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依旧在不停地吹,风速既不急,也不缓,与刚刚相比,好像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冷如钢刀,吹在人脸上,会如刀割一般的痛。
可是,柳堆烟却已经死了,身中剧毒的他用仅剩的一口气纵身跃入了大江之中,随着滚滚东流的江水一起流向遥远的东方,一起隐没在遥远的黑暗里。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般脆弱,一个好好的人很有可能会在一刹那间死掉,而当死神来临的时候,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他有多大的本领,无论他有多大的权力,无论他有多少钱,他连片刻都不得耽误,就必须得死。
大江的胸怀是多么的宽广,尽管柳堆烟生前做了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事,滚滚江水依然坦诚地接纳了他,洗涤尽他生前所犯下的一切罪恶,又把他变成了一个干净的人,并把他送回了他最初来的那个地方,不过江水依然是江水,依然在向东流去,这亘古不变的流向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柳堆烟的加入而发生丝毫的变化,对于大江来说,人有时就是那么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好像与江水中的一粒沙没有什么分别。
月依旧弯如银钩,依旧冷冷清清,既没有比刚才更暗淡,也没有比刚才更明亮,既没有比刚才更残缺,也没有比刚才更圆满,月就是月,它绝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永久消逝而发生丝毫的改变,无论这个人是谁。
满山的梅花依旧灿烂,依旧在迎风招展,花就是花,既有花开,又有花谢,既不能不开,也不能不谢,可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开,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谢,花不像人,她绝不会为了某个人而开,也不会为了某个人而谢,无论那个人是贫,还是富,因为花,不爱财。
梅山之巅,迷蒙的月光下,冷冷的寒风中,站立着一个人,他那一袭纯白色的衣衫如一张没有一滴污点的白纸,在那肆虐的冷风中随意狂舞,他也不管不顾,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好像是一根枯木,好像山顶的一块巨石,好想他本就是山的一部分,而且已经呆在那里好多年了。
他呆呆地望着山下那一江滚滚东流水,俊秀如画的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愁锁,痴痴的眼神中有迷茫,有失落,有犹豫,也有愁苦,那个一向英俊潇洒的无忧公子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或许与柳堆烟的死有关,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和柳堆烟最后的那段对话。
“我,快死了。”
“从你背叛师门的那天起,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
“哈哈,下场,什么下场,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有什么下场,死对于人来说是必然,可是就这么死了,我实在心有不甘。”
“死虽然是必然的,可就这么让你死了,你实在应该感激老天,而不是心有遗憾,你出手偷袭并重伤辛苦养育你多年的恩师,是为不仁,你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痛下杀手,是为不义,你为了一统江湖,不仅设计杀害了李三仙老前辈,为了得到五毒童老的相助,你竟然狠心对无辜的孩童下手,你实在,罪大恶极。”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之所以会有今天,全是老天不公,如果我今天成功了,还有谁,敢说我是恶人。”
“够了,你都已死到临头了,竟还不知悔改,跟你讲仁义善恶,无异于对牛弹琴,白费口舌,我现在,只想问你两个问题。”
“普天下让我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你小子算一个,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羽儿在哪里?”
“羽儿,在我来梅山的路上,她被一个道人给截走了,你下山后要快去救她。”
“什么,你怎么到现在才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冷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顾,快说那是个什么样的道人?”
“那道人武功极高,出手极快,而且他使得武功似乎是武当一路,可是他的年龄好像比天羽老道还要大,我以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提起过他,而且他还疯疯癫癫的,全身上下还绑着大铁链,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直响,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什么痴迷之类的疯话,我本来没把他放在心上,谁知他竟突然对我出手,我一时不防,竟让他从我手上把羽儿截走,我一心要赶路,所以就没有追。”
“武当派的疯癫道人,莫非?”
“莫非什么?难道你认得那道人吗?”
“或许吧,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倒不必担心了。”
“哦,为什么?”
“因为我和羽儿曾经救过他的命,没想到他人虽然疯了,竟也懂得知恩图报,一定是羽儿的善良感动了他,所以他才出手将羽儿从你手上救走,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是天道。”
“狗屁天道,如果真是善有善报,那你的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会死的那么惨。”
“你说什么,我父母定然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无恶不作的狗贼。”
“不,真正要杀你父母的人不是我,我也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你还想抵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又有什么可抵赖的。”
“那害死我父母的人那个大恶人到底是谁?”
“我想这就是你要问我的第二个问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真正要杀你父母的那个人是谁。”
“你这个骗子,我...”
“不过,他曾经给我写过一封密信。”
“信?什么样的信?内容是什么?”
“虽然信件我已经销毁,不过信的内容我当然记得,他写信邀我带人与他的人秘密在同一天晚上一起动手,共同向你一家人下手,他说普天之下只有你父亲可以与我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而他则与你父亲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我和他一起联手,杀掉你父亲之后,他报了仇,我可做武林盟主,双赢。”
“所以你就答应了?你这个恶贼。”
“本来我也担心这是一个陷阱,不过对于我来说,武林盟主的宝座实在太诱人,也值得冒一次险,而且我也没有带一个自己的人,我只是花了些钱请了些黑道高手同我一起前去,红根,红叶两兄弟就在其中,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况且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即便暴露,也找不到我头上。”
“我爹娘一生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想不到竟会死在一群卑鄙小人的手里,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用着急,现在杀了我,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封信的主人是谁?”
“哼,难道你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那封信的主人是谁,但是那封信的确留有署名。”
“署名是谁?”
“署名不是人,而是一根七彩丝。”
“什么七彩丝?”
“就是一根极细的丝,丝上面有七种颜色,像彩虹一样美丽。”
“那条七彩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个代号,或许是个秘密的武林帮派,也可能是一种兵器。”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那晚和我一起合力击杀你父亲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
“你父亲的武功的确很高,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杀不了他,而与我一同动手的那个人,他的武功也很高,尤其是他的剑法,真的很快,快的不可思议,快的令人胆寒,那样快的剑法我生平就只见过那一次,至今都记忆犹新,而且他使得那把剑也是一把绝世好剑,那样好的剑普天下就只有一把,凭你的聪明应该已经想到那人是谁了吧?”
“难道,难道那个人是,是”
“不错,就是他,天下第一剑客,江南御剑山庄的庄主轩缘墨。”
“不可能,你以为单凭你这几句话,我就会相信你,轩缘墨与我父亲无冤无仇,他不可能会向我父亲下毒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想想看你的父亲不仅神功盖世,而且他的剑法也是当世一绝,也同样快的令人胆寒,近年来,你父亲杀人已很少用第二剑,如此高明的剑法,如果不是一个剑法极高的人相助于我,我们怎么可能杀的了他。“
“......”
“行了,我已经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了你,
说什么,不说什么,都由我,
信什么,不信什么,都由你,
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