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越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那就是方才的问题她暂时不想再提。
段亦阳又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透童越的想法,唇边携了一丝隐隐笑意,将心头的那些千军万马尽力的压下去,开口,已经是云淡风清。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既然你说了请吃饭,我今晚就不客气了,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厅不错,咱们就去吃牛排吧!”
童越脸色一僵,随即很恳切的问道:“段总,贵吗?”
段亦阳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故作一叹:“我说你这么小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钻钱眼里了?”
童越皱了皱鼻子,难得清冷的眼有了一丝调皮的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现实至极:“我穷嘛!”没见过穷还能穷得这么理直气壮的,童越恐怕是第一个。
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不会背叛自己,我为什么不喜欢它多一点,有钱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当初童心生病的时候,她求遍所有人,都借不到医疗费,如今虽然童心好了,但是因为曾经的生活,让她对钱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感。
生怕突然有一天,童心再生什么病,她没钱给他看。
有些感觉,她这辈子尝过一次就够了。
段亦阳听了之后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财迷,可是他跟童越结婚后,也不见她伸手跟自己要钱,他给她的卡,她倒好,一张都没有用过。
目光平视前方,段亦阳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真的刺激童越的意思,不管如何,童越始终是段太太,他的妻子,怎么参这么寒碜:“你如果要钱,我可以给你。”
童越却死命摇头,嘴里说出来的话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行,不行,你的钱我可不能要,钱这种东西,虽然好,可是别人的总归不是自己的,我就是拿了也觉得心里不舒服,现在心心已经好了,我已经不需要那么多钱了,只要够花就行了。”
如果一个女人真的喜欢一个男人,是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小钱的。
段亦阳心想,童越还没有爱上他,幸好她没有爱上他,可是一想到她以后会跟文濯在一起,心里那股子锐痛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戳进了心窝子上,闷疼。
“你这个女人,真是……”段亦阳叹息一声,一副无奈至极的样子。
而童忆的车子一直在两个人身后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的目光之中带了一丝执拗,段亦阳的副驾驶座的女人明明该是她才对,只有她才配得上段亦阳。
童越,这个女人哪一点配得上段亦阳。
童忆看着两人进了一家咖啡厅,那是极为高档的一家西餐厅,开业不久,但是人气极旺,餐厅的厨师是法国聘请而来,食材都是由世界各地空运为来。
老板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于吃的东西要求极高,所以能来的客人也非富即贵。
没想到,段亦阳竟然带童越来吃饭,而她童忆暂时没有钱能进入这种餐厅享用大餐的。
一想到,眸色又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这边,童越跟着段亦阳进了餐厅之后,她毕竟从前家世优渥,虽然爸爸出事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这种高档的餐厅了,可是这餐厅单看装潢估计价格也贵得离谱。
段亦阳这架势,该不会把她吃穷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月天天晚上吃泡面!
两人坐定,段亦阳召了侍者点餐,看着童越有些忐忑的小脸,不由心里笑这个小财迷,让她请吃顿饭,至于这么肉疼吗。
不过越是看到她这样,他点菜的动作就更加不含糊了。
今天不好好折腾一下童越,他觉得对不起自己。
“童越,你不是饿了吗,给你推荐一款这家餐厅的特色牛排,你一定喜欢。”段亦阳也不管童越喜欢什么,自作主张点了菜,又觉得童越有时候对甜食有一些独特的偏爱,又给她点了一些甜品和一些餐后甜点,最后把菜单还给侍应生:“暂时就这些吧!”
童越的脸色已经让人不敢直视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段亦阳,你成心的吧!
段亦阳故意忽略童越的脸色,叫住了刚准备离开的侍应生:“对了,再给我加一瓶82年的拉菲,小越,今晚我们难得一起吃个饭,喝点红酒吧!”
童越感觉脸色很僵硬,她感觉息怵笑不出来了,可还得陪着笑,笑得那叫一个假,扯了扯唇角,连同唇角都觉得僵硬:“没关系,你决定就好!”
可是,亲,什么叫客随主便,你懂吗,懂吗?
