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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纷乱嘉州城托孤(1 / 1)

元宏烈虽于营救李德林那一日未来,而如今李德林已死,他却还能冒着风险,接待身无依靠被朝廷通缉的殷素黎,着实令人颇为敬佩,众人纷纷劝说附和,只是殷素黎捧着檀木盒子,没有说话。

那来自吐蕃的年轻和尚净因也跟随着他们,逃亡至嘉州的这一路上,他们没少受到成都府辖治的州县守军围追堵截,净因虽年纪不大,内力却颇为深厚,不伤人性命却能退却守军,方霖要照料殷素黎与李复容母子,无法抽身,若非净因一路护卫,众人怕是还到不得这个寨子。

净因此刻听闻元宏烈说道要携殷素黎母子举派遁入横断山脉,不禁面色古怪,如今这事还真跟吐蕃扯上关系了。

殷素黎不表态,元宏烈也不好再问,这老祖眉目一挑,细长的鹤眉随风摆动,却是注意到了净因与方霖这两位年轻豪杰。这面相俊秀的和尚,听少宗主说是吐蕃人,既是吐蕃人,又是和尚,必定来自那喇嘛成片的吐蕃佛宗,吐蕃一教治国,遍地开花,尽皆遍是佛宗弟子,此人没什么好打量的。

倒是这生的颇为清丽的白衣女子,听少宗主说,她有一剑招“二星斩”,剑气如虹,脱剑而出,将地面都灼烧二寸,且身法内力颇为了得,与那邢敛斗得不相上下,元宏烈低眉瞥她几眼,暗自点头,方霖灵知慧觉,感应到了什么,看向元宏烈,元宏烈立刻挺身而立,双手负于身后,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对她道:

“不知女侠从何处来。”

“女侠不敢当,自陇右道而来。”方霖道。

元宏烈疑惑,大唐各处的男男女女生的皆有差别,据说陇右道多为西域来客,又有胡人迁居于此处,陇右道子民多为胡人血脉混杂,而这白衣女子清丽淡雅,蛾眉皓齿,手似柔夷,肤如凝脂,分明与江南人无二,身为通天大盗的元宏烈,哪处山水的人没见过。莫非是江南人迁居关陇?那可真是少见。

“敢问姑娘师出何派?”

方霖顿住,不知该不该说,师尊隐居祁连山多年,自己也在祁连山修道十数载,极少在山上见到外界人。师尊似不愿让外人知晓她们门派。

元宏烈见方霖犹豫,便不再追问她的出处,反倒夸赞起方霖来,夸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我这顽徒,生性纯良,年纪轻轻,虽天赋异禀,身居少宗主之位,却不骄不躁,忍得修炼之苦,实为大才,它日必要接替老夫云熙宗宗主之位,而姑娘之美貌,才慧,老夫甚是喜爱,老夫在此卖个薄面,替我这徒儿向姑娘求份姻缘,姑娘若应下,来日老夫必将登门拜访贵派,以隆重姿态昭告天下,以我云熙宗宗主的身份,定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云熙宗少宗主就在一旁,听到元宏烈这一番言语,不禁一个趔趄,心道,这老叫花子,偷上瘾了啊,果然我还是不如他啊,我小盗盗钱,他则大盗盗人。

元宏烈若是知道少宗主这般打量他这宗主,怕是气出一口老血。

方霖一愣,年仅嫁龄的她不禁秀脸一红,这人还真是盗贼门派老祖,当着众人的面,什么都敢说,娶昆仑仙宫的真传弟子,方霖不敢想,若是师尊听到此话,怕是要气煞,将这老头吊在祁连山无字玉璧前当皮球踢。

旋即捂起袖子,轻掩红唇,噗嗤一笑,这几日与邢敛这等人连番交战,神色紧绷,如今捂唇笑起来,眉目之间,终于有倾国碧玉的样貌,连滑溜的云熙宗少宗主都看的一呆。

“前辈可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前辈身为通天大盗,来去横断山脉自如,如此神通,当以成就教派大业为己任,怎可将一个红尘女子放在心上。”

我看你可不像红尘中的女子,元宏烈没想到她竟以《庄子》为拒,可这与我徒儿成家立业有何关系,元宏烈就要理论,却被少宗主拉住,“老头子有完没完,我们是来相助殷夫人的。”

