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管骁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更没有想到他会再也不顾忌颜面当众说出口这些话。也许,男人的心有时候变了就是变了。又或许,他并没有改变,这才是真正的他。他当初对我的所有好,不过是伪装后的青睐有加罢了。他现在对王惠的好,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管骁和杜一诺差点儿在医院的大厅打了起来,幸好保安连忙冲进来拉开了他们,管骁指着杜一诺说:“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评判我!你知道因为这个女人我承受了多少么?可是她呢?她是怎么对我的?”
“我不想和你再多说一句话,”杜一诺指着管骁,冷冷地说道,“但是以后你再这样出口中伤我的家人,你自己想好后果!”
管骁甩开了保安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目光无比森冷地望着我,随后缓缓地说,“冯宝儿,你指望我这辈子原谅你,几乎是做梦。你让我承受多大的耻辱,我就会让你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几个男人护得了你一阵子,护不了你一辈子!”
管骁说完,转身决绝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平安的哭声又一次在病房里响起,我们顿时收起所有的情绪,不约而同往病房里走去。
当看到平安越来越酷似管骁的那张小脸,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时,我的泪水也忍不住滚滚落下来,我上前抱住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有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在翻滚着,但所有的情绪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坚强。
过去的永远无法改变,未来该来的一切都会来。我有我的命,我有我的路。平安有平安的命,平安有平安的路。我们认命,但是不会服输。
平安一连高烧了三天,三天的反反复复让我的心跟着起起伏伏,看着孩子吃了又吐痛苦不已的样子,我一次次忍不住痛哭,晚上整夜整夜地陪着不愿意睡觉,生怕平安出现一丁点儿的意外。
三天后,平安的烧终于退了,身上发出了一身的疹子,医生说,出了这些疹子就没事了,让我们可以放心了。
这三天里,我一直都在医院,但并没有再碰到管骁。平安住进了儿科病房,听说王惠那一晚大概喝了太多酒,造成了急性胃穿孔,也住进了医院,但具体情况怎样我并没有过问。
管骁的话总是时不时地回荡在我的心里,让我无比的恍惚,觉得过去与他所有的缠绵都好似一场不真实的梦,唯一真实且提醒着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感情的,就是平安的日渐长大。
平安越来越像他了,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很深,眉目如画,肤色白皙,笑起来无比灿烂。医院的护士都说,平安是她们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烧退了之后他便不再哭闹了,随便谁逗一逗他,他都会咧开嘴笑。
又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我抱着平安回了家。杜一诺在平安住院的第三天又一次出发去了外地,沐爷因为过于担心平安受了风寒在家里疗养,平安出院的那天,是南阳来接的我。
我抱着平安,南阳帮忙提着东西,我们坐着电梯下了楼,当我们从电梯口走出去的时候,竟迎面碰到了管虎一家四口人。管骁,也在其中。
我没打算打招呼,原本想抱着孩子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谁知道,当我抱着平安经过管虎的时候,平安竟鬼使神差地突然拽住了管虎的袖子。
那一刻,我愣住了,管虎也愣住了。
管虎怔怔地望着平安,显然平安如今的长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和谁想象。管虎脸上的目光显现出极大的震撼,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平安的手,轻轻问我,“这……这是平安?”
平安突然咧开嘴,居然对管虎笑了起来。我连忙把平安的手从管虎的手里抽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快速离开这里。
我猜想,他们一家人应该是来看望王惠的吧。管骁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管彤挽着阿兰的手两个人止不住地上下打量我和我手中的孩子,管虎的情绪则始终处于一种难言的激动中。
“让我抱抱他好吗?”管虎对平安伸出了手,或许是血缘关系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一向很认人的平安居然笑着张开了手,扑向了管虎。
“平安,我们不要他抱,我们要回家了。”我连忙对平安说道,我虽然用力抱住了他,但他的身体还是不停地往管虎那边倾斜,似乎一副很渴望被管虎抱的样子。
管虎无比动容地从我手里接过了平安,对平安做了几个逗弄的小动作,平安立马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管虎无比激动地抱着平安,脸上的情绪复杂而纠结,我下意识望向了管骁,见他脸上依旧一脸的漠然与平淡,心突然间猛地被刺痛了一下,我蛮横地从管虎手里夺过了平安,随后头也不回地匆匆往前走去,南阳连忙跟了上来。
“真不知道他是真的认为平安不是他的孩子,还是真的不想承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平安像谁,可是他,压根看都不看平安一眼。”一上车,南阳忍不住说道。
“就算他看出来又怎么样呢,我和他不会再有可能,平安也不可能认他做父亲了。”我淡淡说道,“我就是看到平安对管虎自然而然的本能,让我觉得伤感。”
“嗯,别去想了,很多事情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就好。”南阳安慰我道,“只要平安能够健康快乐长大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多。我跟你说过的,我一直都是你的退路。你不用担心将来的生活会苦,放心吧,有我在。”
“南阳……”我看着南阳,心里更加纠结了起来,“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也无力回报。”
“傻丫头,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需要你回报什么的,只要你坚强勇敢地活着就好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负担,不管精神上还是生活上,都不要有。”南阳对我说道。
“嗯。”我看着南阳,会心一笑。
平安病好以后,我又开始了之前那样忙碌的生活,几天没去上班,积攒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接连加了好几天的班,感觉人都要累垮了。
“冯总,有一位姓管的客人说来见您,您要让他进来吗?”当我好不容易忙完、正想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助理进来对我说道。
她话音刚落,我已经看到管虎出现在了门口。我看到管虎,眼神一冷,一瞬间明白他想来做什么。我让助理出去,站起来问道,“你来做什么?有事吗?”
管虎走了进来,环视了我的办公室一圈,随后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正方形礼品盒放在了茶几上,缓缓地说,“我为平安买了一对金手镯和一个平安锁,算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平安这些东西已经有了,不劳你费心了。如果你是为了平安过来,那真的没必要。我这里没有好的茶水,也招待不起你这样的贵客。”我冷漠地拒绝道。
“这算是我为孩子尽的心意吧,希望你看在我生病的份上,不要拒绝我。”管虎缓缓抬起头,我注意到他气色的确越来越不如从前,说话也有气无力起来。
“生病?”我疑惑地问道。
他点了点头,他说:“我得了大病,马上要做手术了。今天过来,没有别的想法,就是那天见到平安之后,心里一直惦念着,就想过来和你聊聊。”
我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虽然嘴上说得决绝,但听到他说自己得了大病的那一刻,内心还是有了一丝丝的悲悯,我拿出南阳送我的陈年普洱,给他泡了茶。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看着他,淡淡说道。
“孩子那天为什么会在医院?生病了吗?”管虎问我道。
“嗯,发烧了。”我淡淡回答。
“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能不能让我再见一面?”管虎有些迫切地问道。
“何必呢?孩子和你管家没有关系,和你更没有关系。你们对外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你现在又何必表现出一副在乎孩子的样子?”我看着他,匪夷所思地问道。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孩子就算不是管骁的孩子,也和我有逃不开的关系。要不然那孩子不会一见到我,就表现得那么亲近。”管虎怅然地说道,“只是我也有我的无奈,很多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了,现在全部推翻,太难了。”
“呵呵,”我冷笑了一声,我说,“你不必推翻,我也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孩子你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不重要。我现在没有丝毫想认你的心思,你也不必顾虑。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在我心里,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想当年我妈妈生下我的心情,应该和我生下平安的心情一样。你们管家人,都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