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也许病后会让人恍然大悟许多道理吧,你现在如何?身体很难受吗?”我问道。
“难受,每天都要化疗,吃不下,也睡不好,也幸亏了这场病,终于能让我静下心来思考很多问题。”管虎看着我,虚弱地说道,“我想来想去,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妈还有平安,尤其是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看着他,心揪揪地疼了一下。
我二十多年的岁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全部概括的?!况且,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已经快要覆灭了,我即便是想补偿,也有心无力了。”管虎看着我,语气颓然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又说,“只是我真的不甘心,我辛苦创办几十年的产业就这样消失了。小澜,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积攒了一定的实力了,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谈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收购我的产业……”
当管虎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因为,这恰恰就是沐爷的意思。只是从管虎的口中说出来这些话,我知道这对于他而言该有多么的不容易。
“收购?”我看着他,虽然心中愕然,却假装淡定地说,“我目前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而且,我对你的产业完全陌生。我不会贸然去冒险,特别是在你经营不善的情况之下,更不可能。”
“我知道,”管虎急忙说道,“与其最终落入他人之手,我宁愿在你手里。我已经病入膏肓了,虽然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说病情,但是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小澜,我希望你看在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帮我这一把,把管家的产业接管过去。不管在你手里最终会怎样,只希望你能够妥善安排那些老员工,别太刁难管骁和管彤就好。好吗,答应我?”
管虎说到激动处,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见他咳嗽愈来愈剧烈把脸都涨得通红,于是这才走到他身后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这才顺过气来。似乎咳嗽用了太多的力气,他耷拉着脑袋,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气来。
任凭是再心硬的人,见到这副情景,都会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我看见管虎这样,心情也变得无比复杂。
管虎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小澜,你说句话。或者,你提个条件。”
“如果有一件事你能够答应我,我就能答应你。”我看着他,沉声说道。
“什么事?你说。”管虎看着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希望你能够对外宣布,管彤并非你的亲生女儿,经DNA鉴定,结果表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管彤与你并无血缘关系。”我看着管虎,一字一句地说道。
管彤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我并不曾忘记,尽管我后来没有采取极致的手段去报复,但是我还是无法过心里的那道坎。
“这……”管虎的脸上一下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彤彤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毕竟在我身边多年,又……哎,你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如何?”
“好。”他的反应又一次让我失望,不过我想这是人之常情,我随即站了起来,我说:“那我们互相考虑几天吧,如果您考虑好了,请随时给我电话。”
我说完便要走,管虎连忙说:“等等,还有一件事。你和平安的事情,小骁他现在特别后悔。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但是当日小骁是真的错以为平安并非他的孩子,所以才……”
我看着管虎,无可奈何地笑道:“我和管骁不会再有可能了,再说了,就算我能够原谅他,他如今也已经是王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了啊。你这样说,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笑么?”
“我知道,但是当初,这件事也是有隐情的,小骁昨天和我说了……”管虎又猛烈咳嗽了几声,随后说,“小骁说,当时他把亲子报告拿回来放在车上,后来就去接他妈妈了,中途他去了自动取款机一趟,回来的时候他妈妈已经拆封了报告,并把结果给他看了。他当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觉得阿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早有准备,所以就信以为真。哎……这件事,要怪就只能怪阿兰。”
“不,是管骁对我缺乏最深层的信任。明知道阿兰对我的态度那样恶劣,他还是选择相信了阿兰。不过我想,像你们这种人,或许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吧?当年你对我妈,想必也是如此。”我看着管虎,生气地说道。
“不,当时你与小骁分居了半年,那半年里,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小骁一开始也对你们的感情无比肯定,只是那半年你的态度,让他也渐渐无法信任。小澜,感情有时候很脆弱。越是投入得深,越是容易滋生误会。你和小骁,就是这样。当年我和你母亲,也是如此。”管虎看着我,突然深沉地说道,“这就是命运啊,命中注定的事情,便怎样都无法逃脱。”
“误会……呵呵。当初我在酒会被那样羞辱的时候,他并没有为我出头。我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对爱产生了怀疑了,他之所以和王惠能够那么果断的结婚,无非就是觉得王惠的身份比我更拿得出手而已,对吧?”我苦笑着说道,“当初的事情不提也罢了,都过去了。”
“小骁对你,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恨容易让人迷失。他和王惠之间,也有太多说不清的成分,怪只怪,他让王惠过早介入了公司的财务管理,所以才导致现在的被动。”管虎说道。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情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我冷冷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当我正要拉开病房门的时候,管骁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我们差点儿就撞了个满怀。
管骁见我在病房里,先是一愣,继而惊喜地问我:“你来看我爸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冷冷回了他一句,绕开他准备走人。
没想到,他突然对管虎说:“爸,刚刚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管彤醉酒驾车,现在被拘留了。”
“什么?”管虎一下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颤抖着声音道,“她大白天喝什么酒!喝酒开什么车!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爸,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处理。”管骁连忙说道,“我就是过来先跟您交代一声,怕您找我们。我过去处理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太不像话了!从18岁后没有一天不疯疯癫癫!现在家里都这样了,我都这样了,她还在外面和别人喝酒!”管虎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用尽全力地对管骁说,“你去告诉她!以后我没有她这个女儿了!让她好自为之!”
“爸,您别说气话了。我知道她现在不听话惹您生气,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我相信彤彤过了这一次,一定会有所成长的。”管骁见管虎生气,连忙对管虎说道。
“哎!”管虎重重地一脚踩在了地上,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突然情绪一激动,两行浊泪从眼睛两旁流了出来,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轮椅上,单手撑着脑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管骁到底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见管虎这样,立马蹲下身去,一边轻轻抚着管虎的背、一边说:“爸,您别生气别着急。放心,有我在,家不会倒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再撑起来。您只要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别想就好了。您要是伤心,不是让我更难过了吗?”
“这一定是上天在惩罚我!在惩罚我啊!”管虎不断地叹气,突然抬起一双泪眼望向我说,“小澜……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就今天吧。我答应你刚才提的要求。一切,就拜托你了!”
“什么要求?爸,你答应小澜什么要求?”管骁看着管虎,一脸的凌乱,随后望向了我,问我,“我爸答应你什么要求了?小澜,什么要求?”
管虎不断地叹气,我见这副情景,一下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候,管虎对管骁说:“你去,把我的电话拿过来,我要打个电话。”
管骁无比狐疑地望着我们,但还是听话地过去桌边把管虎的手机拿了过来递给了管虎。
管虎拿着电话,打开了电话簿,翻了好久好久,然后终于拨出去了号码。
“爸,您打给曾记者做什么?”管骁看到了通讯录上的名字,问道。
管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管骁站了起来,站到了我的旁边,他离我很近很近,我于是刻意远离了一些距离。
电话接通了,管虎对着电话说:“曾记者,你好,忙吗?……有件事我想麻烦你对外宣告一下。是这样……”
管虎对着电话缓缓地把我刚才对他所做的要求都说了一遍,当管虎说完的时候,管骁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像是突然被冰冻住了一般,我站在旁边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嗖嗖冒出来的冷气。
我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比地球爆炸还要震撼的消息。他缓缓扭头看着我,像是一脚踩入了地狱一般,眼睛里满是骇然与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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