元宏烈悻悻作罢,殷夫人还在悲切中,少宗主也心知,老头子重伤在身,是怕自己突然一日撒手人寰,云熙宗再无依仗,可李德林一死,云熙宗就要遁入大山中去了,又何必再去招惹他人门派。

半更夜里,殷素黎将方霖唤醒,方霖随她走出屋内。

“为何不与元宏烈去往云熙宗,我见那位老祖为人还算仗义。”方霖披着一件蜀锦轻纱,山外有些清冷,见殷素黎单薄的身子,目光呆呆的,也取来一件给她披上。

“夫人…保重。”方霖默然。

殷素黎望着夜空中蒙在云雾内的月光,久久才开口。

“每年十五,我都会与李郎回锦州老家,我的父亲任锦州太守已有十年,为锦州修水利,建私塾,垦荒田,锦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城里城外一片祥和,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呵…反叛。”

殷素黎语气平淡,已不再声嘶力竭,只是很冷。

“我的父亲总是对李郎颇有微词,然而父亲面上苛刻,实际上却并无门第之见,他仅是希望我嫁个好人。”

“夫君并没有辜负他,与我举案齐眉,待我甚好,又孤身一人,从一个家徒四壁的兵卒寒士,升任节度留后,结交蜀地士族豪门,没有人再看不起他。”

殷素黎眼角殷红,“以叛国罪污蔑夫君,最是让夫君心寒,夫君一生护卫大唐,平南诏蛮部叛乱,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与你这般大的年纪,被南诏蛮人一箭射死,夫君守着孩儿的尸首悲了一夜,而后再上战场,蛮人平定后,夫君强忍着悲恸与南诏合盟,受他称臣,他怎么可能与南诏勾结,反叛大唐。”

方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轻轻搂住殷素黎肩膀。

那天宝皇帝根本未派御史中丞与刑部尚书调查此案,便将事情全部交由节度使处理,本人则是不闻不问,高高挂起,在长安享受鱼水之欢,任由节度使杨国忠与刺史邢敛狼狈为奸。

殷素黎将小公子抱来,几个月大的李复容本该在成都府平平安安长大,与那些权贵子弟一般,识礼乐,御骑射,或许将来会与他父亲一样,名震一方,或是考取功名,去往长安赏马观花。

如今一切都变了,方霖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是身世缥缈,若非被师尊抱去昆仑仙宫,或许也会与俗世的贩夫走卒混迹一生。

身世浮沉雨打萍,小复容还不知他的未来将会怎样。殷素黎慈溺又不舍的看着李复容,将额头贴在孩儿脸上,许久,眼泪打湿了襁褓,殷素黎才松开。

殷素黎将襁褓抬到方霖面前,双膝跪下,方霖大惊,要将殷素黎托起,殷素黎运内力,跪着不起。

“方霖姑娘,且让我喊你一声霖儿师妹,且慢将我托起,请受我这一拜。”

方霖不知所措,只好接过李复容的襁褓,轻轻抱在怀里,殷素黎郑重道:“父亲已死,李郎已去,素黎无法苟活,势必去成都府寻邢敛与杨国忠报仇,若能报,我心愿则了,我也将自刎去寻夫君,若不能,也可与夫君死在一起。”

殷素黎手贴于地,对着方霖一拜。

“夫人…”

“霖儿师妹,我这愚儿…可惜仙宫不收男徒,我在天涯一角,有着一份交情,请师妹务必将他送到漳州南靖,在南靖县‘闭月花河’里,有一处叫做‘芙蓉庵’的寺庙,寺庙的主持,‘济海’神尼,曾于我有恩,如今…素黎只好再拜托她老人家一次了,这佛寺的主人,正是名满江南道的‘神剑仙侣’之一的‘玉仙子’缘道惜,你去到那里,不消几日打听,便能寻到的。”

殷素黎略一沉吟,停顿了一会,又道。

“将复容托付给‘济海’神尼便好,不用托付给缘仙子…师妹还请嘱托神尼,不要将身世告诉复容,将来,便让他做个普通人吧,不要报仇,太苦了…”

说罢起身,目带泪痕,牵起李复容的小手,贴在脸上。对着方霖十分愧疚的说道:

“霖儿师妹,师姐害你数次身处险境,还将愚儿托付给你,师姐…”

方霖打断她:“你既唤我一声师妹,你便是我师姐,霖儿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复容安全的送到南靖。”

方霖没有问为何不将小复容带去云熙宗,她应是不喜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况且即使云熙宗遁入横断山脉,也与成都府不远,受帮派之人耳濡目染之下,不知会对邢敛仇恨到何种地步。而漳州南靖远在天边,是江南道的最东方,若是普通人,不修武艺不走仕途,几乎一生也与剑南道毫无交集,殷素黎应是希望李复容平凡度过一生,不要卷入到仇恨灾祸中。

方霖默默记下,还未完,殷素黎从襁褓中拿出一块黄玉,却是那被李德林藏于腹中一月之久的那块虎符。

殷素黎右手持玉,用拇指在玉上刻痕,殷素黎没有动用内力,仅用骨肉之躯,在黄玉虎符的光滑侧面刻出“李复容”三字,磨制虎符的西域黄玉何等坚硬,殷素黎未刻隶字,而是刻了小篆,霎时柔弱的拇指被磨得血肉模糊,殷红的血液淌进李复容三个字的刻痕里,殷素黎却是哼也未哼一声。

用袖口擦去血迹,放进襁褓内层,殷素黎最后看了儿子一眼,就欲离开,李复容似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悲哀的眼神,浑浑间睁开了眼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殷素黎肝肠寸断,回头将李复容紧紧抱在怀里,“娘对不起你。”好一刻,才将李复容递给方霖,终是不再留恋,双手捧着檀木盒子,乘着夜色前往锦州。

她说要将父亲葬在锦州老家,而后便去成都府赴死,方霖暗自叹气,自己于陇右道千里迢迢而来,折腾了这么久,终是一个人也未能救得了,如今殷素黎将遗子托付于我,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平安。

第二日,元宏烈听闻殷素黎独自离去,不禁摇头叹息。

“弟妹啊,这又是何苦呢。”

元宏烈主张众人前去云熙宗避难,外面如今已是到处搜查叛贼余党,搞得人心惶惶,益州十八骑还活着的几人听闻殷夫人已去殉夫,纷纷捶胸顿足,也要尽忠,方霖认为几人应是忠诚之士,便秘密告诉他们殷夫人将小公子托付于她,嘱托她送往江南道的一处地方。

“姑娘放心,我等纵死也会护送姑娘与小公子离开剑南道。”几位骑士立下血誓,方霖暗自点头。

方霖认为,此刻还是应跟随元宏烈暂时前往云熙宗,一来外界兵戈横行,到处搜查李复容,自己一人带着襁褓难以脱身,前去云熙宗,可借他宗派之力偷偷离开剑南道。二来殷素黎没有告知元宏烈托孤一事,自己还要时间思索怎么与元宏烈说道。

众人乔装打扮,乘着第二日夜色,骑马离开奉州山寨。火速奔向云熙宗,半路上有几个云熙宗潜伏在“七剑”“五宗”的探子从各地赶来,告知元宏烈,那刺史邢敛亲自前往七剑五宗,说动各派,追杀李复容,不少门派应诺,西剑“太河谷”的谷主丝毫不留情面,当众发言:李德林已死,边关的大军是不会再保李复容的,唯有云熙宗宗主与李德林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才有可能庇护李复容。

元宏烈面沉如水,沉默半晌,冲着那报信的探子大骂:什么狼狈为奸,那几个什么破剑破宗的老不死才是鼠辈,我元宏烈做人行事光明磊落,岂不比那几个落井下石的鼠辈强?

探子被骂的一懵,云熙宗少宗主差点笑出声来,心中腹诽,是是是,您是天下第一的光明盗贼,怎会是鼠辈。

太河谷与云熙宗同处于蜀西,二派相隔太近,摩擦不断,太河谷是“七剑”中唯一不以剑为名的宗派,蜀地多山多水,大渡河贯穿其中,太河谷便落谷于大渡河畔,谷址建在大渡河以西的一处山涧中,门派改大渡河名为“太河”,故建派太河谷,因谷中仍然修习剑道,以剑诀出名,故而自称“西剑”太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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