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三年来,慕千雪主要工作是稳固青山仙门内门事宜,而她则是奔赴外界的厮杀战场,二人之间基本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若这回幽冥老之事真是慕千雪所为,那她就真的不介意出手了。她的虺玉伞,伞面最近正缺一抹艳丽的牡丹尼……
莯蓉信步踏进青山泷的主宫殿,此处与两年前并无什么不同,或许有不同,只是两年前的宫殿在她脑海里过于模糊,如今她也无法把那段记忆提出来与眼前的清幽景象做出什么对比。
长空传声:“莯闾。”
莯蓉:“仙长,是我。”
“进来吧。”
门开,她走进。若大的白金殿堂,她拐过几道石柱,于后一流潺之水后的八角亭中得见两道绰绰身影。
走近,两道身影正在对弈,见她,那身影之中的白衣仙者忙起身。
他面如冠玉,温润笑着朝莯蓉行了个礼:“鹿仙督,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莯蓉上下扫他几眼,回礼:“伏龙仙者,过奖。”
两年未见,谈吐得体,修为已达元婴,却不再为当年的稚子模样。
莯蓉心下慨叹。
伏龙与她同为三年前“选仙大会”决战进局之人。若她没记错,当年对方不过是小小水灵根修者,如今,竟已成了青山泷座下之宾——伏龙仙者。
可真谓,世事无常。
“先坐下吧。”另一道身影适时出声,他正背对着莯蓉。
莯蓉涩然与伏龙相对一笑,便走到青山泷身旁的石椅前。她坐下,青山泷清雅的眉目落在她身上:“此次马鞍岗一战,鹿仙督辛劳了。”
桌上的棋盘不知何时收了起来,他幻化出两杯水酒。
青山泷举起一杯,莯蓉是时接过,二人对饮杯空。
“职责所在。”放下酒杯,莯蓉面色冷清,“不知此回,仙长招我前来,何事?”
闻声,青山泷与伏龙对视一眼,后者直言开口道:“此番恐得需鹿仙督亲上幽冥谷一遭。”
幽冥谷危机四伏,乃冥王的大本营。但这其中危险莯蓉不以为然,她轻点头:“无妨,这多年周边地方对战,我也无甚乐趣。”
青山泷摇头:“此去,是为讲和。”
莯蓉眉头抽动了一下:“讲和?”开什么玩笑?
伏龙仙者面见莯蓉似疑然不悦,曾也听说了些她的过往,忙开口阐释:“仙督切勿急躁,此去为讲和……”
“难道说,此番讲和是幽冥谷提出?”莯蓉打断。心忖,这也太不像那位冥王的行事风格了。
她与对方暗里打了交道三年,其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可能讲和?
青山泷似看出了莯蓉的猜疑,轻笑,抬手施法,一具阖目的女子身躯立在亭旁。
莯蓉蹙眉,他道:“你之身躯……”
莯蓉没搭话,起身拿起酒杯朝傀儡身躯扔去,顷刻间,身躯烟消云散。
“看来,讲和是仙长的提议。”莯蓉重坐下。
伏龙仙者已不敢多言。
青山泷将傀儡身躯消散的烟雾收入掌心:“对方日益壮大,此为上策。”
“我能打!”
伏龙仙者接嘴:“鹿仙督,这多年征战反乱,大陆之中子民早已苦不堪言。”
莯蓉沉吟:“子民遭兽灵当道欺辱霸凌,更应杀尽了它们幽冥谷才是,讲和是个什么道理?”
