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愁闻声便知是柳堆烟到了,心中不禁苦恼不已,上次君山大会上,他就看出这位柳盟主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心想那黄衫女子看起来如此的端雅可人,而且我们又素昧平生,她为何要如此害我?
如果一个男人认为仅从外貌就能看透一个女人,那这个男人就是世界上最笨的男人,女人的内心是复杂的,是很难被看透的,而且也是充满秘密的,越是外表看起来简单的女人,越是不简单,一个看起来糊里糊涂的女人,她的内心就越是精明,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最善变的动物,而且女人好像天生就知道掩饰是什么东西。
柳一村听到柳堆烟的话,顿时大怒,他与少林苦愁禅师渊源甚深,幼年时,曾蒙他指点武功,近年来他武功大进,全是多亏了苦愁大师的指点,苦愁对他来说亦师亦友,多日来,柳一村对苦愁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派人寻找曲无愁的下落未果,想不到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见柳一村猛然跃起,‘呼呼’两掌,拍向曲无愁,左掌用的似是少林掌法,掌法刚猛有力,右掌用的是柳堆烟自创的逍遥十三掌,掌法飘逸轻巧,却繁杂多变且凌厉狠辣。
曲无愁暗暗心惊,不禁有点佩服这位样貌清秀的少庄主,想不到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武功修为竟如此高深,而且还能一心二用,同时使出两种毫无关系的武功,这在江湖上是少有的事,一时也起了好奇之心,他双臂一抖,左拳右掌,便纵身迎了上去,右掌与柳一村左掌相交,呼呼有声,左拳刚迎上他右掌,柳一村的右掌忽然变爪,如鹰爪一般,迅速从他臂下钻过,直抓向他咽喉。
曲无愁大惊不已,忙用脚尖点向柳一村胸口的膻中穴,出腿既快且认穴极准,逼的柳一村不得不撤手回防。
这一来一往,两人都不禁对对方起了敬畏之心,也都顾不了许多了,想要瞧一瞧究竟谁的武功更高一筹,习武之人遇到对手之后,尤其是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都会不顾生死的想要一决高下,而这两人都是后一辈中杰出人物,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只见他们拳来掌往,拳势刚猛,掌法精妙,或踢、或拿、忽抓、忽砍,飘忽来去,各自使出平生所学,眨眼间就交了上百招。
突然柳堆烟向站在一旁的李书生递了个眼色,李书生已然会意,他认定曲无愁是恶人,况且柳堆烟对他有救命之恩,对柳堆烟的命令他向来不会违逆。
只见柳一村‘呼呼’连拍三次刚猛的快掌,曲无愁都不紧不慢的一一接下,柳一村变右掌为指,快速点向曲无愁胸口,这变化实在太快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众人都没看明白他是如何出手的,连曲无愁都喝彩道‘好快’,他虽说着话,手上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运气于右手二指,手臂急抬,在外人看来,他这招平平无奇,而且毫无力道,也不甚快,可却将柳一村点向他手指生生夹住,连柳一村都大为意外,柳一村左臂一转,如画圆一般,左掌直拍向曲无愁的天灵,是少林降魔掌中的一式,虽然招式简单,但掌力浑厚,绝不容小觑。
李书生见时机已到,猛然跃起,手执判官笔,点向曲无愁,他这一路武功是从李白的《侠客行》中化出来的,不仅招招点人死穴,而且在外人看来,这路武功笔法精妙,动如奔马,势如流星,身法飘逸,姿势潇洒,颇有侠客之风,正如诗中所云: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曲无愁正要去挡柳一村的掌力,忽然闻得身后有尖锐的击空声,知道后背有高手袭来,看来今日难逃一死了,而人在生死一线之际,为了求生,往往能激发出身体所蕴藏的潜能,这种潜能在平常是难以施展出来的,所以每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而且也没有人知道这种潜能能发挥多大威力。闻得他大喝一声,身体向右斜侧,猛然向后飞踢一脚,这一脚势若山洪,快若闪电,李书生一来不防,二则想不到,幸好他反映还算快,身子一侧,只被踢中右肩,肩骨尽碎,饶是如此,曲无愁也免不了被柳一村的降魔掌拍中了胸膛,幸好柳一村见势不对,收回了部分掌力,曲无愁才得免一死,身受重伤。
