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DRO时装秀的成功使得沈汐一时名声大噪，国内暂且不说，国外的媒体对她也是做了争相报道。在时装秀结束的第二天头版，就有许多家重要的杂志报纸选择她作为封面或头版。包括《Vog》主编，也在博客中给出了对沈汐的认同。有人如此评价道：
“这位来自东方的模特，无疑有别于其他的东方模特。她完美地将东西方两个世界的气质杂糅在一起，即符合欧美世界的口味，又为大家带来独属于东方的神秘色彩。尤其是那件压轴的旗袍，哦，我不得不再次称赞Ben的鬼斧神工，他敢于让纯粹的中国色彩成为纽约舞台上的压轴，他赢了。本次时装周，必然再没有设计师能有超越他的点子和创意，当然了，他们也必然不会有他的大胆和疯狂。”
自然不可能是一边倒的赞美，也有一些言语称，Ben的设计破坏了平衡，美则美矣，但并不属于我们西方世界。然后又有人反驳，说时尚早已是世界的了，你这样的论点太过狭隘。
于是一来二去，竟是喋喋不休就此争论了好几天。
除此外，CASER则在火热的争论中被默默地遗忘了。据说当天艾薇儿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但是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许多人认为，相较Leon，Ben才是那个真正懂她的人。可惜艾薇儿自己不知道珍惜。
沈汐准备了副墨镜，是因为江一敏提前给她通了电话，说现在国内外媒体的眼睛都在盯着她，出门时一定得注意着些。不过时装周还在继续，秀那么多，大牌那么多，沈汐不认为自己已经有足够大的影响力。所以除了墨镜她再未添加其他遮掩。
与傅时遇在屋内糜烂了一整天，她都快忘记阳光的样子了。
所以她特意穿了件浅绿色的吊带背心，搭配白色牛仔短裙，脚下则穿一双简单的小白鞋，头上还戴了顶大草帽，整个人青春而有活力。
“我走了。”她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说，那人嗯了一声。
眼珠子一转，她跑过去，从后压在对方身上，啵地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拜拜。”
男人指尖一顿，在她即将撤离的那刻握住她的手，将人拉下来，一吻落在她的唇角。
啧，闷骚的老男人。
沈汐腹诽了一把，站起身挥挥手，这回是真的出门了。
她打了辆的士，按照江一敏给的地点来到秀场附近的一家酒店。
江一敏正在等她，面前桌上放着一叠资料和样片。
“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做什么？”她摘下墨镜和帽子，问道。
江一敏不答反问：“你昨天一整天失踪去哪里了？”
一旁的白绵绵眼神闪烁。
沈汐扫她一眼，说：“休息呗。”
江一敏也没再追问，而是说：“纽约时装周还剩下几天，这里收到不少看秀的邀请函。我看了看都可以，你自己筛选筛选，多露露面。”
“刷脸这种事情也是物极必反的。模特还是更适合站在T台上啊。”她边说着，边拿起资料来看。
她此前面试过的一些品牌，时装秀都集中在伦敦、米兰和巴黎，纽约的则只有DRO一场。也正是因为DRO足够知名，她也可以利用这场开场打响自己的名字，所以虽然这次纽约时装周她露面的机会不多，但反而对后面的发展更有帮助。
“还有，对签约的事你有什么看法？”江一敏再次出声，“已经不止一家公司表示有意向了。”
她说的公司自然是国外的经纪公司，沈汐在国际上的第一步就从DRO开始，并且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这便代表着她接下来的路势必是往国际化发展的。国外和国内是两个领域的范围，她在国内的公司并不影响她与国外经纪公司签约，只是多了一些两方需要协议的事项罢了。
而沈汐特殊就特殊在她在国内签的合约，几乎毫无束缚性可言。说白了，签不签约，只在沈汐自己。
而沈汐听了后也是顿了顿，然后说：“我考虑一下吧，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一敏点头。
谈完了事，沈汐离开酒店，赴另一个约。
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因为她被人认了出来。
