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然在温柔地吹,可却令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有一阵阵寒气,正不断涌向心间,林间那首静夜风声曲依然在奏响,可曲调却不再悠扬,而是满满地凄凉,似乎是在为冤魂而哀伤。
曲无愁呆呆地望着归一农的尸体,他实在不敢想象,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在比拳、饮酒,短短几个时辰后,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变成一个死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他心中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忧伤,愤怒的是江湖险恶,生死无常,有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滥杀无辜,不择手段;忧伤的是如果不是他和归一农比拳,或许归一农就不会遭人暗算,更不会不明不白被人杀害。
南宫竹走到他身边,轻声安慰道:“无愁大哥,你不用太过自责,就算你们没有比试武功,有人要在暗地里杀他,他也是防不胜防。”
曲无愁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也无法抑制内心的自责与悲伤。
曲无忧想走到归一农的尸体旁,去查探他身上的伤口,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可他刚一移动脚步,那白头翁一声怒喝,已纵身而起,一招锁喉擒拿手,向曲无忧抓去,招式狠辣凌厉。
未及曲无忧出手,曲无愁已飞身而起,长臂一屈,一拳‘心惊胆寒’直迎了上去,他白天内功大耗,虽此刻稍有恢复,可拳上威力也大打折扣。
那白头老者见他拳法精妙,不敢怠慢,一路擒拿,又换一路掌法,两人拳来掌往,斗在一起,前几十招曲无愁还能应付,可越到后来,他功力渐渐耗尽,越斗越处于下风。
而那另外两个领头人见白头翁出手,也纷纷跃向曲无忧。
‘嗖’的一声,长剑已出鞘,其中一个领头人是个鹰鼻老者,一身破烂道袍,道袍上面还有很多洞,头发也乱糟糟的,散乱不堪,眨眼间,他手中已多了一把剑,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那把剑竟然同他身上的衣衫一样破烂不堪,而且竟然还是一把断剑,在璀璨的星光下,残剑的剑身上寒光闪闪。
那鹰鼻老者手腕一转,旁人竟无法看清他手中残剑的剑影,更无任何强烈刚猛的剑势,只有一股逼面而来的凌人剑气,剑法当真奇异之极。
南宫竹一直防备着他,见他已拔剑,立刻执剑相迎,一招‘清风徐来’,意在剑先,剑随意念,剑影虽缓,剑势却迅捷无比,她身姿婀娜,身形曼妙似舞,竟宛如仙子在月下剑舞。
那鹰鼻老者“咦”的一声,他见这女子年纪轻轻,却身怀绝妙剑法,惊奇不已,“咔”的一声,二人已长剑相交。
南宫竹未等招式用老,长剑一抖,又变了一招“清风拂面”,剑身轻柔飘逸,柔软之极,如风中绿柳一般,直向那鹰鼻老者脸上拂去。
那老者手中断剑无形无影,快捷无比,南宫竹长剑还未碰到他面,长剑剑尖就已被断剑斩落,变身成了一把没有剑尖的残剑。
南宫竹身体向后极飘,忽然又像一把离线的箭,手执长剑极旋着向鹰鼻老者急刺而去,一招“清风归人”,身法佳妙之极。
那老者见到如此绝妙的剑法,满眼放光,竟不禁喝了声彩,又提断剑迎了上去,看来这是个爱剑成痴的人。
南宫竹因近来内功大涨,剑法威力已今非昔比,那老者又爱剑成痴,不忍伤她,一番相斗,竟与那鹰鼻老者不相伯仲之间。
而另外一个领头人是个秃头老者,身材矮矮胖胖,一脸麻子,与那鹰鼻老者不同,他一身粗布麻衣虽同样破旧,身上也有好多补丁,却甚是整洁干净,他手握两把铁锏,威风凛凛,目光如电。
不等他出手,慕容雨已提伞迎了上去,她知道这老者内功造诣比自己高得多,所以要先发制人,而她的武功素以快、狠、准为要旨,闻得‘刷刷刷’声不绝,眨眼间,慕容雨已接连刺出三七二十一伞,每一招都是进攻对方要害,既快且准,毫不留情。
而那老者一锏之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可面对出手快捷狠辣的慕容雨,他竟一时施展不出自己的铁锏的威力,只能一味的闪身躲避,因为只要他有一点疏忽,那比针尖还要尖的伞尖,随时可能刺破他的眉间。
这六人正相斗间,剩下那二十名弟子都已愤怒地涌向曲无忧,因为他身形一闪,已从那两名弟子手中抢走了归一农的尸体,呼呼两掌拍出,掌风呼啸中,林间传来声声惨呼,只见十几名弟子已经被他打倒在地,剩下几名弟子虽一脸怒气,却又忌惮他武功高强,一时都不敢向前,都一起看向那黑脸大汉。
那黑脸大汉是归一农的大弟子,此刻看着师父的尸体落在了曲无忧手里,一声大喝,又向曲无忧冲了过去。
曲无忧看在他对师父还算衷心的份上,不愿意伤他,凌空一点,那大汉只觉双腿一软,已跪倒在归一农身前,再也无法起身,只咬牙切齿的看着曲无忧。
曲无忧俯身查探归一农身上的伤口,只见他眉心上有一小孔,显然是被极尖锐的利器所伤,在往下看,他脖颈上竟然又有一道剑痕,曲无忧大奇,难道他不是被一人所杀?一想又觉得不对,在扒开他胸膛衣裳一看,心头一阵惊,一阵寒,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原来他胸口竟然又中了一拳一掌,此刻还有两道深深的痕迹。
曲无忧心想:“这四处伤痕每一处都是足以致命的,可却偏偏有四处,难道凶手真有这么恨他,竟然要用四种手法杀他,定然不是,凶手想栽赃陷害,想借刀杀人,这四处伤痕正好符合曲无愁的铁拳,南宫竹的长剑,慕容雨的追魂夺命伞,还有自己的碧波掌,看来凶手一定很熟悉我们,很清楚的知道我们每一个人,这人到底是谁呢?”
