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易和煦盘腿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看着宫里的积水。
宫里的积水都已经到了成年人小腿肚跟前了,莫不说宫外了。
毕竟排水设施要数宫中的最好,宫里都无法退却,更何况是宫外呢?所以易和煦一双眼睛都是忧愁。
“别想了,朕让钦天监看过了,这大雨大概还要下两天呢。这样子下去,怕是要有问题。”易和安叹了口气说道。
从雨刚下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这四月的天气,本不是雨季,怎么会来势如此之凶呢?还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我们有问题,是百姓他们的存粮或许不够。就这个情况,他们根本没办法出去。宫中的积水尚且如此,怕是外面……”易和煦叹了口气把他考虑说了出来,他以为这事情,易和安应该是考虑到了。
“官府倒是有存粮。”易和安叹了口气。这雨来的奇怪也及时。让他们没的准备。
“让京都总都府的兵去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另外我想各处的官员应该也报了上来吧,不只是京都有雨吧?”易和煦说道。
大曼之大京城天子脚下也就罢了,其他地方若是粮食发放不顺利那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呢。
“查过了,除了京城都城,安城以及韩城和乐城都有降雨,乐城都情况最是糟糕,且存粮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发放了,但是没有及时补上。”易和安叹了口气。
“我记得你南下的折子还没有发出去。”易和煦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时候只能用非常的方法,希望君王南下的消息能够让当地官员起些威慑影响,不然这事怕是要给君王南下引出麻烦来。
“不错,你这个时候提他做什么?”易和安一愣,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官员么?
“眼下不是头疼雨什么停的时日,是如何把粮食送到百姓家中。京中,兵部,户部以及京都总都三处配合便可,一来可以查漏补缺,二来也能够防官员贪污,毕竟人多眼杂,这样他们即便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力,更何况京城天子脚下这个贼胆也很少,重要的是其他各地各府。”易和煦叹了口气帮忙分析起来局势来。
虽然他登基十二年年,可是这样的事情却是头一次,处理起来不顺手也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把我南闸折子送出去,这样子他们即便是从中作梗也会有所顾忌?”易和安转过头来,眼睛里急忙的说道。
“对,另外,如果你能够派出督察官员更是好,只是人选你要想清楚,这个时候若是官官相护的话,怕是会给你南下造成麻烦。”易和煦继续说道。
“不!朕不会排出督察官员。送走太后之时粮草出库,朕连夜出行,京城中,有沈纪和杜士轩,朕放心。另外,朝堂之上,易和骏,朕会给他找点事儿的。”易和安摇头。这官场早就成了一个腐烂的橘子,能用的实在是没有几个了。
所以他只能够自己动手,不管多险,也只能是一招制敌,他不想让这一次大雨成了百姓最后的一场雨。
“你要清楚如果你这样做,那都城周边的官员一个都不能动,而且,回京述职的日子就要改变,还有开榜新官也要另行安排了。”易和煦叹了口气。
君主出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况这一次出的急,怕是又要引起一些事情了呢。
“为什么要变不变让回京述职的那些官员去追朕,让天下人都知道朕在何处。至于开榜新官,随驾回来之后安排职位。朕去后宫,同皇后安排一下事宜,你去礼部,朕要圣旨,和粮草今夜便开始发放。”易和安摇头,不可商量的说到。
只要他活着他就不相信易和骏能够登上这个位子,天下人都知道他在哪里,即便是有人要做,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本身杀了他,就是一个冒险,可这一次,易和安这样做就是在问天下人,朕相信你们,可是你们呢?
“皇上,这样……”易和煦上前一步。他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易和骏若是要动手怕是也要再三犹豫。
一个,这天下人都知道,骏王留守宫中处理政务,煦王和皇上一直都是在一处的,自然是不会动手,那么如果京城失手,百姓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易和骏。
第二,太后之死的流言虽然偏袒骏王可是也不是没有怀疑骏王的,如果这个时候有异常,那么一旦察觉,不管是最后失败还是胜利,易和骏都得不到好处。
得民心者得天下,虽然易和骏一时间占据上位,可是易和安到底还在,易和安若是煽动百姓,那易和骏绝对讨不了好。
即便是乌合之众,那也够让易和骏头疼了,更何况,易和安手中自然是有兵马的,这样一来,易和骏怕是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的百姓心中对于君王还是有很大的敬畏的,更何况易和安南下是打着体察明清,发放粮旗号。
对于百姓来说,谁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那谁就是皇上,就是天。
但是如果易和骏不在乎名声,利用易和安放出去的风声买通杀手,这样子易和安的安全就够呛了。
“不用,朕有主张,朕还就怕他不来呢。”易和安笑了。
易和煦见这样,只好先行出宫去了。
只是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大门之后那淡蓝色的声音,易和骏站的比较远,听不太清楚。
不过也估摸出来是开仓放粮的事情,至于易和安即刻南下的事情他没听到,不过也做了猜测,对于这些事情也是放在了心上,毕竟这个时候若是要捣乱是一个好机会呢。
易和煦从礼部去了圣旨,找到了沈纪,把两张圣旨都递给他问道:“你怎么看?”