认出她的是两个男记者，他们似乎很吃惊于她在时装周期间可以悠闲地走在街头。其中一个是摄影记者，对着沈汐猛按快门，她挡了挡脸，挡不住，也就随之去了。只是另一个记者在她要走的时候，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劈头盖脸开口道：“你就是模特XiShen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DRO时装秀的表现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你穿的那件红色的旗袍也登上了本次时装周最佳时装榜单票选候选，并且票数现在正以成倍的速度增长。作为一个中国人，你觉得自己有哪些优于他人之处呢？为什么Ben会选择你而不是艾薇儿？你觉得Ben之所以选择了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这名记者的语速极快，一堆问题瞬间就砸了过来，且听起来并不十分友好。
而当他说完，还不待沈汐开口，那名仍旧在对着她猛拍的摄影师则跟同伴说：“你的语速应该慢一些，我听说中国的英语都不是很好。”
两个男人因此而嗤嗤笑起来。
沈汐沉默地看了会儿他们滑稽的表演，然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位摄影师，开口就是正宗的美式口音，道：“这位先生，您知道尊重怎么写吗？您能放下手中的镜头吗？”
摄影师表情愣住。
然后沈汐转向另一位记者，先是勾唇一笑，然后开口：“原来我已经出名到走在马路上都值得你们一问了吗？好吧，我很荣幸登上榜单票选榜，但那是Ben的功劳，因为衣服是他设计的，他是天才，毫无疑问。至于为什么是我而不是艾薇儿？自然是因为我比艾薇儿更适合咯。要说Ben选择了我嘛……”
她顿了顿，忽地转向那位拿着单反的记者，对着镜头，灿烂一笑，“我想说，Ben，你的眼光真是太棒了！”
可怜的摄影师先生被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闪了眼，一时忘记了按快门。
沈汐则笑声过后重新戴上了墨镜，在这两位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大步离去。
***
她走进餐厅，一眼看见了餐厅一角位置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解开了两道扣子。
对方正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她的来到。
沈汐坐下的同时笑道：“等很久了吗？”
周泽闻看过来，依旧话很少地回答：“没有。”
“点餐了吗？”
“没有。”
“这里的牛排很不错，八成熟是绝佳。试试？”
“嗯。”
沈汐招来侍应生点餐，完后感叹道：“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她与周泽闻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说来也惭愧，签人时她那么坚决，结果只是介绍了几次机会而已。不过一方面是因为她忙于剧组和时装周的工作，一方面也是因为周泽闻自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只是一次合作，沈汐就收到了对方对周泽闻的赞不绝口，之后的工作机会更是源源不断的滚来。
只是沈汐也听说了，周泽闻的性格着实有些孤僻冷感，据她所知，十次机会里他能拒绝八次。由此可见任性程度。
这次两人在纽约见面，一是因为周泽闻要来拍片，二是因为沈汐想趁机会将老友介绍给他，也就是原本她为周泽闻联系的经纪人。
“Michael是我以前在美国时的好友，是一位十分有经验的经纪人。”沈汐说。
周泽闻：“是你的经纪人？”
沈汐愣了下。不过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猜到的事情，所以她也只是短暂的诧异后便恢复了冷静。
点点头，“嗯。”
“可以说说吗？”
难得听他提问题，沈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开口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我以前在这边读书，有一天在街头被Michael拦住，问我想不想做模特。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说有些兴趣，然后他就带我去拍了组照片。后来那组照片反响还不错吧，就又有些杂志合作的机会，我觉得挺有趣，便一直拍。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继续下去了。但是Michael人很不错，能力又强，所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什么原因没有继续下去？”