这变化发生的太快,众人一时都不知所以,只闻得柳一村道:“你杀了苦愁大师,我已发誓要取你人头来祭奠他,可今日你已身受重伤,我也不愿乘人之危,今日暂且让你离去,等你养好伤之后,我们在一决生死。”
曲无愁闻他言,拱手道:“多谢,告辞。”
柳堆烟忙道:“村儿,不能放他走,这贼子作恶多端,今日放他走无异于纵虎归山。”
柳堆烟话音未落,突闻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沧桑豪迈,远传数里,笑声刚落,就闻得“嗖”声大作,只见一片金针划空而过,密如春雨,细如牛毛,急向柳堆烟射去。
柳堆烟见到这激射而来的暗器,脸色忽然变得铁青,闻他大叫一声,双掌齐出,袖袍狂舞,一阵丁丁声后,那金针都被他的袖袍挡下,落在了地上。
忽然铮的一声传来,众人抬头一望,只见南面屋脊上坐着一正在抚琴的老者,这老者白发苍苍,骨瘦如柴,容貌似枯木一般,他双目微闭,正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之中,细闻这琴声,悠扬婉转,如清泉叮咚,似幽鸟齐鸣,闻曲者仿佛置身于幽林竹舍间,青山绿水之外,焚香品茶,饮酒赏月,有夕阳相伴,亦或素月相陪,远离尘嚣,忘却诸事烦恼,悠哉快哉。
忽然一声大笑打断了这美妙琴声,众人只见除了这白发老者外,剩余三面屋脊上也有人,东面是一个断手的渔翁和一个手握巨斧,头大貌丑的侏儒,这笑声也是那渔翁发出的,西面是一个一袭绿衣,手执狼牙棒的女子,这女子一脸横肉,巨胖的身躯显得这一身绿衣极不得体,北面却是一个身形婀娜,肤白貌美的绝代佳人,只是这位绝代佳人手下玩物却是一条花斑大蛇,一口獠牙好不可怖,菊傲霜与梅绽雪也可算得上女中豪杰,可见到这花斑大蛇,也不免面露惊惧之色,而那美艳女子却视之为掌上玩物,着实令人胆寒呢。
院中诸人都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可连这些怪人是什么时候上的屋脊都不知道,当然更不知道他们是谁,来此究竟何意,是以都不敢先行开口,一齐看向柳堆烟,却见此刻的柳堆烟脸色铁青,全身发抖,都惊奇不已。
那白发老者道:“三师弟,多年不见,如今你已贵为武林盟主,当真是大展我鬼谷派的威名啊,师父泉下有知,也必为有你这么个徒儿而感到“自豪”啊。”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惊讶不已,鬼谷派已被江湖中人传的神乎其技,只是谁也没真正见过鬼谷中人,如今突然见到怎会不惊,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柳堆烟居然也是出身鬼谷,都宛若听到了千古奇闻一般。
突然那渔翁喝道:“恶贼,你弑师叛门,作恶多端,还不自刎谢罪,更待何时啊。”
众人闻言如逢霹雳一般,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柳堆烟狂笑三声,身形一闪,跃向东面的渔翁与大头鬼,呼呼数掌拍出,掌力浑厚无比,有排山倒海之势。
渔翁连发数种暗器,若是换做旁人,早已命丧九泉,只是柳堆烟内功太高,速度又太快,是以暗器一半被他的浑厚掌力击落,一半被他闪身避开,而渔翁自从断手之后,武功大减,面对柳堆烟的浑厚掌力,只能避让开来。
大头鬼持巨斧迎上,举斧便向柳堆烟横腰斩去,手法既快且狠。
大头鬼虽快,可柳堆烟更快,他仰身避过巨斧,踏瓦而去,瞬间就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而“鬼谷五仙”也几乎是在那同一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的,由于这一去速度太快,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世间之事就如同那天上云,江中水一样,当真是瞬息万变,万难预料,而世间之人心更是比海深,比山险,元代张可久做的一首小令将人心之险表现的淋漓尽致:
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
倚树哀猿弄云尖。
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
比人心,山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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