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大头怪婴总会带给我很大的压力和惊恐。当我看着他静静无声的蹲在床下的黑暗中时,头皮猛的一麻,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
呼……
这一下就把我从梦中惊醒了,我直挺挺的从被窝里坐起来,感觉满头都是汗水。卧室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一缕月光从窗帘间透射在床边,我望着那缕月光,说不上自己是害怕,还是讶异。
我依稀记得,当时第一次进入古陆的时候,我和队伍里的其他人好像已经渐渐远离了那个噩梦,但回到阳城,距离古陆那么远,那个噩梦,却突然又一次侵入了自己的梦境。我坐在床上,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梦。噩梦依然真实的如同现实,在梦境里,甚至连大头怪婴每一根头发都能看的清楚。
我又做了噩梦,又做了噩梦……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否认梦境是人想象力的一种延伸,无论我做了什么梦,都会认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但唯独关于大头怪婴的噩梦,让我无比的惶恐。
说实话,我很害怕那种感觉。
经过这场噩梦,我再也睡不着了,我不敢睡,害怕自己一旦睡着,就会再次被噩梦缠身。我睁着眼睛,和从前一样,望着天花板发呆,从深夜一直失眠到天亮。天色一亮,我也再没有睡觉的欲望,起身去洗脸。熬了一晚,眼睛有点受不了,酸涩发胀。
我住在白领家,一来是给她作伴,二来是照顾她。我怕吵醒了白领,洗完脸之后悄悄的到厨房,弄了点早饭,然后就在餐厅里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才去敲了敲白领的门。
白领已经醒了,等我进门的时候,看见她靠着枕头,愣愣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把早饭端进来,白领就吃了两口。
“你是怎么了?”我看着白领,觉得她隐约有一点不对头。
“没事啊。”白领抬起眼睛,冲着我微笑了一下。尽管她在笑,但我却感觉,她的笑容有点生硬晦涩。
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寻常的经历让我有些敏感,,我知道白领是温道南的女儿,再加上温道南在离开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本来,我是打算想问白领一些事情的。不过出于某些考虑,我忍住了。可是昨晚的噩梦,还有白领此刻神情中的一点变化,我突然就忍不住了。
“问你点事。”我坐在白领的床边,把早饭端到桌上,想了想,问道:“你父亲,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古陆的事儿?”
“他的事,我几乎没问过,真的,方怀,我真没问过。”
我不知道白领是不是在撒谎,按道理说,温道南那么疼她,有些事,白领如果软磨硬泡,温道南估计不会不说。
我怀疑白领在隐瞒我,可是当我再次暗中注视着她的时候,猛然想起前几天她冒险闯到大土沟救我的情景。那时候,白领真的是抛开了一切,只想把我救走。
想到这里,我对白领的怀疑,又打消了。她还年轻,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温道南的生活圈子,大半都和古董,管风水,镇宅有关,白领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估计,你和你家老爷子,说不到一块去,那好吧,我不问了。”我也笑了笑,看看白领腿上的伤,伤口处理的很好,很专业,定期会有人来给她换药。
吃完早饭,我就打算找点事做,在外面把已经很干净的客厅和厨房又收拾整理了一遍。干着活的时候,我隐约听见白领在卧室里打电话,不过声音很模糊,听不清楚具体的谈话内容。
又过了一会儿,白领换了衣服,瘸着一条腿,扶着卧室的门,喊了我一声。
“方怀,我有点急事得去处理一下,估计下午就回来了,你在家呆着吧。”
“你这样子,怎么出门,我送你。”
“有人来接我。”
我很疑惑,白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门,不过她的朋友圈我还不熟悉,平时估计也真的有离不开她的事。我扶着她到洗漱间去洗脸,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有两个人敲门,把白领接走了。
白领一走,家里彻底空了。我百无聊赖,想补一会觉,刚躺下没多久,彪子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本来是打算离开阳城的,但身上的伤不轻,至少得等伤口愈合了才能赶路上飞机。
“彪子,身体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这点伤,算个屁,比这更重的伤我也受过,照样该吃吃,该睡睡。”彪子对伤势满不在乎,自从我们关系融洽之后,彼此说话就随意了很多,彪子吹了几句,然后问我:“你还住在那女人家?”
