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休假结束后，工作邀约如雪花般飞来，江一梅要求她至少得接三个通告。这个数量不算多，沈汐已然从忙碌的时装周状态中调整出来，自己选了几个感兴趣的有价值的。在与江一梅协同商量后，便将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又给排满了。
不过幸好她只混一个时尚圈，不会像娱乐圈里的艺人那般，各种通告齐飞，整得人几乎崩溃。而此前邀请过她的那部综艺《明日超模》已经开播，消息依旧是江一梅带来的，她自己本身没有关注，而节目最终所邀请的大牌模特落在了米露身上。
“第一期已经播出了，可以说整个节目都围绕着米露为中心，她在里面有着很强的话语权，可以说她的态度直接决定了选手的去留，真是不可思议。”江一梅说。
“不是还有其他嘉宾和裁判吗？”沈汐问道。她记得似乎除了一位国内一线模特外，还会邀请两位同样具有知名度的二线上层的人选，按理说三个人的话是能起到制约作用的。
江一梅闻言摇了摇头，“那两人的镜头被剪地七零八碎，几乎没有存在感。我打听了消息，说是都正常参与了录制，但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播出来的那样。具体原因却也大听不出来，但几乎可以肯定，是因为米露。”
娱乐圈的水深不可测，类似事件层出不穷。比如说，明明事先已经谈好了合作却临时被踢掉，或是拍摄都如期结束最后镜头却全部被剪掉，这种事情待久了就会司空见惯。虽说有实力的人才能走到高出，可实力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是第一要素。
沈汐并不关心米露的存在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更直白点来说，是米露有着怎样的后台。江一梅则更为在一些，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不过对方也没有和沈汐深入交流自己的想法，她也无从得知。
然而，沈汐不在意却不代表着可以接受自己被其影响。
没错，这天之后，沈汐的工作开始若有似无地被米露那神秘的“后台”所影响到了。
在国内，一线的时尚杂志——即国内杂志业的两大巨头，一家是此前与沈汐已有过合作的《瑞风》，而另一家《新丽》也在上周向沈汐发出了合作要约。并且之后沈汐这边的团队也表示了合作的意向，两方也已见面细谈过拍摄内容和细节，然而临到要拍摄的前一天，《新丽》那边的工作人员忽然打来电话说，之前定的方向主题有变，换成了对中国一线模特而非沈汐个人的报道。这个说法也是值得玩味，先是说了“一线模特”，接着又说对象就两个，一个沈汐，一个米露。
沈汐听了也是皱起眉。
而那边敲定的拍摄方式更加奇葩，所有的报道分两部分进行，没有任何联系，沈汐和米露将有各自单独的采访和拍摄，既然如此，何不两期来做呢？终于，联系出现了——封面必须二人同框。
沈汐笑了。
杂志封面这种东西二人同框的情形并不少见，但这多见于有特殊关系如情侣亲子等，关系较好的闺蜜兄弟或同时期有合作的明星身上。至于沈汐和米露？既无特殊关系，也无合作，更不用说关系也并非融洽。一句简单的“一线模特”就将两人生拉硬拽到一起？未免太难看了些。
除此外，临到拍摄前一天才通知更改的举动也着实具有深意。
江一梅自然是气得不轻，但也理智尚存。这种事情，开撕是最最低级和两败俱伤的做法。
而再与《新丽》方沟通时，那头的态度倒还不错，耐心十足，字里行间都表达出了想要与沈汐合作的诚意。但同时，他们也暗示了己方无法拒绝米露的情况。
“江姐，我们也认识合作这么多年了，坦白来讲，接到这消息时我也很蒙圈，沈汐是我们一早就打算合作的对象，可以说期待了很久，可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个米露呢……哎！本来这些话不该说，其实一开始，米露那边要求的就是踢掉沈汐，做个人的专访，而且也是快到开拍了才通知我们，所以也这么仓促。但我们主编真的真的很有诚意与你们合作，极力争取保下了沈汐，变成了二人同框。其实内页的访谈什么都是分开了的，就是封面……嗯，就是这样。”
江一梅在心里冷笑三声。极力争取换来“二人同框”？恐怕米露得到这样的结果才更加得意吧。
“这就是明摆着针对我们沈汐了，我了解米露，她心里想什么要做什么我都知道。这件事我是不会算了的，二人同框？想都别想。”
《新丽》的人苦笑，也没听说沈汐和米露有什么过节啊，怎么关系就差成这样了呢。他们夹在中间其实是最难受的。《新丽》作为国内的一线杂志巨头，原本在与明星艺人合作时是不会低到这种态度，但着实是此次米露哪方的后台不可思议地大，而他们对江一梅这边又报有心虚愧疚的心情在，所以落到最后也是尴尬得要命。
“行吧，我们这边能做的就是暂时将拍摄推迟两天，再久就实在不行了，赶不上出刊。”
一通电话终于结束，江一梅依旧怒火难以平复，她捏着手机原地站了一阵，才转身朝沈汐看去。
沈汐正捧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你难道一点也不生气？”江一梅问。
沈汐闻声抬头：“嗯？当然生气啊，无缘无故被抢了工作当然是生气的，只是似乎也没太大作用。”
“二人同框绝不接受。”江一梅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道。
沈汐点头，“当然。”
她虽然不爱与人撕破脸，大多数时候还嫌弃麻烦，但这不代表沈汐就是好脾气，还从来没人用“脾气好”三个字夸过她呢！
想起了什么似的，沈汐问：”之前你说的关于米露的后台问题查清楚了吗？“
江一梅道：“查是查了，但很奇怪的是，查不出来究竟是谁，而且就连一个大概的方向都没有。可又所有人和迹象都表现出确实是有那么一个后台存在的，对这点不用怀疑。米露最近的发展实在太顺了，据我了解，她已经接了几个很不错的广告和影视资源。并且，就连天皇里的人也不清楚后台是谁，但他们也一副“很厉害惹不得”的态度，夸张得让我怀疑是不是自我炒作了。”
