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入夜后停的。
空气很冷,仿佛镀了层冰。
医院进入一种沉默的寂静,安逸,祥和,一间病房内,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陡然响起。
怀里的宝宝睡态安详,好不容易把这小祖宗伺候睡着,再吵醒真要崩溃,陈和的女友探出头朝窗台处小声喊:“陈和,电话。”
陈和从阳台进来,浑身带着冷气,陈欢这时也正巧从外头带回夜宵,一推开门,冷风伺机两相灌入,这一下别提有多冷。
陈欢赶紧把门一关,跺跺脚:“嫂子,你快躺下,要不就披件衣服坐着。”
陈和把挂在架子的外套取下,给女友披上。
陈欢拎着宵夜来到床头柜前:“嫂子,我给你倒点,趁热吃。”
上面的手机一直响,尽管是震动依旧十分恼人,陈和在她看清前一把拿走:“一口一个嫂子,你倒是也记着我。”
“这么晚,谁打的?”陈欢做出反应,也就是随口一问,她取出饭盒把刚从楼下买的小馄饨倒了进去。
小馄饨被递进陈和女友的手里,陈和也没回头:“公事,小孩子别多嘴。”
陈欢切了声:“嫂子,咱们把宵夜全吃了,不给我哥留。”
陈和女友嘴角含笑,舀起小馄饨吃了口,她看得出,陈欢因为哥哥有了正经工作,最近态度有所好转,只要这样她就安心了。
陈和出了门随手将门带上,一直走到走廊另一头才将电话接通。
电话里传来一道谨慎的男音:“你在哪?”
“医院,我女人快生了。”
这似乎是个暗号,对方继续问:“有什么消息?”
“被发现了,差点被阎烈的手下逮回去。”
那头顿了顿:“除了我们的人,有谁知道你去跟踪他?”
“你什么意思?”问出口的同时,其实陈和心里已经明白,这是兄弟里有谁反水的可能。
陈和下意识朝病房方向看。
他想到一个人,可马上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轩子在那头催促,陈和笃定道:“没有,知道的都是自己兄弟。”
“妈的,见了鬼了。”轩子烦躁的不行,电话里不再多说,“最近别有动作,等消息吧。”
匆匆挂了电话。
陈和收起手机回到病房,女友正跟陈欢逗儿子笑,一个小生命降临在他们生命里,他和陈欢从小失去父母,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当了爸爸。
陈欢见他进门,却在门口站着不动:“哥,这么晚了,公司还找你有事啊。”
陈和见她给自己使眼色,走到病床前弯腰在女友额前亲了口:“推了,今晚陪你嫂子。”
转眼到了年末,公司年会,慕心甜已经有几周没去上班,按她的话说,闷得都快得了抑郁。
这晚,许多媒体都会在场,听说每年的年会最后都有彩蛋,去年是林宜修亲自抽奖给员工送了台车,看这些同事兴奋的眼神,这回是想把大老板直接抱回家去吧。
慕心甜在人群中似乎看见了个熟人,可想想,林氏年会需要特别通行证才能进入,那些媒体都一证难求,何况他。
慕心甜找个位置坐下看演出,平时看公司这群人一个个假正经,到这会儿才把本性都给暴露出来了。
台下掌声不断,另一边,林宜修走来。
他坐在慕心甜身旁的沙发,刚坐稳,慕心甜拿小叉子切下块凤梨酥之类的糕点送到男人唇边:“尝尝。”
林宜修皱起眉避开那块甜点,对这种东西的抗拒,似乎连味道都不想闻。
慕心甜瞪起眼来:“儿子说让你尝一口。”
到底是谁说的,林宜修叠起条腿看了看她,最后还是妥协,就着慕心甜的动作吃了口。
以为他会抱怨,没想到说出的话是:“说不定是个女儿。”
慕心甜端着剩下的点心没忍住笑出声。
节目之余佳肴更是丰盛,头顶的灯光流光溢彩,一年将尽不管身后如何,眼前显然更需要费心珍视。
而林宜修会带她出现是必然,他们公开的关系即便林家二老不提醒,今晚这重要场合也少不了慕心甜的份。
慕心甜看到服务生推进来一个十层蛋糕,专门定制的蛋糕上刻着字体潇洒的祝福语,聚光灯追逐之间,林宜修自然而然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到蛋糕前站定。
切蛋糕的工具被递到男人手中,林宜修裹着她的手一同举起,闪光灯在身侧连带快门声不断抓拍,慕心甜感觉到他从身后几乎是完全抱着自己,如此亲密如此温馨。
十层蛋糕上一道切口逐渐映入眼帘,周围有人欢呼,慕心甜盯着蛋糕目光有所怔然,林宜修已从她手中取出工具,交给服务生。
服务生很快将蛋糕切分,一块块分散出去。
回过头,见他眼底揉碎的温情,快让慕心甜分不清,他的逢场作戏究竟有多少假意。
年会结束前,林宜修会过去合照,这种场合慕心甜当然不用出面,她坐在那看着就行。
身旁,蓦地落下一个人影,她起初没注意,直到听见指尖在茶几轻敲的声音。
“想我了没?”
慕心甜大惊失色:“你怎么进来的?”
阎烈坐在沙发内翘起条腿,他一身休闲装混在这更突显几分恶劣痞性,见慕心甜拿这双鄙夷嫌弃的脸瞪着自己,反而愈发嚣张:“这年会就相当于跨年了,辞旧迎新,我当然要找你陪着才算成双成对。”
慕心甜真想一个巴掌招呼上去,怎么回回见他都是拨撩不断,她忍着气,呵呵一笑,无声以口型说出个:滚。
阎烈放下腿,神色认真凑近:“你说什么?”
“让你滚。”
她毫不客气。
合照的位置慕心甜能够看到,她转身,见唐晚晚正朝那边走近。
林宜修身旁的人恰好走开接个电话,唐晚晚提裙而上,和他的距离恰到好处,挽起笑冲镜头招手。
“我跟你打个赌吧。”阎烈的声音压低,邪魅,冷不丁冲入慕心甜耳畔。
“什么?”她目光一紧。
阎烈站在她身旁,弯下身脸便挨近她的颈侧,男人以那股不怀好意的口吻一寸寸击垮她内心的坚定:“三天,你会来求我。”
其实用不了三天,他有自信。
慕心甜猛然转头,想不到他的脸和自己近在咫尺,这种距离也只有和林宜修才有过,她微恼朝阎烈胸前推了把,起身后退。
“不信吗?”阎烈挑眉。
“我疯了都不会这么做。”
阎烈端起茶几上的蛋糕,切了块送入口中:“那好,你不来求我,我也会缠着你。”
“有病。”慕心甜翻个白眼,不想跟这种莫名其妙的疯子继续纠缠。
唐晚晚出乎意料没来挑衅,年会顺利结束,慕心甜没把阎烈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