着。
他不自觉的心头巨石落地,忽又看见她一身伤痛,满面苍夷,一时眸色灰暗。
十指紧握成拳,手上青筋暴起,此刻便连四周茫茫飞雪都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流逼退,绕飞数丈之外。
一切的变化皆在无声之中,怀中人却有些辗转不安的低哼了一声,恍然不觉换了个姿势,手却执拗的怀抱着他的腰身。
秦惑的眉眼忽又一点点的温和下来,冰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面上斑驳血痕,小心翼翼而又珍重万分。
此刻天地一片黯然,唯有苍茫雪色笼罩千里冰川。
他满身银白光华,微微俯首,将温凉的薄唇落在那人,连栩栩桃花印都已经斑驳的右额之上……
---题外话---万更完毕,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