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甲服务小说 > 武侠修真 > 清风明月曲 > 第三章 燕谷幽香

第三章 燕谷幽香(1 / 1)

时值深秋,凌晨江上秋风微寒,岸上林间已有白霜微现,江面上一层薄雾淡淡。

曲无愁身为丐帮左护法,帮中事务繁多。

此时,“铁丐”李三仙虽仍为丐帮帮主,却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他这个左护法处理,而李三仙自己却遍寻天下美酒,乐得逍遥自在。

曲无愁为人虽潇洒不羁,却一向对李三仙敬重不已,凡他交代的事,曲无愁一向不敢违拗,所以虽然不舍,却不得不向好朋友辞行,赶回丐帮总舵去了。

朝阳升起,薄雾渐散,暖阳下秋风渐暖,岸边白霜也已消散。

此刻,曲无忧正舒服的躺在船舱中,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舱船内,温柔的轻抚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他一动也不动,就那么任凭它们轻抚着自己的脸。

无论是谁被这么温柔的阳光抚摸着,都一定不会动的,因为阳光太轻,太柔,就像是少女的手,恐怕稍有动静,都会把它惊走。

曲无忧在阳光下静静地躺着,在他正要进入永远都只属于自己的梦乡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从江岸林中传来的,虽然相隔甚远,他依然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来人一共有两个,一前一后,正向自己的小舟走来,前面那人步履轻盈,呼吸轻缓,定然是个女子,而后面那人呼吸均匀,步法矫健有力,定是个粗犷的汉子,而且是个外家高手,这两人步法都很快,而且像是在追逐,不过显然后面那男子更胜一筹。

不久后,前边那人便来到了江岸,果然,曲无忧只闻得一个女子急切的言道:“船家快开船。”这声音竟甜美如斯,像那夜莺歌唱般好听,说话间,那女子也已老实不客气的跃上船来。

曲无忧无奈,只得伸了伸懒腰,掀帘向舱外走去,刚出船舱,便见金色朝阳下,有一女子正俏立于舟头,那女子一袭白衣,肌肤胜雪,体态婀娜,美目晶莹如露,微微一笑脸现浅窝,娇美可人,让人不敢久视。

“姑娘,这是在下的船,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曲无忧的瞧着她道,如此倾城之色天下罕见,就算淡然如曲无忧,也禁不住要多瞧上几眼。

平常女子如果被一个男人这样瞧着,定会脸红心娇,不好意思,更何况瞅着她的是曲无忧这般的翩翩佳公子,谁知这女子竟浑然不觉,径直走到曲无忧身旁,轻摇他的衣衫道:“公子求你快让船家划船,后面有人追我,那人古板的很,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玩,我不想跟他一起玩。”

待这女子走近时,曲无忧只闻的一阵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不是花香,更不是脂粉香,是年轻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

曲无忧见她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更显娇美可爱,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无论是谁被这样一个女孩子哀求着,那个不字恐怕都绝难以说出口。

桨起船行,船行很快,一会的功夫就行了数丈。

忽然,从岸边传来一声断喝“慢走”,喝声震天,足见来人武功不弱,只见一条虬髯大汉,飞快穿出林间,直奔小船而来。

此时小船距江边已有数丈,如若轻功不佳,定难以跨江而过,谁想这大汉腿上功夫甚是了得,双腿猛蹬江岸,直向小船窜来。

曲无忧见这汉子腿上功夫恁地了得,心中不禁暗暗喝彩,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不忍让其落江出丑,右臂急速提起,手起掌落,都只在一瞬间而已。

那大汉眼看就要跃上小船,正暗自欣喜,却突感一股大力袭来,本欲运气抵抗,却发现自己连一点气力也使不出来,身体只能随着那股大力不由自主地径往后退。

大汉心中不禁大惊,他闯荡江湖数十载,自认内功已然不弱,却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在一招之内将自己制服,他平生从未遇过如此窘况,心想若是就此落水,恐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脸面在江湖上混了。

那大汉正心神俱乱间,却突然发现自己已回到江岸,顿时转惊为喜,他知对方故意保全自己颜面,才没让自己坠江出丑,心里甚是感激。

可是这一来一去,小船已去的远了,任凭他轻功再高,也绝难以跃上,他不由得既惊且叹,惊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内功竟如此高深,叹的是把小姐跟丢了回去不知如何向老爷交代。

突然江中传来那女子的声音:“梁叔叔,你先回去转告父亲,我在外边玩几日就回,请他勿念,嘻嘻......”

