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却不敢回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就已经头皮发麻。
韩秦川已经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指着林云深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你随口一句话,便把这栖霞里数百条人命算在林云深头上,若他真已转生,也会再落得一个身销魂散的下场。”
林云深装作畏惧的样子躲到白鹇身后,只留下半截衣袖露出来。白鹇道:“栖霞里是何邪物作祟,我们还不得而知,但绝不是我师叔所为。你们没有证据,只凭臆测便要把这屠村的帽子扣在我师叔头上么?如果凭一己猜测就可杀人,又和魔道有何区别?”
“什么叫一己猜测?”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卢氏独子卢元鹤。他的耳朵包扎着,那半边脸竟然有些红肿,道:“他手下那小徒弟开阴坛做法,令旗倒插,这是典型的阴山术做派。青天白日之下,众人亲眼所见,还是猜测?”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师叔杀了人!”
卢元鹤冷笑:“难不成非要亲眼看见他将栖霞里无辜百姓的人头割下来,才算证据确凿?!如今韩门主也在,还有诸位高人,万不能放过这师徒三人。我的耳朵,便是这妖道削下来的!想必这妖道割人头的时候,也是这般狠辣!”
林云深躲在白鹇身后暗道不好,这白隐功力虽然见长,可是嘴皮子功夫还是不利索,眼看着被冤枉,却毫无反驳辩解的能力。想到这里,他便冲着卢元鹤说道:“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我。修兄仗义相助,刀剑无眼伤了你耳朵,那也是你法力不济,你何必恼羞成怒,怪到他头上。是你先起了杀人之心,还不许人自保?”
卢元鹤满脸通红,说道:“就是你这小妖开坛做法,你还敢在这招摇,我今日非要取你性命!”
他声音落地,身后便走出六七个卢氏子弟,却都是三十上下,早不是先前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后生,看来他是找了高手来。他们举剑而来,白隐一手护着林云深,一手与他们交战,旁边卢元鹤看着后头玄门四子与其子弟说:“妖道在此,诛灭他们,既是我玄门子弟之责,也是朝廷法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那领头男子说道:“卢公子注意你的言辞,你当我们是你西州子弟,任由你发号施令么?!妖道在此,不用你多言,我们自会替天行道!”
他言毕玄门四子也围攻了上来,林云深心急如焚,推了白鹇一把:“不用管我,去帮你师叔!”
他见白鹇已去帮白隐,可是这十几个人围攻,他们叔侄二人又要护着他,不能放手一搏,眼看已经落入锁魂阵中。他知道如今在城中,到处是百姓,白隐必不肯使用阴山术,而自己身体孱弱,若行阴术必遭反噬,于是便转头看向韩秦川。
细算起来,韩秦川的母亲是卢元鹤的姑母,他们原是表兄弟。但韩秦川娶了慧端,便是白家的女婿,如今小舅子遭难,焉有不帮的道理。可是韩秦川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两人四目相对,林云深忽然意识到韩秦川本人身为玄门家主,且不说他本人如何厌恶妖道,即便有心想帮,身为韩式门主也不能出手。事已至此,唯有拿命一搏!他回头赶紧打开自己的包袱,从中拿出一张空白符篆,咬破自己的手指,刚要画符,白隐身体一旋便将他手中符篆夺了过去,剑指写空符,一道符便在青天白日间消散不见。俄而只听见一阵诡异低鸣声传过来,似人似兽,卢元鹤大叫:“这妖道做法了,大家小心!”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瓦砾落地之声,随即就传来周围人的尖叫声,林云深抬头看去,就看见街边房顶上站着四个浓妆艳抹,面容诡异的男人,皆着红白服,撑着八卦阴阳伞。
卢元鹤大叫:“是复生鬼!”
所谓复生鬼其实不是鬼,而是利用通灵禁术转生术将已经死去的人重新召回到尸体上的活死人。转生术将符咒埋入转生者脑中,可完全控制其为自己所用。复生鬼轻易不能招,招必见血,连林云深都没想到白隐竟用如此凌厉狠毒手段。那四个复生鬼从空而降,只听见卢氏子弟中有人发出一阵惨叫,一条血淋淋的臂膀就落到了林云深跟前。周围人群四处逃窜,卢元鹤看到那条断臂,眼睛一红,拔剑就朝林云深刺来。白隐被玄门四子缠住,林云深抓起身旁玄剑便挡了一把,卢元鹤回手再刺,他已退无可退,眼看着就要被刺中眉心,只听“叮当”一声,那剑却被一个铃铛挡住,震的卢元鹤胳臂发麻,接连后退了几步。林云深睁开眼睛,就见韩秦川凌空而来,伸手一捞,就将他从地上捞起来,越过人群,直往屋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