“这样啊……”沈汐同样感到压抑，“不会根本就不存在吧？”
“是啊，所以说怀疑是自我炒作了。可天皇真的有这个能力？就算有也得高层出马，但就我所知，天皇的高层对米露还没达到那种重要程度。他们自家的明星艺人就很多了，还有小生要捧，再加几个干女儿，资源分割得早就七七八八了。”
沈汐皱眉思索，“那真是够奇怪的。”
江一梅：“所以只能继续查下去了。不过呢，目前好奇的人不止是我们，所有人都盯上她了，估计也快能有眉目了。”
“嗯。”她点都。
不过，就算调查清楚了“后台”的身份，一旦那个人真的存在，并且真的是“惹不起的存在”，江一梅觉得……到时候反而会更加难办。后台这种东西，她作为经纪人看得比许多明星艺人要更清楚，有时候，一个什么样的后台就决定了一个人能否出头，会如何出头。
别人虽然不清楚，但江一梅却是知道，沈汐不是没有后台，虽然这个后台有些特殊，唔，至少没捧过她。但如果那人出手的话，所有当下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心里想着，她瞥了眼沈汐。
犹豫了一瞬，江一梅决定开口：“你和陆远最近有联系吗？”
沈汐愣了下，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联系。”
“多久没联系了？”江一梅继续问道。
“很久了。”她平静回答，然后反问：“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江一梅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打了个弯，咽了回去，“嗯……没事，就问问。”
***
杂志拍摄取消，对于沈汐来说等于多了一天假期。这日早上她刚给傅时遇发了则微信，紧接着许卓扬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在做什么？”许卓扬问。
沈汐挑眉，“你这问题问得好奇怪。”
“我给你寄了个包裹。”
“你我非亲非故，我随便收受贿赂恐怕不太适合吧。”沈汐说。
“滚滚滚，看了你就知道了。你记得回家时要收，以及，待会儿注意微博。”
沈汐：“哦，我正巧在家。”
“那更好了。”
于是半个来小时后，沈汐公寓的门铃响起，许卓扬的包裹如约到达。
沈汐拆开……里头是一本摄影册。
翻开来……全都是在纽约小镇农场拍的那组照片。册子里的照片显然是经过许卓扬精挑细选的，晨光与美人，相映生辉。
沈汐不得不赞叹其出彩程度。
接着，她的关心落在了另一个点上。
……
微博，#最美不过晨光沈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上了热搜。
没有宣传，没有活动，没有新作品，就凭着十分钟前许卓扬发的一则微博，九张照片……她就成热搜了。
沉默。
[作为一个女生表示看弯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为一个男生表示看硬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女神果然是美丽与帅气并存啊！]
[你们干嘛都对着我老婆花痴？]
……
终于——
[难道没人关注女神和周泽闻之间那浓浓的CP感吗？虽然大许哥只放了一张双人照，但已经证据满满了好吗！周泽闻，谁允许你跟我女神挨得那么近！你的手放哪里了！眼睛在看那里！嘴角弯什么弯！干嘛那么魅惑！女神是我的啊！]
[注意到了+1，话说周泽闻是谁？还蛮帅的。]
[周泽闻最近很红啊！相当帅的！可惜广告接得太少了，不过唯一一个广告就是内裤广告我也是十分满足了……(﹃)。PS：女神和周泽闻之间显然是认识的，几个月前微博就互相关注了呢。传送门→@周泽闻，不客气。]
……
随链接点进周泽闻微博并发现每秒钟粉丝量都在上涨的事实，沈汐表示……嗯，沉默。
***
当天下午，她正在收拾行李时，江一梅给她打来电话，让她看第二期的《明日超模》。
她直接用平板打开，找到，跳到江一梅所说的时间点。
节目里，米露坐在练习室一角，周围围坐着两个参加选手，似乎是刚练习结束。
米露：“看你们训练的样子，总是让我想起自己当年刚出道的样子，不过你们现在比我当年幸运多啦。”
新人模特：“米露姐，跟我们讲讲你的经历吧，你一直是我做模特的偶像和目标呢。”
米露：“也没什么特别的，跟你们现在一样，每天的生活除了训练就是训练，简单得不可思议。哪里会有你们这么丰富的资源啊。”
新人模特：“但是您那个时代单纯啊，而且竞争也会比我们现在稍微小一些吧？”
米露笑道：“不是的，当时的竞争也是非常大了。当然了，现在的竞争肯定是更加激烈，可是红不红这种事呢，其实是很复杂的。有时候‘红’都会成为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只要你具备各种各样的因素，也许随随便便就能一夜走红。”
新人模特：“米露姐，你说的一夜走红的模特，是沈汐嘛？”
米露面露惊愕，“啊，你怎么会想到她？我并没有特指是谁啦。”
看完这一段的沈汐：“……”躺着也中枪，好难过。
江一梅最近情绪波动大，到现在已经练就更高层次的宠辱不惊，此刻十分冷静，冷笑了一声后说：“明天下午我会和《新丽》的人见面。”
沈汐嗯了一声，问：“需要我过去吗？”
江一梅：“嗯，那边是希望你也能到的。”
“哦……”沈汐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空出来的两只手将小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说：“好，我尽量明天中午赶回来。”
江一梅愣了下，“赶回来？你要去哪里吗？”
沈汐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回忆了下自己是否有落下重要的东西，然后唔了一声，模棱两可道：“有那么个地方得去一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