你一口气点了这么多,万一等会儿买不起单,把你留下来去后厨刷碗。
段亦阳抿唇一笑,接下来无论他怎么逗弄童越,她都一副随便应付他的样子。
段亦阳更乐了,难得见童越这么斤斤计较的小模样,心里简直要笑疯了。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太太还能这么小器,不过他故意没告诉童越,他这家西餐厅的至尊VIP,他一般来消费,都会在卡上直接划帐了。
根本用不着他来买单。
更何况,他毕竟是个男人,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太太请自己吃饭。
牛排端上来,香气扑鼻,段亦阳又开始给童越介绍,怎么吃比较好,帮童越分好牛排,推到她面前:“你试试看,觉得喜欢,下次我再带你来!”
童越闻到牛排,觉得肉也没有那么痛了,毕竟请吃饭是她提议的,她这么儿耍赖总没有那么爷们,为了钱让自己心情不好,是童越不会干的事。
再说,吃饭皇帝大,先吃饭,她还年轻,钱没了,还可以赚,童越自我安慰之后,果然没那么心疼了。
段亦阳有查过童越的身世,知道她童年的时候有一段优渥的生活,但是看到童越执起刀叉吃西餐的时候,才觉得这个女孩子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把自己的西餐礼仪拉下。
亲自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童越,一杯给自己,红酒的醇香很快在空气中泛开,闻到红酒的香气,童越觉得自己还没有喝酒,都要醉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有人对拉菲这么着迷,确实好闻,红酒入喉,带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旅程,而她其实很喜欢喝拉菲。
只是,自从爸爸出事后,她再也没有喝过这些昂贵的红酒了。
有些时候,有些喜欢可以舍弃,比如这些曾经的习惯。
她曾经以为文濯会陪她一辈子,她曾经以为爸爸会陪她一辈子,可是这些不过是她的以为,文濯离开她了,彻底,而爸爸更是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
看着童越享受的表情,段亦阳觉得很喜欢,忍不住目光多放在她身上一刻,再一刻,童越在他心里无论什么表情都是迷人的。
等她抬起头,段亦阳才轻声提醒:“不是饿了吗,先吃东西吧!”
童越自认为不是粗鲁的女孩儿,但是在段亦阳面前总是甘拜下风,这个男人不是吃个西餐,用得着礼仪这么优雅吗,相形之下,她简直就像一个乡下的门外汉了。
一顿饭吃完,童越一个人搞定了大半瓶红酒,觉得有点儿头晕,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本就透白的小脸上浮出一抹红晕,是难得激动的颜色,明艳的很。
像是洒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这样的童越,褪却清冷,无异于更加风情的。
出了餐厅,童越的步子就有些不稳了,秋夜的风一吹,酒气涌上头,她更晕了,忍不住抱着段亦阳的胳膊,死活不松开:“亦阳,不要开车,我们走回去好吗?”
这姑娘是真醉还是假醉啊,这都是五环开外了,他们站在二环,走回去怕是明天就走不回去了,段亦阳蹙眉:“童越,你醉了?”
“没醉。”童越大着舌头反驳,嘿嘿一笑,仰着头看着段亦阳,段亦阳本来就比童越高出很多,这个身离距离显得童越有点儿娇小玲珑。
童越脸上带着媚人的醉意,搂着段亦阳的胳膊死活都不松,还在跟男人讨价还价:“你背我,好不好,我想让你背我,好想好想,你就背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
段亦阳看着童越,他跟童越认识这么久,清醒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过份依赖他,无论是公事上,还是生活上,她像是早就知道了他跟她早晚有一天分开一样。
冷静的处理着两人的问题,虽然两人是夫妻,不过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他有时候都佩服这个女孩子的年龄,她才多大,怎么能这么冷静呢。
想到这些,心总会有些疼,心疼她,一寸一寸的滋味就从心底蔓了出来,段亦阳蹲下身子,眼底浮出一抹宠溺:“女王陛下,上来吧!”
童越一惊,又一喜,黑亮的眼底星光全绽,笨手笨脚的爬到男人背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安心:“快开车,嘟嘟嘟,开车喽!”
段亦阳脸色一黑,却纵容的背着她朝停车场外面行去。
而一直在车子里不曾离开的童忆看一这一幕,几乎要疯了,她一直没有离开,他们一顿饭吃了近两个钟,她在外面就守了两个钟。
可是看到段亦阳蹲下身子背着童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童越,我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如意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