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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暗兮明兮(1 / 1)

曲无愁与南宫竹听到打斗声后急速赶来,在阴气森森的黑暗里,却只发现了一支被扔在地上的火把,还有几块被震碎的石块,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曲无愁重新点燃了那支火把,昏黄的火光中,幽深的石洞里,石壁上有两个修长的身影,地上有几只老鼠在穿行,他望着洞中未散的烟尘,眉头紧锁着。

南宫竹道:“无愁大哥,你不用太担心,以无忧兄的武功,放眼天下,绝无第二人能与之争雄。”

曲无愁道:“这次他一定遇到了极强的对手,否则,他手中的火把不会丢,天下能逼得他丢掉手中火把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南宫竹也略有忧色的望着悠长而漆黑的暗道,言道:“我们快向前走吧,如果他真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曲无愁道:“此话有理,走。”说完,与南宫竹一起跨过了那个已经封闭的地下石室,向山洞更深处快步行去。

曲无忧从山洞中坠下,好像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的身子一直在往下坠,好像永远不会停,一个人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任他武功再高,也绝难以活命,曲无忧已抱着必死的绝心,而人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往往会想到最思念的人。

他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曲离殇虽是天下第一大侠,可他却毫无威严,他的面目是如此的慈祥,笑容是如此的和善,他耐心的教自己习武和练剑;母亲杨碧月是江湖第一美人,她那张慈祥而又美丽的脸在自己的记忆里依然是如此的清晰,每当自己睡不着的时候,她都会给自己唱歌,她的歌声是如此的好听,每当他那满腔的愁怨难以排解的时候,母亲那好听的歌声就回荡在自己的耳边,她那美丽的笑容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又想起了柳雪羽,想起她肌肤胜雪,身姿婀娜,一袭白衫,美如画中仙,盈盈一笑,绝美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拥有一颗世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心,她的笑容如温柔的阳光,仿佛能照亮世间所有的黑暗。

忽然,曲无忧的身体被一股极寒之气侵袭,先是足尖,进而蔓延到全身,他不禁打了的寒噤,想不到这下面竟是个如此阴寒的所在,莫非这下面全是寒冰,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他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落入了水中,原来下边竟是个寒潭,寒气迅速侵入他的全身。

他刚与水面接触的那一刻,就心中一喜,因为下边无论是寒冰,或是石岩,他都绝无生还的可能,必然被跌得粉身碎骨,可下面偏偏是水潭,他的命就已经保住了一半,能起死回生,谁又会不高兴,更何况,他父母的冤仇未雪,他更加不能死,只要水潭的水足够的深,就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数十丈的下坠之力,力道无穷已,曲无忧的身体落入水中,击起了巨大水声,水花四溅,如雨落寒潭,他的身体在寒水中一直往下沉,好像永远到不了底,渐渐地,落势稍缓,曲无忧猛然双掌击水,登时,水下涌出一股大力,大力托着他的身体急速上行,片刻间,他就又浮出了水面。

曲无忧奋力拨水,向寒潭一边游去,寒潭虽深,却并不大,不久后,他就摸到了一块岩石,心中大喜,双手在岩石上一按,就跳出了水面,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打量着这个地下深潭,眼前却只有漆黑一片。

他内功深厚,平常绝不会怕寒,可在这里却不同,一是这寒潭之水非同一般,如千年凝聚的寒冰,二是这里与外界隔绝,寒气凝集,无法外散,逼人的寒气正在渐渐侵袭着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温热的身体一点点吞噬,而他既无法从外界取暖,又没有食物补充,只能以内力来抵御寒气,可是内力总有耗尽的一刻,到了那时,恐怕他依然难逃一死。

