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烟雨楼大厅内有宝剑落地声,两把漆黑的剑,剑刃上已被粘上殷红色的血,宝剑正在贪婪的吮吸着。
长埋于地下的剑,终日以黄土为伴,眼前是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还有那白森森死人的枯骨。
它们如今得以重回温暖的人世间,既然又已出鞘,怎能不饮足那渴望已久的、炽热的鲜血。
剑是孤独的,是冷漠的
它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它也不需要
它来到世间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杀戮和饮血,剑真的很危险
任何与剑靠的太近的人都会受伤
无论他是谁
剑也分不清是非善恶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都可能会死在剑下
因为剑本就无情。
那瘦高公子一张瘦削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有的只是苍白与惊恐。
恐怕他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占尽了上风,却突然在一招之间就败了,这失败来得好快。
而这一败却不仅仅只是败,因为他的那一双握着宝剑的手,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双手。
一阵剧痛之后,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手已经成了一双废手,手筋被彻底挑断,而且永远也无法再修复,他的手恐怕再也无法握剑,更无法去触摸女人了。
如果他以为仅仅废了一双手,就能抵消他所犯的错,那他就太天真了。
慕容雨是什么人?她手里的追魂夺命伞,追魂夺命,绝不留情。
伞又被扬起,伞尖上折射出一股令人惊悚的忍不住想发抖的寒气,那瘦高公子的脸已经在不停地抖动。
可伞还未行,忽闻砰地一声,一条又高又大的黑脸大汉已从楼上跃下,重重的坠地声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座小山落了下来。
这汉子实在太高大,以至于世上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会显小,显瘦,而他的那张脸又实在太黑,黑的像煤炭,一脸的横肉晃晃悠悠,好像随时会被甩下来似的。
这黑脸大汉已经怒吼着跃向慕容雨,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他长得虽然高大,可他的身法却并不慢,身手也不弱,一双大手握起来的拳头大如斗,拳风呼啸,如狂风卷浪,出拳既快且猛,直向慕容雨击去。
慕容雨还未来得及动手,黑影一闪,他面前已站了一个人,这人正是曲无愁。
曲无愁暴喝一声,就提起拳头迎上了那大汉,二人迎面相击,谁都没有避让,谁也不愿躲闪,一双肉拳就那么生生相对,“啵”得一声巨响,曲无愁虽还站在原地,可那大汉却已被拳风震的直向后退,一路撞得桌椅粉碎,杯盏碗碟纷纷跌落摔碎,一阵噼里啪啦直响。
那大汉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这一对拳头昔日不知已打败了多少对手,打碎了多少人的骨头,想不到今天居然会败得如此凄惨。
他的右臂在不停的发抖,因为右手的手骨已被震断,他感觉刚刚与自己拳头相碰的不是手,竟像是一快无比坚硬的钢板,世上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拳法,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慕容雨连看都不看那大汉一眼,她的伞又扬起,瞬间击出,直刺向那瘦高男子的眉心,伞尖上寒气彻骨,伞下人已必死无疑。
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死,因为伞尖在将要穿破他眉头的那一瞬间,突然停了下来,就停在他的额头前,他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那原本就要刺破他脑袋的伞尖,被两根手指生生夹住,已有一个身穿白衣的潇洒公子站在了他的面前,这白衣公子人正是无忧公子。
慕容雨急道:“曲大哥,你快让开,我一定要杀了他。”
曲无忧道:“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那黑脸汉子道:“你是不能杀他,你可知道他是谁?杀了他,你们一定会死的很惨,我敢向你们保证。”
曲无愁怪声怪气地道:“啊,是吗?那敢问这位大哥,他是谁啊?”
黑脸汉子冷哼一声,道:“我说出来怕吓破你们的胆,他就是御剑山庄庄主,天下第一剑客轩辕墨的独子,也是他的唯一传人轩辕飞龙,杀了他,你们也休想活命。”
曲无愁捂着自己的胸口道:“哎呀,我好怕怕,今日我总算见识到天下第一剑的高明剑法了,果然是好剑法,还轩辕飞龙,飞龙在哪里,你们大家看到哪里有飞龙吗?我看龙倒是没有,虫我倒是看到了一条,还是一条好色的小****。”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起来,可是看到那大汉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他们脸上的笑容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轩辕飞龙颤抖着道:“没错,我爹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
慕容雨冷冷道:“就算你爹是皇帝老子,今天你也必须死。”
那黑脸大汉直勾勾的瞅着曲无忧这群人,像是在瞅着一群怪物,江湖上谁都知道轩辕墨的剑有多快,那柄令人心惊胆寒的剑,任谁都不愿轻易提起,更不会有人愿意去了解,他实在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狂妄而胆大的人。
曲无忧向轩辕飞龙道:“现在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只要你老实回答,今天你可以不用死。”
曲无愁,慕容雨与南宫竹都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轩辕飞龙道:“你,你要问什么?”
