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更如惊雷乍破,跪的发麻的众人,越发看不透容王是何心思。
听闻他在城门口便直接将人拿下了,此刻若起了争位之心,便该早早除去才是。
可他却让人出现在这里,若不是容王此人太过狂傲,便是自负过了头。
徐然却站的很是温和,像是早就料想到了一般。
清宁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原本便不必她做什么的撄。
“好孩子。”
太皇太后的很轻很柔,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偿。
身侧皇后的面色却越发难看了,即便是这样的简单的话语,却从未有一天给予过她的。
只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两个男人身上,在没有人注意这里。
“太奶奶!”
安怡看着那厢,一瞬间脸色发白,手指颤抖。
刚开口唤了太皇太后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
就听太皇太后道:“安静!”
这种时候,本也就不该有什么人这样忽然开口的。
安怡一顿,脸色很快就变得越发白了。
眼眸一飘,很快就落在了清宁身上。
忽然像是找了新办法一般。
“阮清宁,你帮帮徐然!你帮帮徐然啊!”
尽管安怡也已经有些要压低声音的意识。
只不过此刻静谧无比,听起来还是十分的突兀。
清宁扶着太皇太后一时没有开口。
但凡这个小公主还剩些脑子,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猪队友。
更何况徐然本不是平阳王府一派,即便北和帝死前没多久,立了秦逸轩为太子。
也不见得徐然是多愚忠之人,此刻如此动作。
想必...是有什么深意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凤眸不由得望向了那身披缟素的年轻男子。
而徐然恰好的也在这一刻看向了她,两道目光毫无预警相撞。
清宁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清澈澄明。
后者却微微滞了一瞬。
“他待你那样好!他那样...喜欢你...”
安怡公主却还在不依不饶,甚至连这样难堪的话都说了出来。
眼泪悬在眼眶里,说的那样无力。
清宁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凤眸微转。
忽然看见秦惑也看向了她,这会儿脑仁儿也疼得厉害了。
若是北和帝还没去,她真想冲进去拎着他的脖子。
好好的问一问,当初生这位公主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一块排泄了。
安怡正望着她神情悲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满宫噤声,静的呼吸可闻。
忽听宫人道:“太子...到。”
秦逸轩的确是到了,只是此刻五花大绑,形容无限狼狈。
一众大臣连连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辨认出一二。
十一看了秦惑一眼,得了准许了后,将秦逸轩口里堵着的破布丢了出去。
只是他刚一放手,被捆的跟粽子似得的秦逸轩便跪倒了下去。
面色如土,肢体僵硬,倒真符合来送葬的模样。
“皇祖母,你看这太子怎么...”
皇后的声音响起的很及时,虽然面色十分难看,声音倒还算是雍容。
“逸...”
太皇太后亦是面色一紧,刚要上前。
便被清宁反手握住,语调渐缓道:“小惩大诫,皇祖母不必担心。”
她面色从容,被皇后剜了一眼之后,依旧没有半丝变化。
“也...也罢!”
太皇太后面色渐缓,便站在了远处。
眼看着最佳的时机被破坏,皇后不可谓不愤怒,只是此刻偏生又发作不得。
这秦逸轩落到了容王手里,哪里还能有什么小戒。
这自古以来,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见这心从来都是偏的。
“太子!”
有大臣惊声呼道。
大约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认了出来,才这样这般激动。
秦逸轩头发披散,去时有什么尊贵无双,此刻就有多少狼狈。
此刻满宫缟素,不必人说,他也知道必然是北和帝已经去了。
满宫跪姿萧然,唯有眼前这人气势逼人。
“这一声中气十足,感情饱满!”
清宁在一旁闲闲评价道。
“赏!”
她这声刚落,随即有影卫从下面丢了张银票下来。
只不过是揉成了团的,正丢在那大臣肩头出,眨眼之间。
便那人正要站起的动作定在了远处,此刻正是半起半跪,又雷人又尴尬的姿势。
容王还未开口,她这一打岔,显然引起众人的不满。
只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便听秦惑开口道:“继续!”
重臣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这一声继续说的是谁。
又是好一阵子的寂静无声。
“太子是一国储君,容王何故如此相待,皇上遗体犹在,容王如此做法,岂不令人心寒!”
这一段说的倒是义正言辞。
秦惑墨眸看向他,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反倒是令人险些晃了心神的浅浅勾唇。
只是墨眸里分明带了几分不屑嘲讽。
清宁同太皇太后微微颔首,从一众宫妃之中跨步而出。
“心寒!”
她这一声清冷非常。
还未见人,只闻其人,已经叫人猛然一惊。
清宁走至秦惑身侧,两人并肩而立。
晨光微希里,两人头顶青天,纤云漫卷。
“身为储君,不为朝政百姓设想,肚量狭小无所作为也罢了,只为一己私心,克扣粮饷、毒害将士!国难当头,不思同心同德共抗敌兵,如此行径如何配做一国储君?”