这大汉望着小舟渐去渐远,不禁一片怅然。

江风吹来,曲无忧立于船头,一身白衣随风舞动,尽显飒爽英姿,这女子这才看清这年轻公子,只见他眉目如画,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双目间的忧愁与清冷更是迷人,一时竟瞧得痴儿。

“姑娘要到哪里去?”曲无忧望着这女子问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天真顽皮的女孩子,她的笑容甜美而温柔,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

这女子被他一问才缓过神来,不由得害羞起来,雪白的俏脸微微一红,在阳光下更显娇艳。

不过这女子生性活泼,很快便满脸堆笑道:“我姓柳叫雪羽,我第一次出来游玩,觉得外边比家里好玩多了,不知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曲无忧,江湖险恶,我劝姑娘还是小心为好。”曲无忧道,他心想这女子真是天真,居然说江湖比家里好玩,她初出江湖不知江湖凶险、人心险恶,江湖中鱼龙混杂,尔虞我诈,稍不留神就呜呼哀哉了。

柳雪羽一脸天真又略显俏皮地娇笑道:“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没走多远就被梁叔叔寻到,就是刚才的那位大叔,我苦苦哀求他让我在外边玩几天,他虽心软答应了,却非要跟着我,他那个人很古板,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好多钱不还似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跟他在一起真的很没意思,所以我才竭力想甩掉他,今天真是多谢你帮我,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叫你曲大哥好不好?”

曲无忧苦笑道:“我们萍水相逢,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也许我本来是个好人,可见到你这般美貌的女子,说不定就会瞬间变成坏人。”说完他便故意变了脸色,本想吓唬吓唬她。

不想,柳雪羽却嫣然一笑,又冲他吐了吐舌头道:“我见过的人多了,什么怪模样的都有,而你这个人太正经,即便再怎么伪装,也一点都不像是坏人。”

曲无忧闻言无奈也无语,他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的女子,他觉得这女子真是有趣极了,他生平从未遇到这么可爱的人。

船划至江心,便顺水而下,柳雪羽独立舟头,瞧着那渺渺江天,江上风起波澜,天上云白天蓝,两岸又有绿草青山,如此美景尽览,她那一双晶莹美目中不禁暗生留恋,忽见山涧白云间有一只白鹭飞来,飞掠在江面上,好不悠闲,便不禁低声吟唱起来:“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心闲且未去,独立沙洲傍。”声音很美,很甜,歌声很惬意,也很舒闲。

曲无忧望着身旁娇美可人的柳雪羽,听着她甜美的歌声,竟不由得痴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只初次相见,这女子的歌声。竟能使他那积满愁怨心中,仿佛有一股溪流流淌,流向他全身各处,使他浑身都暖洋洋的,他的心不禁为之一动,自父母遭难以来,他心里似有无尽的忧愁与哀怨,直到此刻,听着这女子甜美的歌声,他心中的苦楚才得以大减,这一刻,他觉得很舒服,很释然。

而柳雪羽见他神情忽变,脸上的神色与刚才大不相同,不禁心中茫然而不知所措,她轻声道:“曲,曲大哥,你没事吧?”

曲无忧突然缓过神来,忙施一礼道:“姑娘的歌声实在太过美妙,在下刚刚为姑娘歌声所感,心神大动,一时有些失礼了,还望姑娘你见谅。”

柳雪羽忽然发现,这个看上去清冷孤傲的佳公子的眼睛里,似乎饱含了忧郁与孤寂,就似乎有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去,被他深埋在眼底,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竟使他变成了这样。

她心中忽然对曲无忧生出了一丝怜爱与不忍,这变化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只见她甜甜一笑道:“小妹在家时,一直希望能亲眼领略外面的自然美景,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既然出来了,自然要好好地游玩一番,这一带山美,水也美,曲大哥能否带我见识见识?”

曲无忧不知何时起,已对这位温柔可人、甜美可爱的女子陡增好感,微笑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绝美的去处,不知姑娘可愿前往?”

柳雪羽拍手笑道:“太好了,若真是个绝美的去处,也不枉我离家走一遭。”

舟在江中行,不仅江水两岸有好风景,舟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道绝世的美景?

小舟不知行了多久,竟来到一处岔口,船头一转,便离了主道,划进一条曲折延绵的干道,而且越行水道越窄,待得行近一个狭隘的窑口,二人便离舟上岸。

只见这四周只有落叶枯草,远处山秃树凋,一条狭隘石道崎岖难行,怎么看也不像是绝美的地方,可柳雪羽依然跟着曲无忧,没有半分抱怨,不知为何?她很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或许也没有原因,世上发生很多事本来就是找不到缘由的。

进入窑口,是一条十米来长的暗道,一片黑漆漆的,穿过暗道,果真是柳暗花明,在他们眼前出现一个幽谷,这幽谷独立于尘世之外,四周云雾缥缈,如仙境一般,这山谷只有此窑口与外界相通,四面绝壁,奇异的地形使这里四季都温暖如春,四野开满各种鲜花,有蝴蝶在花间飞舞,中间是有个湖,湖形像燕尾,湖水清澈,湖中有游鱼,湖面有散落的点点落花,湖旁有几间茅舍,甚是清雅。

一阵风吹来,风中花香清幽,最奇异的是,谷中有好多燕子,或啄新泥,显现勃勃生机;或嘤嘤燕语,三五成群,热闹之极;或两两一起,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莫不是旧时王谢堂前的燕子都飞到了这里?

