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出来,男孩脸上露出喜色,闻晓晓浑若未见,径直走到女孩面前,弯下腰,“怎么了?”
实在不是她事多,而是女孩挡住了门口。
不把女孩劝走,她完全出不去啊!想必女孩昨晚就是蹲在这里哭了一夜,才吵得柯可整宿都睡不着吧。
正埋头小声哭泣的女孩闻声抬起头,赫然是昨天敲她们房间门找男友的那个包子脸女孩。
“呜呜,我是和我男朋友一起来旅行的。可是,我找遍了游轮的每一个角落,却怎么都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担心他出了意外!”
包子脸女孩的肩膀跟着哭声耸动,无助又彷徨。
她哭的是时候,一直守在她旁边的男孩想伸手拥住她,却都是徒劳的穿了过去,丝毫接触不到。
看来,他就是女孩突然失踪的男友,却不知道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闻晓晓尽量装作看不见,俯下身安慰女孩,“这种事,我觉得你应该去找警察,游轮上应该有常驻警亭,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去了,他们说要调查,让我耐心等结果。可我直抖,他肯定是出了意外,否则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女孩越说越伤心,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闻晓晓实在不怎么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女孩她男友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深叹口气,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肩头。
很多时候,心情难过的人并不需要出言安慰,她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罢了。
那个浑身滴水面如死灰的男孩满脸心疼,他俯低身子,努力想将哭泣的女孩拥入怀里,却一次次徒劳无功。
看着男孩无能为力却又不肯放弃的举动,闻晓晓有点感动,然而生活总是这么无奈,不是感动就能改变什么的。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咫尺天涯,而是阴阳相隔。
我看得到你,能听到你哭泣,然而却无法将你拥在怀里,哪怕是小小的碰触,都再无可能。
闻晓晓正在唏嘘间,女孩背靠的墙里,突然凭空伸出一只硕大的怪手,猛然将早已亡故的男孩灵魂给攥进手心,瞬间消失不见。
那怪手来得突然,又去的迅速,弄得闻晓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匆忙间,她只看清了那只手呈青铜色,上面有斑斑绿锈,很是狰狞古怪。
她来不及安慰哭泣的包子脸女孩,扑倒刚才怪手出来的墙壁仔细查看起来。
墙壁光洁如新,没有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留下来。
闻晓晓就差将眼睛贴到墙壁上了,她一寸寸仔细的往下瞄,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
果然,在墙壁的地脚线处,她发现了一点浅淡的浮灰。
浮灰呈翠绿的老锈色,跟刚才怪手上面的绿锈是一个颜色。
闻晓晓用手蘸了一点,小心地放在鼻孔下面轻嗅,一股寡淡的海腥味闯入鼻尖,同时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铜锈味,怪异又难闻。
原本正在哭泣的女孩被闻晓晓的举动给吓到,一时竟忘了哭泣,睁着红肿的眼睛,傻呆呆的看着。
对于仅有的这点线索,闻晓晓表示束手无策,她搞不清那怪手的来历,也不清楚它为何将男孩的灵魂给抓走。
抱憾地看了对面的女孩一眼,闻晓晓决定不多管闲事,毕竟,她就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别哭了,人总要经历坎坷才能成长。不管警察找到的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都希望你能勇敢面对。”
留下这句话,闻晓晓转身折回了屋里,她不想看到那个女孩伤心的表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本来她饿得能吞下一头牛食欲,因为这幕插曲,此刻完全消失不见了。
轻轻关上门,将女孩的饮泣关在门外,闻晓晓心情有些不好。不管过了多久,这种生死离别的两两相望,她总是经受不住。
然而她是阴阳师,注定了看到的要比别人多。承受的,也远比她们多得多。
有时,看不见,真的是一种幸福,真的。
抑郁地躺回到床上,闻晓晓还没收拾好自己的心绪,柯可就开口质问道,“不说要给我带饭的么?饭呢?”
