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看了看沐爷,又看了看他,当我正欲开口的时候,沐爷突然打断了我的开口,微笑着说:“不知道阁下是什么身份,但想必阁下是认错人了吧?小女名叫冯澜,切莫随意错认。”
黄兴见沐爷这么说,于是微微一笑,看着管虎和阿兰说:“或许是我认错了,之前杭城的夜总会有一个叫做冯宝儿的女人特别有名,我想管老弟和这位沐爷想必都听说过。既然沐爷执意认为此冯澜非彼冯宝儿,那么我也只好被迫如此认为了。”
黄兴的话里有话谁都听得出来,我知道他或许存心让我难堪。管骁听到黄兴这么说之后,直接接话说:“黄伯伯,我和冯澜需要您的祝福,希望您能够祝福我们。”
“当然,该祝福的自不会少。好了,今天是你们两家的主场,按理我不应该多言。我不多说了,你们继续。”黄兴说完,摊了摊手,随后扭头看了蝴蝶一眼,格外温柔地替蝴蝶把耳边的乱发挽到了耳后。
这一幕被沐爷看在眼里,我就坐在沐爷的身边,我明白沐爷和相恋多年的爱人好不容易见到面却不能相认的感觉,虽然沐爷并不动声色,但我瞄到他放在腿上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沐爷在杭城享誉已久,只是很多人都无缘见到沐爷真身。今日一见,沐爷果然风度翩翩,与我所想相差甚远。日后管骁能有沐爷这样的丈人,也是管骁的福气。管骁,你敬沐爷一杯吧。”管虎看着沐爷,淡淡说道。
他们毕竟是上一辈人,说话的方式比较老派,管骁恭敬地站起来,对沐爷说:“沐爷,我敬您一杯,谢谢您在这个时候愿意为小澜出面主张婚事。”
“你以后不要叫我沐爷了,和小澜一样叫我爹吧。”沐爷颔首,和管骁碰了碰杯之后,喝了一杯酒。
“好的,爹。”管骁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随后目光望向了我,我们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竟有些不由自主地脸红。
管虎和沐爷又客套了几句,两个人都互相恭维了对方一番,管虎又问沐爷:“一向只知道沐爷叫做沐爷,不知道沐爷的真名究竟是什么?沐爷可否姓沐?”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真假并不知道,重要的是彼此知道这个代号是谁,就可以了。你认为呢,亲家?”沐爷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示意管虎道。
管虎无奈一笑,同样举杯,和沐爷共饮了一杯酒。随后,管虎又说:“沐爷这么多年,可否一直在杭城发展?也就是近几年才听到沐爷的名声,之前从未听说过呢。”
“一直在杭城,不过常年在山上,近几年老了,愈发寂寥了,像所有老人一样喜欢往人群里扎堆。”沐爷笑着说道。
沐爷的容颜大改后,整个人看上去要比他原来的实际年龄大上十来岁左右,所以和管虎、黄兴坐在一起,沐爷看上去更为年长一些。不过沐爷一向穿衣服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息,因此并不显老。
“说笑了,要论年纪,大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想当年,我们三兄弟一起出道打天下,当年年少热血,是何等风光,现在渐渐,都老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了。”管虎意有所指地说道,故意把话题往当年上引。
看来,管虎和黄兴对沐爷的身份并非没有怀疑,要不是如此,这样的饭局也没必要把黄兴夫妇叫来。
蝴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看上去毫无表情毫无情绪,像一个木偶一样。
黄兴时不时对蝴蝶做出一些关切的动作,时不时为她夹菜,不管为她夹什么,她都会致谢,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但感觉她的神色一直恍惚,似乎有一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
联想到杜一诺所说的他母亲的遭遇,让我再见到蝴蝶的时候,心里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尽管她在笑,尽管她始终保持着足够优雅的仪态,可是从她的脸上我感受不到任何的幸福可言。
同比之下,阿兰和管虎的互动虽然不多,但是阿兰自始至终的仪态十分安然自若,并不像黄兴和蝴蝶之间那么刻意,仿佛像是在刻意表演一般。
这样的蝴蝶我想让沐爷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吧!沐爷虽然自始至终都在说话,但是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会不自觉落到蝴蝶的身上,好几次都是我在旁边轻声提醒,沐爷这才没有太过失态。
当管虎提起当年的事情时,沐爷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他似乎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任何事,所以并不接话茬。
黄兴见是这样的情况,于是突然开了口,直截了当地问沐爷:“沐爷既然比我们年长,一定听说过当年杭城享负盛名的洪兴帮以及洪兴帮的老大洪峰吧?”
