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就躺在病床上,一会清醒,一会糊涂,会诊又查不出原因,真真急死个人。
其实所有参加会诊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谁也不愿意说出来。一个来自GZ的小伙子,在长江市折腾了大半辈子,由一个豪情满怀的革命青年,变成了孤苦无依的老光棍,这本身就是一段让人悲催的历史。
可惜历史的车轮只能滚滚向前,只能让你回味,不可能让你重走。
高就心里也明白,他的病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的。他之所以要装,就是想造成一种假象,至于处于什么目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遥想高就当年,风华正茂,一身力气,三分豪迈,满腔热情,从家乡那个山沟沟里出来,投身于伟大的医疗事业,带着治病救人的崇高理想,扎根于长江边上这座风光旖旎的小城,希望凭自己的能力开辟一片新天地。在国外那些日子,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想象着五年、十年、二十年后自己的模样,凭自己的医学水平,五年后混个科室主任不成问题,科室主任在医院虽说只算是个中层干部,但意义是非凡的,因为到了中层干部这位置,基本上属于专家型的人物,不管科室大小,就有了可供自己招呼的人马,成就感就会如姑娘的小手在温柔地抚摸自己胸膛那么舒坦。十年后,怎么着也能混他个副院长之类的官儿干干。虽说自己长得有点磕碜。但有了官就不一样了,你见过衣不遮体的光棍汉,谁见过腰缠万贯的光棍财主?又有谁见过当着官儿打光棍呢?所以高就就满怀信心地认为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凭自己满腹经纶,不愁没有个温暖的家,不愁干不出一番大事业。
怀着这些美好的梦想,高就头悬梁,锥刺股,一心一意投入到描绘医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宏伟蓝图之中,一晃三十岁,再晃四十岁。这两下一晃,就把高就晃成了老光棍。和高就差不多大的、比高就小的姑娘们早已经成家,孩子都坐在教室里唱“我爱BJ天安门了,”高就还是一人吃饭,全家不饿。
面对这样的情况,高就的心就开始拔凉拔凉的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高就弄明白之后,昂扬的斗志就如同秋风里的落叶离枝而去,飘落成一地黄花。
高就就开始喝酒,醉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大酒缸”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卜贤玉让他到香港进修,又激发了高就的革命豪情,当他和美女护士马采莲同坐一辆汽车,同乘一架飞机,在同一家医院进修的时候,一种对未来“麻醉科主任”的官位诱惑、一种对马采莲痴心不改,失败再来的爱情诱惑,让他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高就相信,阳光灿烂在别人身上,也一定能温暖在自己心里。
但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戴天明的出现,粉碎了高就关于爱情的美好幻想。那点源于生活的热情在戴天明的欺骗中一点点地散失。
从香港进修回来后,戴天明紧跟着调到了江南医院做了烧伤科主任,马采莲在戴天明的力荐下,加上卜贤玉的努力,提拔到了烧伤科护士长的岗位,而自己虽说也荣升为麻醉科主任,但高就并没有惊喜,反而让高就产生更大的失落感。
戴天明死前,高就清楚他和卜贤玉之间有一种不清不白的关系,这让高就心里很不平衡,特别是高就每次看到戴天明和马采莲在一起说说笑笑,心里就特别难受。这种难受又无法和别人诉说,就靠酒精来麻醉。这一来二去,就把自己麻醉到了病床上。
高就的大起大落得到了一个人关注,这个人就是江南人民医院的常务副院长陈文忠。对高就的好学上进,老实忠厚的为人,陈文忠是欣赏的,他认为朽木尚可雕,更何况人乎?所以陈文忠就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多次举荐高就,要求把高就列入人才库培养,作为麻醉科主任的最佳人选。卜贤玉原本打算把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拉上来做麻醉科主任,卜贤玉对陈文忠的一再举荐从内心是不同意的。所以,当高就进修回来后,卜贤玉的态度又出现了摇摆,陈文忠寸土不让,最后高就才当上了麻醉科主任。
对陈文忠的举荐,高就心存感激,对陈文忠的处事为人更是十分敬佩。在江南医院,陈文忠算得上是高就唯一一个最值得敬佩的人。
也就是这个值得敬佩的人,在后来关键时刻,改变了高就的命运,让高就最终找到了幸福,对陈文忠而言,也正因为高就,才在最关键的时候,改写了自己的人生。这当然都是后话。
现在我们还是把目光聚焦在卜贤玉身上,看他在那个长江市公安局副局长面前如何表演。