她身姿傲然,此刻字字道来,眉目之间自有一番风骨。
秦逸轩狼狈不堪的跪在身前。
看着这个他昔日不屑一顾的女子,如此凌驾于他之上。
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她,恨不得活活剐死了她。
群臣越听越是心惊,满朝文武跪于此地,竟一时没有人开口于她反驳。
秦惑侧目于她,微勾的薄唇。
浅浅的浅浅的生出了几许温柔。
“阮清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又有什么证据指责我做了这样的事情!”
秦逸轩盯着她,越来越多的恨意一时间难以抑制的迸发。
字字句句都似乎淬了毒一般。
这样屈辱的姿态,若不是双手被绑着。
他这会儿大约已经忍不住掐死她,就算在那之后他大概也活不成。
即便如此,也一定要这个女人陪葬!
是的!陪葬!
“证据?秦逸轩你还真有脸说证据!”
清宁忍不住冷笑,有些人一旦无耻起来。
真不是正常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的。
“无妨!”
秦惑的声音适时想起。
“本王做事向来不需要什么证据假据,难带哪位大人还有疑异不成?”
他难得眉目之间少了那股子寒凉之气
说起来十分随行的模样。
却一瞬间,叫一众大臣们忍不住将头埋的更低了。
不怕同你讲道理,说律法的。
就怕碰上这么随性的。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总也改变不了他的认知。
秦逸轩看着眼前,夫妇齐鸣的一双璧人。
顿时有些血脉逆流。
若是他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在那风雪满地的碧水河畔。
偷袭了清宁一掌,才让两个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有了第一次相见。
大约会气的当场吐血身亡吧。
清宁看着祸害一贯的作风,凤眸不禁有些温软。
当下,却也只是朝着宫门处道:“进来吧。"
秦惑看着她,墨眸几转。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看那寂静宫门处。
一把百折扇徐徐展开,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位重伤在榻的秦小侯爷。
此刻倒是站的身姿笔挺,跨门而入之时。
身后还有小厮抬着偌大的箱子,颇沉的模样。
“诸位大人可还好?”
秦暮栩近前,同一众人打过招呼。
“皇叔,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奈何...皇婶一片心意。”
语调拖得老长,原本没有什么的,也被他说的许多别的来。
清宁揉了揉眉心,适时开口道:“我可没叫你来。”
这小侯爷卧榻的时候,喊得几乎要天崩地裂。
她只不过是说,让他将手里收集的罪证送进永安来。
长风侯里哪个下人不可代劳,分明是这小侯爷伤好了大半,躺不住也坐不住了。
这才眼巴巴的跑来看老对头的热闹。
挥挥手叫人将箱子开了,一叠叠的证据摆的齐整。
还未取,秦逸轩已经是脸色大变。
“秦暮栩,即便是你我一向和,你这样陷害于我,如何能信?”
“错了。”
秦小侯爷看起来倒是淡定许多。
众人还因为他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他继续道:“我不是想陷害你,我是要送你上西天。”
“拿出来给诸位大人好好看看。”
这一张张一行行,若非是秦逸轩做事太过。
将前线奋起抗战的将士们逼的太过,秦小侯爷今日,又怎会如此相逼。
清宁说罢,下意识的去看了秦惑一眼。
却瞧见他正望着自己,墨眸含笑,浅浅淡淡的。
却是由心而发,分外温存。
十一很快带着将箱子里的东西分发了下去。
差不多叫一众大臣们人手一张,虽然内容大抵都不一样。
但是数量还是相当足的,也不过对方愿不愿接。
统一塞在手里,不然...
而秦小侯爷身后的小厮还端着一个小托盘。
他回头掀了上前的白布,上头是一碗成色十分劣质的米饭。
隐约里还有几分热气弥漫着,秦暮栩从小厮手里接了过来,径直地道秦逸轩跟前。
“这是你当日拨于军中的粮饷,军营上下都对太子殿下十分感激,故不敢受之,今日小侯特地给太子留了一碗。”
秦暮栩眼中杀意半掩,只那碗盖住了秦逸轩的唇鼻。
“只要你敢吃下去,小侯便承认方才那些罪证全都是伪造的!”
他笑了笑,“太子,你敢是不敢?”
那些米粒被强行塞进秦逸轩的口鼻。
而后者在听见这话之后,便用十二分的抗拒,来避免食用这一碗米。
这里头有什么东西,秦逸轩自然是十分清楚。
只是从来想过,会有自己食用的一天。
那些个还未来得及将手中罪证看完,便已经手抖的不行的大臣们,乍又看见了这一幕。
不免越发心中发凉。
忽听得“啪”的一声,瓷碗碎在了地上。
秦暮栩拂拂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秦惑清宁居高临下,眸中之意越发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