曲无忧正思索间,忽闻的南宫竹急道:“无愁大哥。”
曲无忧被她一语惊醒,定睛一看,曲无愁胸口已中了一掌,一口鲜血喷出,又提拳迎上那白头翁。
白头翁唇角上扬,冷笑道:“不自量力。”他一心要为归一农报仇,又纵跃而起,运气提掌,猛向曲无愁拍去,掌势凌厉,掌力浑厚无比。
曲无愁一声暴喝,呼呼猛出双拳,拳掌相交,嗤嗤有声。
白头翁一声大叫,叫声中惊讶之极,他为曲无愁拳力所击,直向后退去,远退数步才勉强站住脚步,双掌在不停地发抖,他满脸惊疑的看着曲无愁,发现他竟纹丝未动。
正疑惑间,忽然从曲无愁背后走出一人,白衣飘飘,潇洒之极,正是曲无忧。
白头翁冷冷道:“好,好武功。”
曲无忧朗声道;“白头仙翁的落花疾风掌,果然名不虚传,晚辈今日大开眼界,想必另外两位前辈一定是残剑道人与桑麻先生,三位前辈的大名,晚辈早有耳闻,今日有缘得见,是晚辈的荣幸,大家暂且罢手,且听晚辈一言。”
闻他言,慕容雨已立刻收手,纵跃到他身边,南宫竹也撤剑,走向曲无愁。
桑麻先生手握双锏,怒道:”你们杀了我们师兄,任你花言巧语,也休想活命。“
曲无忧道:”桑麻先生何以认为是我们杀了归一农前辈?“
残剑道人道:”我师侄说师兄今天早上就来找你们了,可一直没回去,我们一路找寻,在路上就发现他的尸体,你们今天可曾见过我师兄?可曾与我师兄动手?“
曲无忧道:“我们的确见过归老前辈,也的确与归老前辈切磋了几招,可归老前辈离去时,的确是未伤一丝一毫。”
白头仙翁道:“你何以证明?”
曲无忧道:“晚辈自己虽无法证明,但归老前辈可以为我们证明。”
白头翁怒道:“你这小子油腔滑调,我师兄已被你们害死了,你想来个死无对证吗?”
曲无忧道:“归老前辈虽死,但他仍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证明凶手想借刀杀人,几位前辈请看归老前辈身上的这些伤痕,这些伤痕直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可如果真是我们杀了归一农老前辈,又怎么会故意留下他的尸体让你们找寻,还故意在尸体上留下明显指证我们是凶手的伤痕,这岂不是太愚蠢了,凶手是聪明人,他想借刀杀人,可越是聪明人,有时就越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白头翁等人原本并不糊涂,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静下心来细想,觉得他说的貌似有些道理。
白头翁语气稍有缓和,言道:“仅凭这一点,实在让老夫难以相信我师兄的死与你们无关,或许这就是你们的聪明之处呢?”
曲无忧道:“不错,这的确也很难让人相信,不过晚辈还有一问?”
白头翁道:“你想问什么?”
曲无忧道:“据晚辈所知,多年前,归一农,白头仙翁,残剑道人,还有桑麻先生四位前辈一起拜在南山高人东篱先生的门下,因天资喜好不同,你们各有所长,归老前辈神拳无敌,白头翁前辈有落花疾风掌,残剑道人剑法精妙,桑麻先生双锏开山,可待你们艺成下山后,你们却并没有一起闯天下,而是分散在天涯,如今为何会突然一下子聚集在江南,这让晚辈很是不解?“
白头翁道:”数日前,我接到一封信,说归师兄有难,让我前来相助,我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可还是晚来一步,另外两位师弟也是如此。“
曲无忧疑道:”信?是谁写给你们的?可有署名?这人居然能料定归老前辈有危险,如若不是料事如神,就与凶手有关。“
残剑道人道:“我仔细看过了,信上没有署名,本来我也是不相信大师兄会有难,可还是不放心,就赶来看一看,可谁曾想......”
白头翁道:“不过我倒依稀记得那封信下面好像画了一根七彩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