这不是一件小事,礼部和御史台现在基本上已经都是易和安的人,所以不会说什么,可是他到底还是觉得应该多考虑下。
“能怎么看?当今朝堂之上没几个能够相信的人,更何况大部分官员都不在其位,这样做其实也是个办法。”沈纪挠着脑袋说道。
这边俩人虽然商量着题外话,可是已经有人去派发粮食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开始下冰雹了,之前几天不是没有,只是一道了晚膳的时候大概就会下上一个时辰左右,所以这些人也是不奇怪。
这是粉子巷最里头的一户人家,粮食就是从这里开始发起的,只是因为这是都城最后一户人家,从这里往前一家家派发,不容易漏下罢了。
每户每丁,男女皆有,一人是七两。
砰砰砰的敲门上在雨里有些特殊,即便是不高,可是也有人不少人察觉了,即便是这个时候左邻右舍也有不少看热闹的呢。
打开门看见,两三个兵推着和板车,还
有一个人带着刀,一脸凶狠,另外那个腋下夹着一把油纸伞,手里拿着一只笔和一个本子。
那板车上面除了粮食还有一些磨好了的磨,即便是淋了雨也没人管,只管等着人开门。
那屋子里出来一个年级不大的孩子:“几位,可是又是什么事情?我们家一直都是良民。”
那孩子眼睛里有些紧张,看了看几个兵丁,说话还是比较利索的。
“小哥不要害怕,我们是管府来发粮的。这雨一下就是三五天,怕是要饿肚子了,皇上下的命令呢,家家都有,你们家几口人呢。哦,对了,三岁以下的孩童,两个算一个成年人哦。”那拿着本着的人半弯着腰说道。
那拿着本子人,身子瘦弱,一双丹凤眼,脸蛋有些发红,一双手拿着东西有些颤抖,看起来不太强壮,让人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四个……啊不对,我奶奶算不算啊?”那小孩子掰着指头,忽然抬头纹问道。
“为何不算啊?”拿着纸笔的那是个户部的七品官员,叫姚尧。
“她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了,我怕……”孩子看了看姚尧说道。
姚尧点点头,没说话。自然是要算的,大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女子者七十往上不缴丁税,所以一般钱粮的事情,都不会算的。
“五口人,五七三十五两。”姚尧一边写一边说着。
旁边的兵丁忙拿了称给他称粮食,等着把粮食递给他之后,姚尧才领着人往下一家去。
有几个邻居见着新鲜,索性就站在门上,一边等,一边看。
更是说着闲话,“我还以为要饿上几天呢。咱们皇上好性子呢。”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一眼就盯着板车上的粮食,像是要看穿了一般。
“我家的存粮能多放几天了呢。对啦,王老板,你们家的豆腐,还有没有啊?我家孩子上午哭了呢。”另外一个女子说道。
那女子穿着粗布螺衣,抱着手中的孩子问这刚才说话的男人问道。
“有几块,你待会让陈老大过来取就是。”那王老板爽朗的笑到,那豆腐本是自己家吃的,可是做生意的人嘛,有生意怎么会不做?
“好勒。”
街里又从新热闹了起来,若不是说话的声音,脚步声里夹杂着雨滴,怕是都不知道还是大雨磅礴时呢。
卯时。
滴滴答答的声音,这个时候的雨虽然比起来昨日小了一些,可到底还是看不出来停的样子。
宫里头虽然人来人往的,可是大多都是月牙色的白衣,低着头,谁也不说话大多都是排成列站的整整齐齐的,时不时的用眼睛看看对方,谁也不敢笑呢。
易和安和易和煦在大殿里,两人都抱着一杯热茶,看着桌子上面的沙漏。
“快喝吧,喝了还要出宫去呢。你昨日和皇后聊妥当了?”易和煦看见易和安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又端起来无奈的说道。
说的自然是提早出行的事情,毕竟宫中还是要布置的,以防万一啊,毕竟他们都清楚,易和骏不可能放着这样的机会什么都不做的。
“说了,只是没细说,你知道的这个时候我不能整晚待在后宫。”易和安叹口气,有的时候他也是无奈,连身处何处都处处受限。
“将就一下吧,出了宫就没有这样多的繁文缛节了,毕竟这是宫里,天下榜样,天下最是严苛的地方。”易和煦叹了口气。
他记得,他记事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是他的母后和他说的,说,“这宫里啊,能犯错,可不能犯第二次,且千万要记住谨言慎行,但且不可丧头丧脑。”
开始的时候不明白,可是后来他明白了,这宫中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够萧条,即便是冬日里也是有花朵盛开,有女子的欢笑声呢。
“朕知道。”易和安说着一仰头把热茶灌进肚子里之后大步出去了。易和煦也忙跟了上去。
看着太后的棺椁,大臣们忙跟着易和安的身影跪下了。
“母后,不管你之后投身何处,但是下一次我真的不想让你做我的母亲了,毕竟你也不愿意,所以来世我们就别互相为难了。”这一句话,是易和安在心中说的。
“走吧。”
大概要跪两个时辰,等着天亮全的时候,才出宫去呢,从宫里去皇陵有一条皇家专用的道路,这是历朝历代,大曼独有的。
这还是下雨所以有了特例,不然要跪上三个时辰呢,更是不能走专用道路,需要绕都城半圈之后去皇陵,可是因为雨大,所以就减免了许多。
除了易家三兄弟有一辆马车和马匹,其余人都是跟着队伍步行去的呢。
易和煦特地放慢了马的速度,保持能够和易和骏说上话。
“王爷应该听到了礼部的圣旨,我不日就和皇上南下了,倒时候我府上还劳烦您嘞?”易和煦看着易和骏有些为难的说道。
易和煦一边说着话,还看了看走在不远处的明安候,眼睛里觉得有些不对,动了动嘴巴,到底还是没问出来,至于易和骏是怎么回答的,易和煦根本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