“当年年轻的时候一心修道,很少过问世间事。后来有听人提起过,怎么?”沐爷的反应异常地淡漠。
“洪锋当年和我们情同手足,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大的风波,他被迫入狱,我们也就此失去了联系。这么多年,我和管老弟一直都十分挂念。听说沐爷神通广大,不知道能否帮我们找到他呢?”黄兴笑着说道。
“听说洪锋在多年前就已经身亡,这件事不是已经被警察证实了么?怎么你们身为兄弟,难道对此事并不知情?”沐爷佯装惊讶地问道,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也并没有因为黄兴的话而有任何动容。
“这件事虽然被证实,但是我和管老弟一直觉得,他依然身在人世。”黄兴说道,“只是也许他已经隐姓埋名,不想再和我们有所牵连罢了。”
“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了,你又何必过于执着?”没想到,这时候蝴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让大家都意外起来。
“怎么?夫人难道依然旧情难忘?”黄兴一下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扭头看着蝴蝶,动容地问道。
管虎连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赶紧岔开话题说:“黄兄喝酒喝多了,难免想起往日那些旧时光,感慨就多起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既然沐爷和冯澜已经是父女,不知道在婚事的操办上,沐爷有什么要求?”
沐爷微微一笑,然后说:“我女儿虽然身怀六甲,但是婚事一生只有一次,当然要风风光光出嫁。”
沐爷接下来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当他告诉管虎自己已经为我准备了黄金首饰十斤、保时捷跑车一辆、另外300万的股票和1000万的保险以及其他嫁妆若干的时候,管虎和阿兰瞠目结舌,连黄兴和蝴蝶也大感意外。
“没想到沐爷出手如此豪气,看来冯澜真是深得你心。冯澜,你这孩子,怎么以前没有听你提起过你认沐爷做爹呢?”管虎突然对我的语气都变得亲切了许多。
“以前只是我和沐爷私下的缘分,从没有想过公诸于世。是我爹太疼爱我,所以愿意为我出面。”我笑着说道,不过,自己心里也是为沐爷的大手笔给震撼到了。
于是,他们接下来又敲定了婚礼的日期、流程以及吉时,听得出来,管虎原本只不过是想简单操办一下,因为如今有了沐爷为我撑腰,所以他才决定大办婚礼,双方商定了婚礼的一些细节之后,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饭局结束后,我和沐爷一起乘车回到了沐爷的住所。一上车,沐爷便重重地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她活得太痛苦,太痛苦啊。”
我不知道杜一诺是否对沐爷提起过他母亲嫁给黄兴后的那些非人的遭遇,只见沐爷紧紧皱着眉头,没一会儿,竟然潸然泪下,让我意外不已。
我连忙拿出纸巾递给沐爷,我安慰道:“爹,您别难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您又何必伤感?”
“若我还在,怎么会让她如此伤心?”沐爷捶胸顿足,言语里无限怅然。寥寥几句话,却让我感受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深沉的爱意。
沐爷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再也没有邂逅过任何女人。无情的最高境界大概是安于寂寞吧!他以为自己无情,却没想到,一见到蝴蝶,昔日种种情愫接踵而至。一向以笑示人的沐爷,竟然红了眼眶。
“您不是说了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见沐爷如此感伤,于是连忙说道。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啊……”沐爷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竟哭出了声来。
我从没想到,沐爷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一时措手不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坐在前座的侗羽在这时候又是一声长叹,然后又幽幽地来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沐爷毕竟是沐爷,虽然再次见到蝴蝶让他内心的情绪有了巨大的波动,但是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道:“原本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够像铃兰一样安安稳稳地幸福,现在看来,她的福气倒是不如铃兰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沐爷,或许,沐爷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吧!他转而看着我,突然语重心长地说:“一个女人的一生幸福与否,就在于她的选择了。冯澜,今日你这样选择,你能确保你他日真不后悔吗?你要明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