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还真不是困倦,只是肚中无货,心虑焦灼,俨若不躺下,便觉得五脏六腑都闹腾得慌。以往闲暇之际她也是不爱沙发爱床榻,似乎只有躺在卧室里那张床上,很多事才能在梦里遗忘。
此时,她只恨无什么话本之类的消遣物,用以打发这突来的时光。
心里暗忖莯蓉事多,苍巫介嘴上缄默不言。顿了顿,他开门,门“吱喽”一声,出去,他又忙轻手轻脚将门合上,无声无息,才转身离开。
门悠悠关上,莯蓉扯过被褥,翻身用一条腿压着,隔着门上一层薄稀的油纸,怔怔望着门外逐渐模糊的身影离去,又翻身将身子换为平躺。
窗外风儿依旧肆掠,浪声滔天,惹得她将头蜷缩进被褥中。
半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跟放电影似的重复着她与苍巫介的每一个场景,耳边3d环绕场景中的每一句对话。
甚至那和她对话的苍巫介,还被赐予了玛丽苏特效,浑身上下带着圣洁的光辉。
转而,在她脑海里的苍巫介,褪去了玛丽苏的光辉,又整个人俨若行走的春·药,向莯蓉搔首弄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她叫嚣着:“来啊,上我啊,上我啊。”
莯蓉捂脸:大龄少女第一春。
她可能走不了……
*
风静,绿林,几声婵嚣。
别了莯蓉,苍巫介携苍促林间行走,因着二人强大的气息,林间兽灵落荒而逃。
此景古怪,苍促却也没询问,只开门见山提了自己来此的原因。
“煌族族群如今何在?”
若不是无疆殿廊厅中那几乎耸入云霄的煌族原身雕塑,苍促也不会寻到此处。
而今他提出问题,定要得尝所愿,而这个答案,苍巫介说出,却难如登天。
静默无语良久,苍巫介仰望着天,继续缄默不语,待近处魔树上枝叶落花飘散,他垂眸支吾,才只道:“这便是你要的答案。”
须臾,苍促向后踉跄两步,望着苍巫介,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魂飞魄散。
他的反应,苍巫介早有预料,却也无可奈何。当年的事,他瞒不住,也不愿意去隐瞒。
遥想不过短短千年,煌族族群内部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更何况还经历了三千年前的那场异变——一场煌族自造的劫难,让曾经辉煌的煌族族类几乎陨灭。
而存留下来的他,也不过只是天道伪善之心,作以对那宥神的补偿,对煌族族群的惩罚罢了。
“当真没了?”深信不疑,苍促却难掩问上一句,仿若只要下一秒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便可推翻之前的所有言论。
可擅长直言不讳的苍巫介又怎会如他的意,他转眸,直盯着苍促,嘴唇翕动着:“当真。”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带任何情感。
思忖,长痛不如短痛,他毫不犹豫再给苍促心间剜上一刀:“世间煌族,恐仅剩你我二人。”
看着苍促心中的大山再度颓圮,苍巫介转身,缓步向前行走。这难以启齿的秘密,他一个人担得久了,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这种长久不衰的痛,他很乐于分享给他人。
“所以这里是……”苍促睨着脚下的土地,怔怔难掩凄寒之色。他竟然后悔从矶谷境中逃出了,那种无知无畏的虚幻生活,比真实的苦痛来得快乐。
苍巫介蔑笑他的想法,轻回:“藏身之地。”临魔源,说白了,就是他的避难所,安乐窝。
“天地间,还能有藏身之所。”二人之中也不知是谁轻声呢喃了一句,彼此面面相觑,竟一时间连对方心声也听不清了。
后而,苍促摆了摆手,连声喟叹,得了苍巫介的允诺,便飞身回了无疆殿,将自己锁在了一处偏僻的屋子里。
离开时,他私想起那女子桌上的《御魂纲》,回首对苍巫介低吟:“有些人,莫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追悔莫及之人,是你,不是我。”那时,苍巫介是这么回他的。
“随你。对了,你那疆殿,都积上了三尺生尘,得空,你也该打扫打扫,莫要做那慵懒之徒。”后而,苍促还不合时宜的补了句。
“……”那时,苍巫介没回他。
*
再次一觉醒来,萦绕在莯蓉心头的是抹不开的悸动,像掺和了蜜的白开水,喝进胃里,又暖又甜。
起床,开窗,头顶的天从没有这般亮过,色彩缤纷的光线打下来,落在手心,比暖阳还灼热;彼岸停歇,风平浪静,河上习风袭来,即使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也只觉一阵清爽;几尺外廊墙下的花骨朵,散发阵阵幽香,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花是香的,生活……是美好的。
莯蓉: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简易洗漱完毕,莯蓉打算拾掇拾掇自己。
因为梳妆台早前被苍巫歙那臭小子给打得稀碎,她实在没办法,只能蹲守在桌前,将镜子放在桌上,胡乱给自己编了个鱼骨辫。得亏原身没怎么晒过太阳,免受了紫外线荼毒,皮肤状态还不错,她也不必弄什么胭脂水粉。
发型搞定,接下来便是衣着。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身合适的衣裳,更能凸现女性特有的美。
可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她翻遍了灵囊,也只寻到了从青山仙门随身携带的两套粗布换洗衣裳。
莯蓉托腮:阻拦我脱单的是什么?是贫穷!
屋子衣柜里倒是有几件衣裳。在知道自己是白月光替身后,她就把这里摸了个底朝天,那里有点私.密东西,她清楚得不行。
可就是顾忌是前女友的衣裳,她才一直没动,而且都是玫瑰红色,样式不错,就是不大合她口味。
穿不穿?
站在柜前,约过了五分钟,莯蓉随手挑了件轻纱薄逸的衣裙套上。
莯蓉: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等莯蓉穿着这身在廊厅立着,摆了好久的poss,打算来个惊艳的相遇时,苍巫介正搀扶着久病新瘥的苍巫歙从偏殿去往厨房。
去厨房,路过廊厅口,苍巫介二人远远便见到一抹熟悉的背影。背影一身红衣似火如荼,立在廊下,像极了回忆中的某个场景。
苍巫歙讶然,那不是慕千雪嘛?她回来了?他开口,有些局促:“慕千雪!”
“不是她。”苍巫介目光落在那抹红色上,“是莯蓉。”
“吓死了,我还以为是……”
苍巫介打断,轻拍了下苍巫歙肩膀:“这会遇上,正好,也不必传音去叫她了。”
苍巫歙点头,对那抹红衣高喊:“吃饭了。”
……红衣没动静,他再喊,声音高了一个度……红衣依旧没动静。
苍巫歙有些气闷,正要上前,苍巫介拦住:“我去吧,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多走动得好。”语毕,苍巫介健步如飞,三下五除二便到了红衣身前。
*
一个妖艳的姿势摆了好几分钟,莯蓉腰酸背疼。强忍着,她余光四下打量,见左右无人,却又不敢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