伏龙喟叹:“若能杀尽,仙长何乐而不为。可……鹿仙督征战多年,幽冥谷与我们青山仙门的实况,你比谁都清楚。你常年在外,有所不知,如今人间,竟已……流传了菜人的说法。”
民不聊生,仙家不知要损失掉多少修者。本来寻得有灵根的人类修者便已实属不易,如今这世道,更是难上加难,两厢合计,讲和实属上策。
“莯闾……”青山泷眸清量,犹望莯蓉。
她垂眸片刻,须臾起身:“幽冥老我且带走,做以讲和的诚意。”告退往外走,忽顿步,“仙长,我之身躯,我并未觉有任何的残缺,还请仙长勿需挂念。”
语罢,孑孑身影远去。
伏龙抹了把额头:“这鹿仙督,可真是不好说话。不过,她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她不是最为憎恨那幽冥谷嘛?”
摇头表示不解,“不过,仙长你何必非得让鹿仙督去讲和,她常年征战,幽冥谷那些兽灵可是恨之入骨。加之她脾气古怪,讲和难免……慕仙督也成啊。”
青山泷饮了杯酒水,随后把玩酒杯:“此一遭,非她不可。”
……
莯蓉信步从白金殿堂出来,打了会盹的成不足忙迎上。莯蓉径直往灵泉宫外行走。他忙跟上。
二人来到灵泉宫门前,慕千雪还在那里等候着,见莯蓉,她身挺拔立得笔直。
莯蓉侧目:“把这两位兽灵给我带走。”
成不足:“啊?”又见莯蓉刀刃眼神飞来,忙踅至慕千雪身前,嘴里含了棉,“慕仙督,这个……得罪了。”
慕千雪眼见被自己抽打得半死不活的两个兽灵被成不足塞入灵囊后,宫门开,她冷哼一笑进去。
门前,她回首,对莯蓉嫣然笑:“我在这,预祝慕仙督好运了。”
看来,方才的谈话内容,慕千雪早已知晓。莯蓉:“走吧。”
成不足点头,又茫然:“去哪啊仙督?”
“幽冥谷。”
……
一切准备就绪。
灵丹仙药十八车舆,仙家器皿五车舆,车马布匹精粮各十车舆……莯蓉坐在马车上,望着慕千雪早早料理出来的“送礼”,眉头微蹙。
这时,被败有余早早叫起床的少年也跟了来,进了莯蓉的马车。
许是昨夜的暧暧气氛缠绕,马车驶出城门至郊外,少年一直柔柔地如同乖巧听话的宠物一般,坐守在车厢角落,缄默不言。
莯蓉心里思虑着讲和一事,也懒得理睬他。
“败有余。”车舆停下,车帘掀开,莯蓉呼喊。
败有余敛目:“往前十里,正是左家庄。”
莯蓉怔然笑:“你怎知我何意?”
“幽冥谷在东南方向,仙督却径直往北走。北地,也只有这左家庄了。仙督可是要将这些‘礼’送出?”
“不错,物品让那随行的两百修者运过去就可。”莯蓉将车帘放下,“此后,将他们遣回。”
败有余应声:“是。”便按照了莯蓉的指示,一一吩咐下去。
须臾,整条对伍,只剩下败有余、成不足、莯蓉与少年四人。
“仙督,你把仙丹灵药送了也就算了,怎么连修者也给遣送走啊?”成不足驾驶着马车,嘟着嘴一路发牢骚。
莯蓉靠在少年身上,眉眼一抬,没搭话。
舍弃步行,早已上了马车的败有余见莯蓉微眯,淡笑,朝外道:“切勿多话。”回眸,他朝少年微笑,笑若春风。
少年搭在莯蓉肩头的手一顿。
败有余掀开车帘,望向后方的村落,那正是左家庄。马车徐徐驶过,灰尘四起,他只得将车帘放下。
“你可知左家庄?”败有余似随口一问。
少年垂眸望得怀里的莯蓉已沉睡,点了点头。
“也是,你故乡便是左家庄。”败有余恍若自言,“你可知五年前左家庄的香珑客栈?”
少年又点了点头。
他自是知晓,那时兵荒马乱,国无主,大陆仙家自缚,又接连干旱蝗灾等天灾降临。
实属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