柳雪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禁不住感叹道:“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就算让我一生都住在这里,我也愿意,这么美丽地方,曲大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曲无忧道:“两年前我寻山踏水,无意间发现此谷,这谷里还住着一位前辈,甚是有趣,待我唤他出来。”只听他朗声道:“曲无忧特来拜访,打扰前辈清修,还请见谅。”声音远远送出,传遍整个山谷。

只听得一个沧桑而洪亮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哈,佳客来访,敝谷增色生香。”人影一闪,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人来得速度好快,姿势也妙,如同燕子在空中突然掠向湖面一般。

柳雪羽见来人是个老头,身形甚小,面上有很深的皱纹,下巴上一把山羊胡子,甚是有趣。

这老头瞧了柳雪羽一眼,满脸堆笑向曲无忧道:“多日不见,曲老弟有已有佳人相伴,好极好极。”

曲无忧见他拿柳姑娘打趣,怕她着恼,忙解释道:“燕老前辈说笑了,我与柳姑娘是今日才相逢的。”

“哦?今日才相逢,人家姑娘就肯跟着老弟,到这幽谷里来,曲老弟果然不凡啊,哈哈”这老头怪笑道。

曲无忧被他堵得语塞,默然不语。

却见柳雪羽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如玉般小碎牙,整整齐齐,她生性活泼开朗不仅不以为忤,反而觉得这个老头的确很有趣。

“山羊老头,看你刚才突然而来,我想你的轻功一定很高喽。不知跟曲大哥相比如何?”柳雪羽笑问道,她觉得这老头的那把山羊胡子甚是有趣,就叫他山羊老头。

曲无忧听她叫燕前辈‘山羊老头’,当真哭笑不得,忙道:“柳姑娘,前辈大号燕六。”

燕六见这小姑娘不但人美,而且既活泼又可爱,甚是喜欢,大笑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只要她喜欢,叫什么都无妨,至于轻功嘛,我与曲老弟初次见面时,曾比试过轻功,可叹糟老头已无用,略逊一筹啊。”

“前辈过谦了,前辈轻功绝妙,晚辈自叹不如。”曲无忧忙道。

那次比试其实未分胜负,只是他自居前辈,竟与后辈比平,羞与言平,只能认输,其实他是吃了年迈体弱的亏,若是他也像曲无忧一样年纪,尚能略胜一筹,他此生自视轻功天下无双,遇到曲无忧后,见他年纪轻轻,轻功绝妙如斯,既叹且佩,二人因相互钦服,便结为忘年之交。

“小友远来,老朽招呼不周,快,屋里请,且尝尝老头儿的佳酿”说着引二人走向湖边茅屋。

柳雪羽一路望着这幽谷风情,花香草幽,不禁痴迷。

燕六见这一对璧人眉目含情,却都羞羞答答,遮遮掩掩,自觉暗暗好笑。

晚间,燕六取来窖藏几十年的佳酿,酒盖尚未开,阵阵酒香就令人不饮而醉,曲无忧与燕六痛饮一场,柳雪羽人虽开朗,但酒量尚浅,酒过三巡,俨然有醉意,曲无忧不忍其酒醉难受,便不再让她饮,酒后,燕老头声称自己不胜酒力,早早便回房休息去了。

其时,暮色四合,一轮皎月冉冉升起,圆月的影子倒映在湖中,如一个沉在水底的玉盘,湖水波平如镜,花间燕蝶已栖,水下游鱼已无影,夜,宁而静。

清风吹来,醉人的却不是酒,而是这微风中的阵阵花香。

曲无忧与柳雪羽在湖边廊下赏月,如此美景,又有佳人相伴,趁着美酒之意,曲无忧一时兴起,执箫吹奏一曲。

曲声悠扬飘荡,情意绵延回响,伴着皓月当空,恬静而悠远;和着悠悠白云而舞,玄妙如天籁。

柳雪羽凝神听了一会,便倚箫而和,轻吟浅唱,和声清脆婉转: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伴着清风月明,谷中箫声与歌声情意想通。

若问此情都几许?正如那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歌毕,柳雪羽望着他甜甜一笑,含羞掩面跑回自己的房间。

曲无忧回味着刚才那曲声歌意中,他们二人的绵绵情意,直如虚幻的梦境一般,好不真实,却又好生温暖。

曲无忧与柳雪羽于谷中逗留了数日,而柳雪羽性格活泼开朗、顽皮可爱,燕六天性纯真、古怪灵动,二人竟然于不知不觉间成了知己,曲无忧觉得这虽然不可思议,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好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一般。

而数日来,燕六见二人情意渐深渐重,曲无忧眼中忧愁渐浅渐轻,也着实替他们高兴,他暗中寻思“都说爱情是一味世间最灵异的药,能解百毒、治百病,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几日后,二人辞别燕六,相约定会再来,燕六直将他们送出谷外。

柳雪羽临走时望着满谷美景,恋恋不舍地与燕六洒泪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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