沈汐一怔，托腮望着他，“你好像对我挺感兴趣的嘛。”
周泽闻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扫过沈汐巧笑嫣嫣的脸，说：“随便聊聊。”
“哦，”沈汐无所谓地点点头，说：“那就随便聊呗。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吧，就是做模特做得性子野了些，而且经常要和年轻的小鲜肉们合作啦，摆些暧昧的姿势啦。而且因为结识了许多同龄人，大家就喜欢聚在一起出去玩，可能半夜三更才回家之类的。于是我的家人就不满意了。就这样。”
她三言两语概括完，但其中隐瞒了多少细节，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男朋友吧。”周泽闻忽然笃定道。
沈汐：“诶？怎么这么说？”
“反对你和男模摆暧昧姿势的，除了父母就只有男朋友了。既然是读书应该不会和父母住，所以我猜是男朋友。也不敢完全肯定。”
沈汐挑眉，“哇，难得你说这么多话，嗯嗯，猜得很准哦。”
***
傅时遇下了楼，一辆银灰色的私家车停在路边，他走过去。
车窗降下来，驾驶位的男人胳膊架在窗框上，说道：“这么慢？跟你家女人嗨过头了？”
傅时遇没搭理这句话，坐进了副驾驶。
驾驶位上的男人却不放过沉默的他，继续追问：“和女朋友复合是不是很开心？”
“闭嘴，江一洲。”
“啧，禁欲太久的老男人真是撩不得。”名为江一洲的男人感慨地摇摇头，“你别忘了，当初为了支持你追回沈汐，我给你支了多少招？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傅时遇忍不住脸色一黑，咬咬牙，“一个也没有用。”
“啊？什么？”江一洲夸张地大叫，“你一个也没用？！那是你用的方法不对！我跟你说你应该——”
“够了。”傅时遇忍无可忍地打断。
江一洲噎了半晌，正巧一个红灯停下时，他的嘴巴再次不甘寂寞地开启了，“说起来，秦沐还是不同意你和沈汐复合吗？”
“嗯。”
“那你是怎么想的？”
傅时遇瞥他一眼。
“问你话呢，看我干吗？”
“我的女人，我自己同意就好。”
江一洲竖起一根大拇指，“行，你霸气。我已经约好秦沐了，也预约了餐厅。我跟你说，我找的这家西餐厅的牛排特正，你一定会喜欢，不比从前在澳洲那次吃过的差。咱们三个也很久没聚了，难得这次都来了纽约，我明天下午飞机就得飞回澳洲，真是烦死了。”
江一洲絮絮叨叨地嘴巴一直不停，一会儿说他又泡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洋妞，一会儿说还是祖国的姑娘好，一会儿又开始吐槽傅时遇十年如一日般吊死在一棵树上的精神。
这种痴情为一人的感情他是不懂啦，可看着多年的好友如愿以偿，他其实还蛮感动的。
结果他煽情的话刚出口就被傅时遇残忍地打断，“你今晚还是别喝了。”
“诶？为嘛？为嘛？”
“怕你耍酒疯。”
“你才耍酒疯，我从来不耍酒疯——”
***
沈汐接到了Michael的电话，说是路上出了车祸，把胳膊给扭了，现在直接去医院了。说是很抱歉今天不能赴约了。
沈汐忙道让他治疗为先，结束通话后她朝周泽闻抱歉一笑，说明情况，周泽闻倒依旧是一副默然不在乎的样子。
她忍不住扶额，“好吧，让我明天带你去医院，你明天有空吗？”
周泽闻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她想。
这时，背后传来侍应生引导入座的声音。而她的湿巾不小心掉在地上，沈汐弯腰捡起。
等她重新坐直后，将脏掉的湿巾放在一边。
过了会儿，她发现背后的那桌有一位十分聒噪的男士，从方才就开始不停地说话。
不由自主地就有许多话钻进了她的耳中。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你这样可不行啊。”那男人还在继续，“诶，秦沐说他到了，嘿，在那里，不过他旁边的男人是谁？”
秦沐？
沈汐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
是她认识的那个吗？
她正准备回头，忽地听见了另一道不能再耳熟的声音。
“是DRO的设计师，Ben。”
沈汐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同时，身子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