闻晓晓理亏地吐下舌头,“嘿嘿,忘了。”
她话音刚落,柯可的枕头炸弹就砸了过来。
“我砸死你个没记性的坏东西!说好了要给我带饭的,哼!”柯可真以为闻晓晓忘了给自己捎带,不知道她压根就没去餐厅。
闻晓晓拱手投降,“好啦好啦,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即刻请你去吃大餐,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反正也睡不着,我也饿了,走,陪我去吃饭。”柯可麻利地跳下床,想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呸,船上的餐厅是免费提供正餐的,什么你请!害我白激动一场。”
“是啊,免费提供正餐,可现在都这个点了,我们只能去民族街弄点吃得了。”
她俩正寻思着出门找点东西填肚子,门外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
“门没关,请进。”闻晓晓刚才进来没有反锁,直接出声让来人进来。
她不知道敲门的是不是门外抱膝哭泣的那位姑娘,如果是,她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陆离。
他一身爽利的麻灰色西装,尽显身材修长挺拔,帅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我来看一下,我美丽的未婚妻,宿醉有没有醒?”
他的话令闻晓晓十分窘迫,她也没想到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
不过还好,她好像并没有发酒疯出洋相,而是呼呼睡到天亮。
人家既然都已经表示了关心,她当然也不好装作无视,客气地回应道,“谢谢关心,一夜安眠,还好啦!”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柯可就像炸了毛一样。
“做人能不能讲点良心?是谁昨晚发酒疯唱歌唱了一宿?搞得我的黑眼圈到现在还没下去,还好意思说一夜安眠,是你自己一夜安眠吧!”
因为对昨晚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印象,闻晓晓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只好机智的转移话题。
她扭头问向陆离,“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在门口碰到一个女孩?”
“女孩?没注意呀,怎么啦?”陆离很是不解,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门外面站得有人呀!
“没什么,”估计那个女孩已经走了,闻晓晓也就没有多提。
同情并不能改变任何,那个伤心的女孩,迟早都要面对男友已死这个残酷的现实的。
“你们还没有吃早点吧?走,我请你们。”陆离绅士的邀请他们一起去吃早餐,“能与两位美女共进早餐,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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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走在去往民族街的甲板上,柯可生怕自己电灯泡的瓦数太亮,始终小心地跟他们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然而并不是谁都如此明智,他们刚刚走没多远,半夏就一路小跑喊着过来,“离哥哥,等等我啊!”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很有风度地隐忍不发,抿着唇站在原地等半夏过来。
他们离的距离并不算远,很快半夏就跑到了他们面前,气喘吁吁地开口,“离哥哥,你答应要陪我到同心台那里去玩的,说话不算话,哼!”
陆离略一思索,好像确实这么答应过她,就随口应付道,“等一会就去。”
“不嘛不嘛!”半夏挑衅的瞪了闻晓晓一眼,万年不改的又圈上陆离手臂,“同心台就在前面不远,我要现在去。”
陆离脸色一黑,不耐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凤目冷冷扫了半夏一眼,要看就要发脾气。
闻晓晓连忙打着圆场,“同心台?是什么地方?好想去看看呢。”
柯可也好奇的附和着,“是啊是啊,看了再去吃早点也不迟啊。”
三个女人一台戏,先不管是文戏还是武戏,陆离决定先不唱对台戏。
他冷着脸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算是默许了这个提议。
同心台就在这层甲板的最前方,高高砌成的台子里种了棵连理树,树下的护栏上,密麻的挂满了同心锁。
这些锁都是前来旅游的小情侣锁上的。
她们在树前虔诚的许愿,再将钥匙抛进无垠的大海里,期望着能像被锁上再也打不开的同心锁一样,感情恒古不变。
可这世间万物,又哪里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当初你侬我侬许下的共伴此生、矢志不渝的誓言,只怕现如今也像那锁头一样,几经风吹雨打,早已锈迹斑斑了吧!
闻晓晓从来不相信这些,自然也就对半夏虔诚的举动不屑一顾。
只见半夏一到了同心台上,就兴奋的挑了把最大的同心锁,认真的在上面写着什么。
她蹦跳着将锁锁在了连理树下的栏杆上,奋力将手中的钥匙抛进海里。
然后,闭目合手,虔诚的祈祷着。
闻晓晓有点想笑,这都是用来骗人消费的噱头,恐怕也就小姑娘才会信吧!
果然,她一扭头,就从柯可眼里看出了同样的不屑。
两人相视一笑,柯可用手掩着嘴,靠近闻晓晓耳旁,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敢打赌,那小姑娘许的愿肯定跟你家老板有关!我敢赌一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