曲无忧捡起地上的那两把粘着鲜血的宝剑,走向轩辕飞龙。
轩辕飞龙颤抖道:“你,你想干什么?”
曲无忧道:“这两把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轩辕飞龙道:“这是我御剑山庄的剑,是我从剑阁里偷出来的,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曲无忧惊诧道:“这两把剑一直都在御剑山庄的剑阁里吗?你是什么时候去偷这两把剑的?”
轩辕飞龙本有些不耐烦,可是看了看那根闪着寒光的伞尖,只得乖乖道:“剑阁里本来没有这两把剑,是最近两个月才出现的,我看这两把宝剑是一对,正好可以做为防身的兵器,就背着我爹偷偷拿了出来。”
曲无忧呆呆望着这两把剑,若有所思。
轩辕飞龙道:“现在我什么都说了,你说会放我走的,可不能不算数。”
曲无忧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黑脸汉子一脸的不相信,但还是大步走到轩辕飞龙身边,扶起他便向门外走去,轩辕飞龙的两条腿已抖得不行了。
慕容雨道:“想走,先留下脑袋。”说完,纵身要去拦截,却被曲无忧拦下。
那两人趁隙忙夺门而出,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那蒙蒙的烟雨之中。
曲无愁一脸疑惑的看着曲无忧。
慕容雨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曲无忧道:“此人虽然行为不端,但还罪不至死,既然他已经被废了,今日就暂且先留他一条命,如果他仍然不知悔改,再杀他不迟,而且留着这人,或许对我们还有用。”
慕容雨道:“曲大哥,你就是心太软,难道你忘了,狗是永远改不了****的。”
曲无忧道:“一条已经残废的狗,就算想吃,也够不着,而且我们学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制止杀戮,你手上已沾了太多人的血,我不希望你再多造杀孽。”
慕容雨深情的望着他,美目已盈泪。
忽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楼上传来,曲无忧等人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果然,来人也的确是一位熟人。
只见这人颜若宋玉,貌比潘安,手指一把折扇,一脸笑颜,笑得好不灿烂,此人正是空空山庄的主人华凌云。
曲无愁道:“原来是华兄,当日中原匆匆一别,想不到今日会在此相见。”
华凌云施一礼道:“无愁兄好拳法,李三仙的铁拳也果然名不虚传,只一拳,就打败了江南神拳归一农的大弟子,小弟近日大开眼界了。”
曲无愁惊道:“那人是归一农的弟子?”
华凌云点头称是。
曲无愁心想:“归一农是江南武林的前辈高人,也是轩辕墨的结拜大哥,他的一双神拳横扫江南武林,想不到他的弟子居然如此凶神恶煞,目中无人,恃强凌弱。
华凌云向南宫竹道:“南宫姑娘不仅豪气干云,满身侠气逼人,而且酒量之好,也是我所识女子中的第一人,我虽身为男子,也不得不向姑娘的海量钦服。”
南宫竹道:“华公子过奖了。”
华凌云忽然向曲无忧与慕容雨笑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真是好诗词,好情意啊,公子佳人,天作之合,的确让人很羡慕。”
曲无忧道:“华兄,好久不见。”
华凌云道:“是啊,的确很久了,久的人心都变了,不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无可厚非。”
曲无忧看着他那张忽然严肃的脸,竟无言以对。
慕容雨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凌云道:“没什么意思,有诗云:“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诗句果然见识深远,痛彻心扉。
曲无忧闻言忽觉得有把一刀狠狠地插在了自己心上,他的心在滴血。
慕容雨的伞又已扬起,怒道:“如果你再敢胡说,我就让你永远闭上嘴。”
华凌云道:“我在空空山庄就早已说过:能见到你的绝世容颜,我,死而无憾。”
曲无愁忽然拉着他道:“华兄,我们多日不见,真该好好喝一杯,来,让兄弟多敬你几碗。”
华凌云道:“不好意思,我今日还有事,况且我也没了饮酒的兴致,就此告辞了。”说完,纵身一跃,就消失在楼外的那一蓑烟雨中。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聚也匆匆,散也匆匆。
烟雨楼内,只剩下几条久久伫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