曲无忧沿着光滑的石壁极力攀爬了一周,想找找别的出路,却没有发现任何与外界相通的地方,这里除了冷水,就是那寒冷如冰的石壁,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而他的内力正在迅速的消耗,他已有些疲惫,如果换做旁人,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他躺在冰寒刺骨的石壁上,寒气正侵袭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脑袋已有些麻木,突然间很想休息,可是他很清楚,他不能休息,因为如果睡着了,恐怕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曲无忧尽力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因为他明白,无论在何时,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紧张与慌乱都救不了自己的命,果然,一颗清醒的心让他再次找到了生机,因为他发现他的手触摸的地方隐约刻着什么东西,他仔细的从头摸了一遍,坚硬而冰冷的岩石,他的双手已有些颤抖,原来在光滑而湿润的岩石上刻着一行字:自救之道就在潭底。

曲无忧心中一惊,因为他突然想到,刚刚在坠入深潭的那一刻,他隐约见到潭水深处的石壁上有一块地方与壁上其他地方不同,似乎更漆黑,他深吸一口气,奋力一跃,又潜入寒潭之中,顶着巨大的水力,不顾寒气侵袭,一直往深水下行,不知道游了多深,忽然,他看到在水中石壁上隐约有一个深黑的暗影,他奋力游过去,不禁心中一喜,因为他发现那暗影居然是一条裂缝,约有一尺多宽,不知道这裂缝到底通向哪里。

曲无忧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个探身进入缝隙之中,缝隙内石壁凸凹不平,不像是人为的,像是被大地撕裂的,又似乎是流水冲击而成,这原因恐怕没有人知道,可是那字迹又是谁刻上的呢?他怎么会知道潭底有缝隙?这些也只有出去后,才能找到答案了。

曲无忧顺着裂缝一直游,这条缝隙更像是一个地下通道,只是不知道通向哪里,好在他内功深厚,又精通水性,在缝隙里游了十几丈远的距离后,发现前面不远处隐约有亮光,似乎就是缝隙的尽头,曲无忧心中大喜,这次死里逃生除了自己的镇定外,最重要的是运气,如果他没有躺在刻字的地上,如果他没有发现那些字迹,恐怕这次难逃一死,他看着不远处那微弱的亮光,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抖擞了下精神,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奋力向着光明游去。

曲无愁与南宫竹一路走来,石道内一直都格外的宁静,他们既没遇到任何机关,也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他们心中不仅纳罕,慕容雨去了哪里?华凌云与黄衫女子去了哪里?曲无忧又去了哪里?曲无忧是否已经救出了慕容雨?他们现在是否在一起?是否遇到了危险?曲无忧是否正被人围攻?是否还尚在人世?

他们不敢再往下想,因为越想越觉得心惊,越觉得可怕,忽然前面白光一闪,他们终于来到了石道的尽头,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渴望的光明。

曲无愁与南宫竹走出幽深的洞口,来到了一处平坦光滑的大石台上,曲无愁深吸了一口气,满足的言道:“外面的世界真好,光明,真美好。”

南宫竹道:“是啊,那些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光明是多么的可贵,只要坚持向前,在经历了黑暗之后,就一定会见到光明。“

曲无愁看着她,点头道:”不错,黑暗之后,果真就是光明。“他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又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南宫竹闻言,向四周一看,不禁惊讶。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峰顶,站在石台上放眼望去,四面烟云缭绕,一声清鸣,烟云中正有白鹤共舞,头顶上是青天,脚下却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青天上飘荡着白云,四面山崖上红叶翩翩,而对面有一座隔渊相望青峰,青峰上的云雾中有楼阁耸立,仿佛是天上神仙居住的仙府,楼阁间有一条如倒挂白龙一样的瀑布,飞流直下,狂吼着冲下那无底的深渊,当真如李白诗句所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南宫竹忽然道:“莫非对面就是御剑山庄吗?”

曲无愁道:“恩,不错,看这山庄的气魄,的确有俯瞰天下之势,天下第一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说不定曲无忧现在已经到了山庄里,可是这两座山峰相隔这么远,要怎么过去呢?“

忽然对面山峰上依绝壁而建的一座亭子里,有人在对着深渊吟诗,那人一袭长衫,头戴冠巾,手执残书一卷,看样子像是个中年儒士,听他吟的诗句似乎是唐代诗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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