可能是因为当时在古陆的时候,白领总跟赫连作对,所以彪子对白领的印象始终不好,连名字都不叫,直呼“那女人”。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因为救我们才受的伤,我在这儿呆几天,照料一下。”
“有件事,我得给你说说。”彪子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慢慢的在电话那边说:“你小心一点,那女人,很不对劲。”
“怎么?”我心里微微的一惊,彪子这种人,跟赫连一样,绝对不会空口白话,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满嘴跑火车,没有把握的事,他不可能说。
“这个事,连我自己都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彪子的语言表达能力不佳,事情一复杂,他就得好好的组织语言进行描述,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对我说道:“我怀疑,那女人早已经死了。”
“卧槽!彪子,你特么开什么玩笑!”我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他说白领什么,我都不会这么惊讶,但说白领早已经死了,我就觉得这是扯淡。我跟白领接触了那么久,我们不仅说过很多话,而且我亲手抱过她,我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柔软和体温。我在火葬场工作两年,死人见的多了,要是活人死人都分不清楚,那简直就是睁眼瞎。
可是,难以接受的同时,我又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彪子他可能无缘无故就跟我说这些话吗?
“老子也真的是解释不清楚了。”彪子估计说不明白,吭哧了半天,最后跟我说:“你到我这儿来一趟,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明白了。”
事关重大,我挂了电话就朝彪子的住处赶。出门之后,我很小心,赵金山被温道南狠狠的摆了一道,就算不死,也是残废,听雨轩那帮人肯定寒了胆子,但就和彪子说的一样,道上的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所以我不敢排除危险继续存在的可能,所以转了两次车,戴着帽子,尽量低着头,匆匆忙忙跑到彪子那儿。
彪子暂时在他一个朋友的房子里养伤,屋子里就彪子一个人,满地都是烟头和空的便当饭盒,乱糟糟的。
“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路上都被彪子的话搞的心神不宁,见面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
彪子的朋友是圈子里的人,平时倒腾古玩土货,这套房子是个秘密的窝点,平时不住人,只囤货。有些货刚从土里带上来,来不及清理,就暂时在这儿存放。彪子在阳城和四川,也搞这些生意,所以养伤期间闲的蛋疼,实在没事干了,就帮他朋友把暂时囤积的货清理整理一遍。
“你看看这个。”彪子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这儿的货都带着土,运输时为了隐蔽和安全,每件货都用纸张厚厚的包裹了好几层,防止磕碰。
这张报纸,就是彪子在翻货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报纸被揉的皱皱巴巴,彪子已经仔细的把报纸给压平了。那是一张老的阳城晨报,在报纸的夹缝里,彪子看到了一则广告。
当我看到这则广告的时候,脑子猛的大了一圈。
这是一则认尸启示,启示说的很清楚,这具尸体是在阳城的小原湖发现的,溺水身亡,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查找其身份的证件。
启示里,有一张尸体的正面照。我拿着报纸的手在发抖,我不否认,这个世界上可能会冥冥存在着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相貌无比相似的人,因为的确会有那种巧合。但当我看着这具尸体的照片,第一感觉,就觉得这是白领。
如果仅仅是尸体的照片和白领相像也就算了,但这种相似程度,让人怀疑。她们的五官相貌一模一样,就连眉心上那颗小小的痣,都一般无二。
有这种惊人的巧合吗?连脸上的痣都是一样的。
我的心神猛然慌乱了,把这则启示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短暂的呆滞之后,我翻开报纸的日期。
这是一张八年前的报纸,恰恰就是八年前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丁灵。我记得很清楚,寻找丁灵的寻人启事,也是在八年前刊登的。
矛头,隐隐指向了八年前。八年前,除了那支进入古陆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外,还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