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欢笑,终于到了莫日格勒河。我打开天窗,将身子探出去,看到广袤无尽的草原。
这里的阳光是几近透明的淡白色,一轮红日斜斜躺在山坡上,就快要落下去了。微风轻拂着我的身体,半人高的绿草肥茂丰盛,像一片绿海包裹着越野车,而在海上驰骋的是我们,到处都是路,仿佛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可以向任何你想要去的方向奔跑。
我胸中畅快,忍不住大喊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是多么细小,在广阔的天地间,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罗纯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准备好了吗?”
忽然加大了马力,越野车嗡的一声顺着四十五度的斜坡疾驰,我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这是一个有着极佳视野和风景的过山车。
叫着笑着,我们到了山坡之上,忽然大家都安静下来。
山坡之下是闪着金光的莫日格勒河,它蜿蜒着安静的流淌着,像一条黄金色的丝带,又像一块精心雕琢的巨大黄水晶。
它像一条金蛇,以三百六十度的弯度转了六道弯。
风声,水流声,人迹罕至,一群白色水鸟贴着水面徐徐飞向青天,那低低的天边浮着一片片棉花糖一样的白云。
莫日格勒河以这样美丽的模样,娴雅的姿态,仿佛静静等了我们几千年。
我终于笑起来,拍着车顶:“走呀!走呀!去河边呀!”
罗纯笑道:“走你!”车往下俯冲,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我尖叫着,风吹掉了脖子上的丝巾。
莫日格勒河看起来近在眼前,可是开车过去却用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一停稳,我就迫不及待的蹦了下来,向着河边奔跑。
可是草实在是太茂盛了,我要不停地拨开身前的绿草才能前行,走着走着,互让有人从我背后握着我的腰将我举了起来,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坐着。
我低下头是殷衡微笑的脸,我想亲吻他,可惜够不到,于是在掌心吻了一吻,印在他的唇上,两人都傻兮兮的笑起来。
我一拍他的头顶,威风凛凛:“殷将军,出发!”
殷衡很配合:“得令!”
要不说魔比凡人厉害呢,殷衡扛着我犹如风驰电掣,不一会就到河边了。
我跳进河里来回奔跑了好几趟,罗纯和豆豆才来跟我们汇合。
我撵着那些水鸟,撵的它们到处飞,每次看到它们呼啦啦飞起来我都高兴的哈哈大笑。
罗纯一副牙疼的样子碰碰殷衡的胳膊:“没看出来啊,嫂子这么熊呢?”
殷衡微微一笑:“我惯的。”
罗纯立刻不想和他说话,转身走开了。
豆豆小心翼翼蹲在河边,用手撩起一缕河水,诧异的看着我:“冰凉的,娜娜姐你不冷吗?”
哈哈,怎么会,我是神仙啊。不过这个可不能告诉她:“不冷啊,挺凉快的。”
殷衡冲我招手:“玩够了吧?回来。”
我想起了牛奶,这一路我们都弄一个拖箱把它带在越野车后面。我忙不迭的说道:“对了,牛奶牛奶,快把它放出来,它到老家了!”
殷衡一把捞起跑到身边的我,一路公主抱把我带到拖车旁边。
罗纯的抱怨声远远传过来:“这俩人有完没完,真是受不了!”
还没打开门,就听牛奶急吼吼的一直在踏蹄,低声嘶鸣着。
一站到地面上更是兴奋的摇头摆尾,我都快抓不住它的缰绳了,这孩子急着要舒展筋骨,那就成全你。
我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殷衡会意的坐在了我的身后,接过了缰绳,两脚轻轻一夹牛奶的肚子。
牛奶高兴的一声长嘶,举蹄飞奔,它从小被养在城市的马场,哪里见过这么广袤的草原,一跑起来就停不住,很快就将罗纯和豆豆远远甩在身后几乎看不到了。
在太阳完全落下山去,只剩橙红色的晚霞的时候,牛奶总算跑够了,慢慢溜达着,一边心满意足的吃着草。
殷衡下了马,在旁边慢慢跟着,我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在阳光下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
小声说:“阿衡,我想要亲亲你。”
殷衡笑了:“这里又没有人,你还害羞了?”
我低着头:“就是太安静,才害羞啊。”说着俯下身,殷衡捧住我的脸,吻住了我的嘴。
他的吻一向是霸道的,掠夺性啊,总是让我窒息。而今天的他却非常温柔而缓慢,似乎生怕吓到我弄疼了我。
舌尖缠绕着,指尖纠缠着,我被他的爱包裹着,天啊,我怎么这么爱他。
忽然一个快乐又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伙子!你们看到一辆车没有?”
我大窘,立刻坐直了身体,脸颊耳后烧了起来。
偷偷斜眼看去,是一个满面红光穿着蒙古袍的大叔,他带着尖尖的黑帽子,骑着一匹黑色的马,身后还跟着一个托着巨大包袱的白色骏马。
殷衡答道:“您是找罗纯吗?”
大叔哈哈笑道:“是的是的,罗纯,找他!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殷衡道:“是,他就在前面,我带你去。”
说着翻身上马,牛奶见了同类,似乎激发了争强好胜之心,远远的跑在前面。大叔也不甘落后,很快赶了上来一直紧紧跟在身后,笑道:“年轻人,你的马不错!”
殷衡道:“还可以。”
大叔十分热情,不等我们问就说出了自己和罗纯的关系:“我叫那日松,和罗纯的父母是朋友,他小时候呢,在我家住过一年!那小子,淘气着呢!这回他说要回来,我和我老婆高兴坏了!我先骑马过来了,老婆和两个小孩骑着摩托在后面,一会儿就到了!你是罗纯的朋友嘛!也就是我们的孩子,一会支上蒙古包,我和老婆给你们做好吃的!绝对把你们喂得饱饱的,诶,你们汉人吃的太素了。你看罗纯在我家的时候,长的多壮嘛!现在像个瘦弱的小母羊!”
这个比方真有趣,我噗的笑起来。
那日松注意到了我,揶揄的笑道:“姑娘,你是他老婆吧?”说着竖起了大拇指:“真漂亮,汉人女孩子都长的娇嫩。”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纠正道:“叔叔,我是他的女朋友。”
那日松哈哈大笑:“一样的!一样的!”
这大叔,哪里一样啦?!
再次见到罗纯,夜幕已经降临,河边支起了一个火堆,罗纯和豆豆两人用树棍挑着鱼正烤鱼吃呢。
我跑过去:“罗纯你不仗义,趁我们出去玩偷吃好吃的!”
罗纯道:“我还没说你俩呢,跑得那叫一个快,还没有等敌人严刑拷打,就头也不回的抛弃我们了!”说着抬起头看到了那日松,一下子跳了起来,飞跑着抱住了那日松,嘴里喊着:“阿布!阿布!”
远远的传来了突突突的摩托声,一个充满期盼的女声响了起来:“纯!纯!孩子!是你吗?!”
罗纯放开那日松,拽过那日送的黑马翻身骑上,往三轮摩托车的方向跑去,大声喊着:“额吉!是我!我回来啦!”
夕阳收尽最后一丝红色,母亲晶莹的泪光流淌在眼睛深深的皱纹里,她期盼的孩子正如草原上的雄鹰,骑着骏马向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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